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寻秋野
钟隐月舒心多了,又回过头来看白忍冬:“哦,你说他将你送去干曜门去的那桩事?不必多说,定然也是妖后所为。”
“哎?可是弟子……”
钟隐月打断了他:“鬼哭辛本身便是一只狐妖,狐妖最擅长的便是幻化与魅惑之术。想必是她化作沉怅雪的模样,骗过了你。此事已了结,你不必再挂心追究。”
白忍冬不依不饶:“可是,此事还没有直接证据,师尊也只是猜测!万一真是师兄所为——”
“行了!”
钟隐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白忍冬一哆嗦,不吭声了。
“天天师兄所为彻查师兄的,你沉师兄才来几天?你已状告了多少次了?你非要把他搞得身败名裂才肯罢休不成!”
钟隐月大声斥他,白忍冬缩起脖子,跟个鹌鹑似的,不敢再说话。
“都说了秘境中有妖后,她把这秘境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若一早也得知天决门出了你这么个天赋异禀的雷灵根,便特意找上你,让你去干曜门那边,想将你们一网打尽直接杀绝,很难理解吗?”钟隐月说,“你非得抓着沉怅雪了?你不让他戴个罪你就难受得紧吗!”
白忍冬低下头。
钟隐月语气狠厉,其余几个也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多声张。
温寒小声地想开口劝劝:“师尊别生气……”
“把嘴给我闭上!让你说话了吗!”
温寒肩膀一哆嗦,不说话了。
钟隐月一拍桌子,把手上道经往桌边一扔,气得指着他们几个就开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叨叨咕咕都说了什么,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到山宫里来逼我别问责你们的宝贝师弟了,还来要求我查同门师兄!?”
“翅膀硬了是吧,敢对着为师指手画脚!再过几日我把你们教得厉害了,是不是要来逼宫弑师了!?”
钟隐月越说越气,那几个人的头越来越低,只有沉怅雪还一直不为所动地闭目养神。
“从前对你们爱答不理,反倒一个个恭敬得很!”钟隐月骂道,“三两天不管就要蹬鼻子上脸上房揭瓦的一帮兔崽子,我真是一腔真心不如喂狗去!”
话一嘴快就说出来了。钟隐月说完,看见沉怅雪脸上的笑意一抽,才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什么。
说了兔崽子。
沉怅雪曾经确实是个小兔崽子,另一个更可爱的意义上的,真实的,兔子崽。
钟隐月抽抽嘴角,火气往回收了收。正好嗓子有点不舒服,他便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也不好骂得太过了,钟隐月便撑着最后一口怒气,下了最后通牒:“除了沉怅雪,都给我拿上净心经,回别宫去一人抄十遍!后日太阳落山前,都交上来!”
弟子们纷纷伏下身,向他磕了个头,然后灰溜溜的起身,从宫里拿上净心经,出了门去,回了别宫,乖乖去罚抄。
人都走了,钟隐月咳嗽了两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会儿宫里就剩两人了,沉怅雪便起了身来,小步走到钟隐月案边,跪坐下来。
钟隐月喝了杯茶水,润了润嗓子。刚才太大声,他此刻嗓子刺痛不已。
他用力清了好几下嗓子。
“师尊骂得太用力了。”沉怅雪拿过茶壶,又为他满上一杯茶,关切道,“师尊,真生气了吗?”
“一半一半吧。”钟隐月说,“白忍冬方才的话,我是真的气,也是有点儿气温寒竟敢来劝诫我。至于那两个,听着倒是没做错多少,不过得让他们长长记性。”
沉怅雪笑了笑:“师妹确实是没做错什么,对我是挺好的。不过同门同心,一人犯错全门连坐,也不能说此事与他们完全无关……说起来,其实我也该去领命罚抄的。”
“跟你没什么关系。”钟隐月说。
“只有我抽身事外,只会让师弟师妹们厌烦我。”沉怅雪说,“师尊偏爱我,愿意包庇我,我自然心怀感激,不过待会儿我也必须得去罚抄才是。毕竟白师弟这般怀疑我,若是又说我些是非,可如何是好呢……”
沉怅雪眉眼忧愁,瞧着是真的担心。
“也不能事事都劳师尊费心。”沉怅雪说,“一会儿,我还是去一去吧。也能拦着白师弟又在背后生事,算是为师尊解忧。”
他这样说,钟隐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同意:“劳烦你了。今日这事儿推给了妖后,那些孩子应当对你便不会再有什么怀疑或成见。而且,今日他这么执着地非要把事情推到你身上,也是拿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来,那几个也能明白点什么了。等再过几日,我再安排一二,便能把他送走了,你再等一等。”
沉怅雪笑着点头:“劳师尊费心了。”
“不碍事。”
钟隐月又咳嗽了声,拿过沉怅雪倒好的茶水喝了口。
手中杯子一抬,钟隐月便看不见沉怅雪了。
他没看到沉怅雪微抬起来的一双眼眸盯着他手中的茶杯,看那茶水入他咽喉,看他喉结滚动几下。
他亦没看到那双眼睛里露出的欲望。
钟隐月放下杯子,沉怅雪立刻眯起眼睛,眉眼弯弯地向他笑起来,十分及时地藏起了方才的欲望。
钟隐月半点儿没瞧见方才他眼睛里盯猎物一般的色彩,反倒瞧见他的笑,又红了红脸。
沉怅雪再次为他倒好茶,将茶杯推到他手边。
沉怅雪唤他:“师尊。”
“嗯?”
“虽说师尊不准我再乱说,可我还是想再说一说。”沉怅雪低敛眼帘,低眉顺眼着道,“师尊……当真不愿锁我吗?”
“当然了。”钟隐月说,“灵修要上命锁此事,本身就是羞辱,我绝不会对你做这事的,你大可放心。”
沉怅雪没有说话,他手撑着地面,往钟隐月身边蹭着坐了过来。
他抬起手,揽住钟隐月,把他抱住,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师尊对我真好。”沉怅雪轻声附在他耳边说,“可是师尊,师尊若是不锁,长老们便能拿着这事为难师尊……我实在不愿让师尊为难。反正师尊不会像长老那般,拿着这把锁折磨虐待我,即使是锁上也是无妨的。”
钟隐月被他突然揽住,本还在脸红慌乱,浑身骨头都绷紧了。可一听这话,他又懊恼起来:“你怎么又说这个。不必忧心,他们即使为难我,我也有办法,你不必感到负担。我不会锁上你的,你在此处,只需自由自在的。”
“那若我说,我不要自由呢?”
钟隐月一愣。
他微侧过头,望见沉怅雪一双弯起的眼睛,那里仿佛有两潭似海般深的情爱。
沉怅雪望着他,慢慢重复:“我不要自由,师尊。”
他的手臂贴到钟隐月的手臂上,一步步慢慢靠近贴紧,最终握住了他的手。
他与钟隐月十指相扣。
“师尊,”沉怅雪又把语气放得委屈,可怜兮兮地唤他,“我不要自由,师尊,我要永远、永远……永生永世,被锁在师尊身边。”
钟隐月傻愣愣的。
【宿主。 】
一道冰冷的系统机械音把他拉回了神。
钟隐月一偏头,系统面板出现在了他面前。
第79章
【宿主。 】
系统的冰冷机械音在耳边响起,钟隐月一偏头,那张冷冰冰的系统面板也出现了。
此时此刻,钟隐月正被沉怅雪揽在怀里吹着耳边风——这可是真真实实的耳边风,沉怅雪就贴在他耳朵边上。
显然,系统来得很不是时候。
它自己心里也很有数,但声音却依然冷冰冰的:【百忙之中, 打扰您了。 】
正“百忙”的钟隐月:“……”
他立刻又红了脸,愠怒地默声道:【看见了你还出来! 】
【有要紧的事要向您汇报。 】系统说, 【鉴于您事务繁忙,这次就长话短说。之前告知您的两位“已重生”角色, 已经查明其中一人的身份。 】
系统这么一说,钟隐月才想起,还有重生这么一回事。
他忙问:【是谁? 】
系统还没来得及回答,钟隐月身上突然一重。
身后的人故意将他往前按下去,钟隐月被压得不得不往案上一倒,喉咙里本能地惊出一声“呃”来。
没被沉怅雪握着的手本能地撑住了桌案。
给自己缓了一口气。一偏头,他就见沉怅雪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紧贴着他,脸就贴在他耳边。
沉怅雪眼神委屈,很不高兴,脸上写着些许对钟隐月的责怪。
“师尊怎么突然移开了眼睛呢?我明明与师尊离得这般近……师尊,这般不愿意看着我吗?”
钟隐月下意识想反驳:“不是……!”
话刚出了个头,沉怅雪又往下一压。钟隐月压不过他,身子往下一倒,整个上半身都被迫贴在了书案上。
手边的茶水被打翻, 洒了一小片水渍,蔓延到他被按在书案上的手心里, 洇湿了一片。
钟隐月的胸腔猛地一闷,感到些许窒息,刚说出口的话头当即被闷在了嗓子眼里。
沉怅雪瞧着柔弱,可到底是个剑修。
而且,他的天赋与修为也都不低。他身高体长肩宽腰细的,往钟隐月身上一压,再用些力,要想让他倒在身下不得翻身,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钟隐月倒在案上,闷得难受。他呼吸困难起来,颤着眼帘转首一看,见沉怅雪那一片仍然黯然神伤的眼眸之中,竟多了几分欣慰的高兴。
能这样压住钟隐月,他好像很高兴。
钟隐月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耳尖都红了起来。
沉怅雪摩挲着与他十指相扣的手,往他脸上凑了凑,呼出的气息打在他脸上。
“师尊,方才是看谁去了?”他问。
“……没看谁。”
钟隐月硬撑着一口气回答。
“师尊骗人。”沉怅雪伤心道,“我都瞧见过好几次了,师尊总会看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也会和那处说话……是有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陪着师尊吗?”
“没有……你别乱说。”钟隐月道,“你先起来,好不好?”
沉怅雪说:“我若起来,师尊又看向别人,那可怎么办?”
“不会……我现今与你是道侣,看别人做什么?”钟隐月控制不住地微颤着身说,“听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