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寻秋野
被他压成这样,钟隐月还会耐着性子哄他。
沉怅雪被哄得高兴了些,从他身上坐直起来,也把他从案上抱了起来,搂在怀里。
钟隐月终于呼吸顺畅了,他松了口气。
“师尊可不能看别人。”
沉怅雪低下身子。方才压他那般狠,这会儿又几乎要趴到地上去了。
他两手往下,搂住钟隐月的腰,一个劲儿地把脑袋往他怀里挤。
“别人若不得师尊注视,大约也无妨,还能往前走。可我不行,若师尊不瞧着我,我便会心如刀绞,肝肠寸断……若再想不开些,怕是要一剑自刎了。”
他把脑袋挤进钟隐月怀里,紧搂着他的腰。
“这世上,我可只有师尊了。”
钟隐月怎么瞧他怎么可怜,叹了一声,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想来,这系统的事也没什么好瞒的,沉怅雪在他的事上又这般患得患失。若得不到一个答案,大约会真的彻夜难眠。
思及至此,钟隐月便说:“不必多想的,也不是什么值得你担惊受怕的人,只不过是个会说人话的法器罢了。”
沉怅雪抬抬脑袋:“法器?”
“若要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这的确就是个法器。”钟隐月说,“是个从我那尘世来的,只有我能见着的法器。很是厉害,能插手此世天道,也能预知些未来,并非是个人,只是个有些智慧的法器而已,你不必这般担惊受怕。”
沉怅雪脸上原本可怜又怀疑又害怕的神色立即放松了很多。他弯弯眼睛笑起来,又往钟隐月身上贴了贴。
他是相信钟隐月的,看这样子是没有再怀疑。
钟隐月松了口气。
【宿主。 】
系统又冷不丁冒出来。钟隐月刚放下去的一颗心立马又提了起来,看了过去。
【有关于“重生”的角色。 】系统说,【其中一名角色的身份,是您设定为“目标角色”的人物——】
【沉怅雪。 】
钟隐月一下一下摸着沉怅雪脑袋的手立即一顿。
他眨巴了两下眼,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不太认识汉字了。
钟隐月睁大眼,把系统上显示的这个名字来来回回瞪了十几遍。
沉怅雪。
沉、怅、雪。
沉怅雪,是重生的。
钟隐月只觉得这是个笑话,于是笑出了声来。
他手上又开始摸起了沉怅雪的脑袋,默声道:【怎么可能,你搞错了吧?沉怅雪怎么可能是重生的? 】
【分析并无错误。 】系统说。
【你上次和上上次的测算不都错了吗? 】钟隐月说,【耿明机那边出了剧情外的错你也没算到,秘境里妖后跑了出来你照样没算到。算错这么多次,你现在又说沉怅雪是重生的?太扯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
【再说,他要是真是重生的,怎么可能还会在耿明机那边受那么多委屈?哪家重生回来的还会让自己受这么多委屈,有病? 】
钟隐月对系统的分析结果嗤之以鼻,半点儿没信。
系统面板上出现了六个省略号,似乎是无言以对。
钟隐月往椅背上一靠,手上仍然一下一下摸着沉怅雪。他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那乌发如丝丝有形的墨色之水,从他指间滑落下来,又循环往复。
沉怅雪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好似要睡着了。
看着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钟隐月心中越发觉得系统刚刚说的都是在扯淡了。
钟隐月不信,系统也没有再辩解。沉默一会儿,它又说:【还是请您记住,我们分析出了这一种可能性。 】
【宿主,有关于目标人物的性格,相信您比系统都更加清楚。他重生后是否会选择故意激怒耿明机来伤害自己,您心中应当也有答案。 】
钟隐月没说话。
他低了低眼帘,又很快别开了目光,眼中闪烁了几下。
系统只是公事公办,它并未过多停留在这些感情色彩极其浓重的话上。
系统继续:【有关下一篇章:仙门大会的系列任务,三日后将为您发布。 】
【在仙门大会之前,经过我方测算,魔尊乌苍将在近日前来与您商谈,请做好相关准备。 】
乌苍?
【他来干什么? 】钟隐月问。
【暂时无法告知宿主。 】系统说,【请您待到魔尊到来,亲自与他会谈。 】
系统不说,钟隐月也只好硬着头皮认了:【行吧。 】
【感谢您的理解。那么,我方会继续进行剧情分析,若有新的进展,将会及时与您汇报。 】
系统说完,便闭了对话框,下线隐身休眠去了。
系统走了,钟隐月往后一靠,长舒了一口气出来。
“师尊。”
沉怅雪忽然又叫他,钟隐月应了一声,问:“怎么了?”
“我方才说的话。”沉怅雪抬了抬身子,睁开眼看他,“我不要自由。”
短短五个字,钟隐月立刻想起了他刚刚说的话。
——我不要自由,我要永生永世被锁在师尊身边。
钟隐月立马又腾地红了脸。
沉怅雪仿若一只没长骨头的水蛇,伸出手,攀着他的衣袖,顺着他的身子往上爬来,又凑到了他的脸前。
“师尊,”沉怅雪眼眸深情又可怜小心地看着他的眼睛,“师尊,即使这样,师尊也还是不愿锁我吗?”
距离太近了,钟隐月两只手在两旁慌乱地乱扒几下,下意识地想往后退,想逃。可他已经靠在了椅背上,压根就退无可退。
沉怅雪显然发觉了他想跑,于是凑得更近了:“师尊想跑去哪儿?”
钟隐月简直头晕目眩:“没,没想跑啊!”
沉怅雪轻笑出声:“骗我可不好,师尊,我可是只兔子,逃跑是天性。您是不是想跑,我瞧一眼便能知道的。”
贴得这么近,他还笑了起来,真是更要人命了。
钟隐月闭上眼,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多多少少缓过来了一些。
他不敢睁开眼:“你先别逼我……行不行?”
沉怅雪没说话。
“你让我想一下。”钟隐月捂了捂脸,脸红得像要滴血,“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给不给你上锁。”
钟隐月感觉到身上的重量离开了些,轻快了许多——是沉怅雪站了起来,没有再压着他。
钟隐月睁开眼,沉怅雪果真坐直了些,从他身上起来了。
只是他神色落寞,微低着头,瞧着很不开心。
“好吧。”他说,“师尊要想,那便想一想吧。”
他答应了。
可瞧着他毫无笑意,有些伤心的一双眼睛,钟隐月心里更不得劲了。
第80章
钟隐月说要想想再说,沉怅雪也就没有再逼他了。
沉怅雪从他身上起来,往旁退了些许,把他书案上自己方才打翻的茶杯重新摆好, 擦干了水渍。
做完这些,沉怅雪就规规矩矩跪坐在原地,两手放在膝盖上, 一声也不吭,乖巧极了。
他又开始低眉顺眼地垂下眼睛了。
钟隐月越瞧他越可怜,张嘴想说些什么宽慰,可又说不出什么来——毕竟照沉怅雪刚说的那些话来听,只有钟隐月答应给他上命锁,沉怅雪才会开心起来。
钟隐月不愿意锁上他。
锁是不愿意锁的,可他又不忍心让沉怅雪这般伤心。
钟隐月心中纠结无比。
他又不太理解,为何沉怅雪会这般想让钟隐月锁上他。
这命锁害了他一生, 更是灵修的屈辱,沉怅雪不可能不知道。
对于这命锁, 原文中也有提及。尽管没揭穿沉怅雪也是灵修, 但文中也说过,对所有灵修来说,命锁都是不得不挂在身上的莫大的耻辱。
这世道,灵修虽不是人,可也不被人当人,更不被人修当个活生生的灵物看待。所有被挂上命锁的灵修都是锁主的所有物,这就好似被牵上了一圈狗绳,命他一直随着自己跪在地上走。
灵物修行, 便必须承此耻辱。
沉怅雪为什么上赶着要钟隐月给他上一道屈辱的锁链?
钟隐月想不明白。也没待他想明白,跪坐了片刻后,沉怅雪便起了身,对钟隐月说要去别宫跟其他人一块抄经书去。
这会儿钟隐月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毕竟名义上还是师徒,沉怅雪向他作了一揖,回身离开。
他走后,钟隐月越发心烦意乱。
钟隐月坐了半天,又躺倒在地上,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沉怅雪会想要他上一道命锁。
想了半天,他又想起系统的话。系统说他了解沉怅雪——钟隐月的确是了解的,他都快把这本书有关沉怅雪的情节翻烂了。
系统说,假设沉怅雪是重生回来的,他会不会在这一次故意三番五次地激怒耿明机,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找罪受,钟隐月是能明白的。
他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