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捂脸大笑
若是别人说这话,王隆可能还会不服气。但他们家营正实在无人能比。又要管新军,又要管骑兵营,简直一人干了数人的活儿,还干的如此利落。有长官与自己同吃同住,同甘共苦,下面的兵士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乖乖把那些抱怨咽回肚里,王隆又忙着练兵去了。奕延看向远处的潞城城墙,心底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很少回府衙,也不再日日守在主公身侧。练兵太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离主公远些。那垒在心间的情丝,时时折磨着他,让他不得不更深的把真正的想法隐藏起来。
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人的机敏和洞察力;也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人是如何对待觊觎自己的狂徒。若是想让秘密成为真正的秘密,唯有尽可能的躲开,才能保住现有的一切。那声“主公”,已经是他仅剩的东西了。
一点一点压下心头的欲望,奕延埋头整顿着自己的新军。然而几日后,传令官来到了营中:“奕校尉,府君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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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桌上的信报,梁峰只觉的额角突突直跳。
就在几天前,匈奴正式立国。刘渊自封“汉王”,追尊蜀汉后主为孝怀皇帝,立汉三祖、五宗,定都离石。这一下可让世人大哗!现在后主刘禅还有四个儿子在洛阳窝着呢,你这个匈奴人尊什么蜀汉?!
面对这个“伪汉”政权的挑衅,司马腾当然不能坐视不管,立刻派出大将攻打离石。眼看大战将至。
可是如此糟糕的局面,朝廷依旧不得安宁。之前屠戮洛阳的大将张方,又尊河间王之命,跑到了洛阳。击溃了之前荡阴战败逃回来的陈昣和上官巳,接天子和成都王归朝。不过张方此人绝不是一心为朝廷效力的良将。光是之前大掠洛阳,把人肉夹杂在牛羊肉中食之的行径,就足以展现其凶残可怖的面孔。
因此张方一到洛阳,立刻就出现了另一次流民大潮。洛阳百姓纷纷逃亡,整个王都愈发遥遥欲坠。
而另一边的邺城,段氏鲜卑同样掠光了繁华的百年之都。为了笼络这些蛮族,王浚丝毫没有阻止他们的烧杀抢掠,只在鲜卑人离开邺城时,下令整顿军纪,不能携裹平民,违者斩首。因为这命令,这些黄头鲜卑把邺城掳来的八千女子,沉入了易水之底。
洛阳和邺城都如此糟糕,谁还能顾得上并州局势呢?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另一些人,也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在上党,数支匪兵勾结一处,闹了起来。也亏得之前梁府屡次剿匪练兵,才让这次的匪患控制在了两千之数。不过饶是如此,也不能坐视不管。匪兵里可是有不少匈奴人,若是这伙人与刘渊大军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上党绝不能乱!有了这个大前提,这伙匪兵,一定要剿个干净!
“主公!”奕延快步走进正堂,躬身行礼。
“伯远,新军训得如何了?”梁峰开门见山问道。
“已成队列,能听调遣了。”奕延答道。
“很好,涅县出了匪患。是时候让这些新兵,见见血了。”梁峰冷声下令道。
第136章 胜负
丞相府中, 一片缟素。硬挺了月余, 新任丞相刘宣还是没能熬过疴疾, 重病而亡。
这个消息,对于刚刚立国的汉国,可不怎么美妙。刘宣辈分极高, 又是匈奴王庭出身。若是没有他从中转圜,五部根本不可能如此快的团结起来。刘渊更是从他手里接过了右贤王之位,方才登任大单于,建国称王。
这样一位老成持国的重臣,死在了新王登基之后, 须臾便给称霸大梦蒙上了一层阴影。幸亏刘宣本人实在年迈, 刘渊便对外宣称丞相操劳过度, 方才病逝,又亲自登门为其祭奠送行, 才算抹过了朝野上下的非议。
不过对于这位从祖父的死因, 刘渊本人倒是清楚明白。从上党逃回的那批溃兵, 已经被他全数控制起来。按照原计划, 当是识破炸营的诡计,随后昭告天下。但是审了无数次,刘渊还是只能从这些溃兵口中得出一个结论:当日确有神迹出现!
对于这些被吓破了胆子的兵将,新任汉王着实头痛无比。就算是他,也不能平白无故处死三千精骑,而这些人放着不管,又会大大的动摇军心。如此下去,非但瞒不住兵败的原因,还会让谣言愈演愈烈,无法收场。最终他只得把这些人编入自己的亲卫,严加看管起来,隔绝了外人的窥探。
不过光是如此,还远远不够。
“如今国朝初定,晋军率兵来寇,谁人敢战?”仓促修建的大殿中,刘渊端坐王位,高声问道。
司马腾派出了数万兵马,由大将聂玄所率,攻打离石。这是汉国上下第一次面对敌袭,也是他们跟老邻居司马腾的第一次交锋。此战意义,非同小可。
然而面对强敌,亦有人大步出列。
“儿臣请战!”“末将敢战!”
数个声音齐齐响起。刘渊的第四子刘聪,养子刘曜,大将呼延攸、綦母豚、刘钦等人同时出列请战。
刘渊看着大殿中那一双双锐气勃发的眼睛,不由哈哈大笑:“此战必败司马小儿!扬我皇汉之威!”
只要胜了此战,便能安定人心,让朝中那些大臣知道天命所归。当取晋阳之后,何惧区区上党?
刘渊长身而起,点将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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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尉,贼匪行至五里之外。看情形,似欲与我军一战!”斥候禀报道。
奕延坐在马上,望向远处腾起的大片烟尘,冷声道:“前进两里,摆开阵势迎敌。”
遵从主公的命令,奕延率领新军前往涅县,剿灭盘踞在此处的贼匪。这还是他首次率领如此多的人马。然而不像其他将领,他并未严格安排粮道,组织后军,而是让兵士随身携带干粮,轻车简骑前往匪患所在之处。
如今上党境内已经绘制出了更为详尽的地型图,奕延手下的探马又比寻常军队多上数倍。在大军抵达涅县的第二日,贼匪的动向就被彻底探明。奕延并未立刻进攻,而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安营扎寨,摆出攻击态势。
这样一支队伍突然冒出,对山匪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在数次打探之后,他们终于确定官兵数量远逊于自己,又没有后军,便大举出动,想要一举击溃这伙官兵。
而这,也正是奕延需要的。
与其围剿潜入山中的贼匪,不如正面对决,快速消灭敌方主力。如今司马腾的大军已然出动,很快就要同匈奴交锋。眼见并州乱起,他可没多少时间耽搁在这伙贼匪身上。
有了主帅的命令,新兵立刻结队,向着预定战场行进。新兵的训练秉承了梁府惯例,极重视体力和行军速度,两里路须臾便走完。抵达预定战场,休息片刻后,兵士便列队展开了阵势。
因此,当那伙山匪兴冲冲走了一阵之后,就碰上了本该还在数里外的敌军。被这出其不意的阵势吓了一跳,但是仔细观察了对方阵营后,匪首便发现自家还是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能够统帅这么大一支匪兵的,绝不是胆怯之人。匪首立刻下令,发起进攻!
漫山遍野的匪兵冲了上来。这些人原本多是牧民和农人,但是祸乱乡里,已经让他们见过了鲜血,尝过了烧杀掳掠的滋味。更何况他们还有不少骑兵,怎么可能惧怕这些靠双腿走路的孱弱步卒?
三百多骑兵高声狂叫,冲在了阵前。这些都是匈奴牧民,骑射本领不逊于真正的匈奴精骑。马匹很快便能冲破阵列,让那群拿着长矛的晋人四散而逃。只要一乱,后面的同伴就能轻易绞杀这支可怜巴巴的官兵,让他们有去无回!
放在大多数由农人组成的晋军身上,这样的安排并无疏漏。可惜,他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一支普通的晋军。
“弩箭准备!”前排弓手营中,孙焦高声喝道。一百弓弩手举起了手中的蹶张弩。这是由上党武库中存放的弩器改装而成的新弩,体型比普通臂张弩大上不少,但是射程更远,可达两百步,还有望山瞄准。可以说这一百张弩,就能带走一百条敌人的性命。
但是孙焦并未急着下令射杀,在等到敌骑突入一百八十步后,才暴喝一声:“射!”
嗡的一声,弩矢齐齐飞了出去。就像被急雨打倒的麦田,一百骑士从马上跌落。这一下,就让敌阵出现了慌乱,然而此刻根本不能退却,带队的匪兵高声喊道:“冲,快冲!他们射不出第二箭!”
能够打这么远的,十有八九是需要弯腰脚踏,方能上线的蹶张弩。射过一轮之后,想要继续就要费力上弦了。敌军只有千人,能有百位弓手就已经多的不可思议,根本不可能再安排其他弓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