作者:来自远方
“我离开五原,本想前往西域,中途遇到匈奴,被掠。”
“知其在楼兰,向匈奴举荐。他假装投靠,随军西行,沿途留下标记。”
“匈奴发现此事,对他鞭笞拷打,在马后拖行两日。”
“抵达此处,他终支持不住。临终犹言,汉子不同胡寇为伍,遂首汉而亡。”
说完这番话,刘陵仿佛失去全身力气,直接瘫软在地。又像是搬开压在心头的大石,神情放松,终得以解脱。
赵嘉收回视线,没有再看刘陵一眼,任由她跌坐在地。迈步走上前,抽-出匕首,割下门客一缕发,用布包裹好。
卫青和赵信抬起门客的尸体,架上柴堆,以火把点燃。
橘红的火舌蔓延飞卷,夹杂团团蓝焰。
黑烟腾起,一名文吏上前,除掉发冠,披散开头发,双足用力踏地,口中唱出悠长的调子:“魂归来兮,魂归乡兮,祭祝!”
荒漠中无法备足祭牲,公孙敖猎来落单的野狼,以狼首祭魂。
待柴堆燃尽,火光熄灭,门客的骨灰被仔细收敛,刘陵又被送回囚车。
车门合拢,刘陵环抱双膝,缩在囚车一角,脸埋在双臂间,想要哭一场,却无论如何淌不出半滴眼泪。
夜间起风,呼啸卷过岩山,仿佛野兽凄厉的嚎叫。
天明时分,远处传来阵阵驼铃声,赵嘉被吵醒,打着哈欠走出帐篷。问过值守的军伍,方知是西域商队经过。
这支队伍规模不小,商人、护卫和奴仆加起来,足有六百余人。其中有两人做安息打扮,除了绢帛、柘糖和精盐,还带有二十多名出身西域的胡姬。
隐约猜出两人做的是什么买卖,赵嘉唤来通译,让他试着同对方接触。
“将军放心,仆一定将事情办好!”
通译拍着胸脯,郑重作出保证。利用通晓语言的优势,很快同商队众人打成一片,为日后搜集匠人的计划,成功迈出第一步。
用过饭食,大军拔营东归。
商队则就此分开,一部分继续西行,另一部分转道向北,准备去做蛮族生意。
借由通译之口,知晓安息和大夏爆发战争,附庸的小国和部落陆续被卷入,商队众人反应不一,有人认为战争爆发,抓住机会,必然能狠狠捞上一把,其中就有被赵嘉关注的两名安息人。
另外一些则认为,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开战的又是两个大国,贸然闯进去,难保不会发生意外。赚钱固然重要,自己的命更重要。命都没了,赚再多又有何用。
双方争执不下,最终只能分道扬镳。
不提商队的小插曲,汉军启程之后,参考赵嘉绘制的地图,制定出路线,连续行军超过半月,从将官到士兵,除非必要,近乎没怎么离开马背。
经过长途跋涉,大军终于走出荒漠,顺着两条并行的河道,来到大宛边界。
“前方就是大宛。”李当户折起马鞭,指向高耸的夯土城墙,口中道,“此去数月,大宛王答应的战马应该备妥。”
发现自西而来的汉军,城墙上的守卫登时一阵慌乱,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头皮发麻。
汉军过境时发生的一切,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想忘都忘不掉。
两名派去交涉的将军,去的时候信誓旦旦,很是威风,回来就只剩两颗头颅,实是众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大宛国王大方给出战马,并且额外附送半个国库,和这两颗人头有莫大关系。
最初,国王和国师起初还想硬抗,一边派人交涉,一边暗中调集军队。不想被人头砸过来,鼓起的勇气瞬间消失,像是扎破的皮球,眨眼就扁。
有血淋淋的例子在,见到归来的汉军,大宛没有任何抵抗,直接打开城门,迎接汉军入城。
满脑袋冷汗的大宛贵族发现,比起先前的队伍,这支大军更为恐怖,浑身上下弥漫煞气,靠近十步之内,脊背都开始发凉。
这种可怕的感觉,简直像面对一群凶兽,稍有哪里不对,下一刻就会被咬断喉咙。
“将军,请。”
想起挖坑的乌孙,大宛国王恨得牙痒。同贵族一起发誓,等到送走这些杀神,立刻集结重兵,给这群挖坑的好看!
汉军过境大宛,取三万匹战马的消息,风传西域各国。
据可靠消息,大宛上下极是仰慕汉朝,送出战马不算,还哭着喊着献上大批黄金玉石。如果汉军不要,国王和大臣就抱头大哭,哭到对方收下为止。
风闻此事,乌孙国王和大臣面面相觑,顿觉有些棘手。康居和各西域小国也是咬着后槽牙,心里一阵阵发苦。
之前不是送过一波,怎么又送?
最重要的是,大宛送了,他们送还是不送?
答案显而易见。
在匈奴统治西域时期,没少发生类似的事,各国简直品得不能再品。
汉朝的作风的确和匈奴有所区别,但是,想在巨人的鼻息下生存,总得有些眼色。揣着明白装糊涂,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抖机灵,百分百是活腻了,想要体验一下脑袋搬家的爽感。
于是乎,在离开大宛之后,汉军一路走,一路被进献金银玉石,珍珠香料,谷物牛羊,各色特产。
赵嘉计划中的武-装-游-行,可谓是大获成功。
待到大军离开,大宛不及对乌孙发兵,就被西域各国围攻,差点被揍趴在地。
西域各国难得如此团结,撸袖子的理由也很充分:大宛搞这一出,逼得他们必须跟进,国库现在能跑马,粮仓能饿死老鼠!这口气不出,觉都睡不好!
大宛也很憋屈,实在被揍急了,直接扯嗓子高吼:汉军西归时,携带的黄金宝石装满百多辆大车,这都是哪来的,不是进献就是灭国!
“别说你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