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捂脸大笑
听到这话,奕延才松了口气,直起身形:“属下已扫平乐匪寇,轑阳城池也尽落手中。”
要的就是这样的消息,梁峰赞道:“如此甚好!我会让温峤过去掌管轑阳,经营后方。”
轑阳那边山林不少,但是同样有牧场和矿产,是个相当不错的建设基地。温峤又是个实打实的能臣,定能在短时间内经营好着一县之地。
见主公面上露出喜色,奕延只觉得浑身都松了两分,又道:“这次降兵也有一千余,还缴了山匪老营,所获不菲。钱粮和人口会分批运回上党……”
“不必全都带回来。若有可以安置的流民,直接放在轑阳就好。此事,便交给段主簿吧。”梁峰略一思索,就干脆答道。
反正都是搞建设,乐平那边也需要好好规划,倒是不用都拢在手中。
又问了乐平国中诸官的反应,梁峰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乐平主事者不是什么干才,温水煮青蛙,总有煮熟的时候。
仔仔细细把公事交代完毕,奕延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碰上国丧,主公的婚事……”
“这个无需担忧。”梁峰笑道,“东燕王短时间内是不会回并州了,婚事可以等国丧结束后继续。王中正那边,我也去信致歉,另选了吉日。”
那点微小的希望被碾了个粉碎,奕延喉头颤了颤,闭上了嘴巴。
梁峰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打趣道:“对了,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弱冠之年,还不准备娶妻吗?”
这话立刻让奕延的脊背僵住了,用力压下心头闷痛,他摇首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这是霍去病最有名的一句话。当年的冠军侯就是为了大汉,远征匈奴。而今天,他也在并州抗击匈奴,保卫家园。用这句话做推辞,应当不会让人起疑。
然而梁峰闻言,眉峰一挑:“此话不吉,以后切勿提起!”
拿霍去病当偶像没问题,但是这话简直是给自己插旗。霍去病可是英年早逝,只活了二十三岁,他可不想奕延也如此!
一句尚且不够,梁峰忍不住又道:“战场无定数,然而你的性命,远比其他重要。莫要拼的太过!”
出乎意料的劝慰,让奕延一直紧绷淌血的心,被狠狠揉了一下。深深俯首,他低声道:“属下省得。”
看面前之人那副板直如剑的身姿,梁峰在心底叹了口气。该给这小家伙寻门亲了,也许娶妻之后,能让他这越来越深邃的煞气有些和缓。人毕竟不是兵器,过刚者易折,总是这么绷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梁峰微微一笑:“如今国丧,也不能舞乐,若是军中无事,便留下来陪我下盘棋吧。围棋还好,这军旗,可是许久没人陪我下了。”
往昔时光如水划过,奕延哪能抗拒:“属下无事。”
“记得使出全力,我倒要看看你这布阵的手法,可有长进。”梁峰微微一笑,唤来了婢女,小小棋盘,在两人之间铺展。
奕延看了眼那人面上随意的笑意,垂下眼帘,默默摆起了棋子。
作者有话要说: 《晋书》:光熙元年五月壬辰、癸巳,日光四散,赤如血流,照地皆赤。甲午又如之。占曰:「君道失明。」
光熙年简直是天象异变集合体,难怪天下大乱。
第178章
“幽州王彭祖遣使, 想约我密谈。”梁峰把手中书信递给了段钦。
这封信, 来得出乎意料。先帝刚刚下葬, 就出现了二帝并立的局面。如今朝中乱成了一团。梁峰并没有什么动作,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没人指望一个小小太守, 做出什么站队的举动。
然而他不动,却有人找上了门,还是幽州都督这样的封疆大吏,就让人吃惊了。
要知道,在之前的两场大战中, 王浚一直站在东海王司马越这边。只因他跟成都王本就有仇怨, 当初成都王派遣和演刺杀, 险些害了他的性命。这样水火之势的两人,绝不会因一个帝位就勾结到一起。那么王浚为何要找上他呢?
段钦飞快看过信, 轻轻摇了摇头:“看来幽州要生变了。”
两帝并立, 带来的不只是政局上的变化, 也是心理上的。加之那场“日如赤血”的天气异变, 更是为洛阳的登基大典蒙上了阴影。
而在这样的乱局之下,那些有实力的人,就渐渐坐不住了。
王浚并不是一个良善之辈。只看他跟鲜卑联姻,就知此子野心。而一次又一次的攻伐和掠夺,更是养大了这只豺狼的胃口。这样一个人,找主公密谈,会是什么好事吗?
梁峰的面色凝沉:“他也是太原王氏。”
就算别居幽州,说到底王浚也出自太原王氏本枝。而如今梁峰正要与王氏联姻,这样的邀请,实在不好拒绝。
“王都督本为庶子承嗣,又数十年独居幽州,怕是跟太原关系并不亲密。”段钦道。
“然则如今太原王氏并无出色人物,若是王彭祖想要干涉,你觉得太原会拒绝吗?”梁峰反问道。
这就是高门豪族的复杂之处了。谁也不知几代之后,哪枝会兴盛,哪枝会衰败,但是所有人都出自一门,冠以一姓,终归是要互相守望的。
这样盘根错节的关系,才是最为复杂的。见还是不见,着实是个问题。
过了片刻,梁峰一摇头:“也罢,既然人家有约,就见上一见吧!”
“主公!”段钦有些紧张起来,“若是对方居心叵测,岂不糟糕?”
“就算谈不拢,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梁峰倒是不怎么紧张,“如今我跟幽州没有直接的利益纠葛,若是不想失去一个潜在的盟友,对方就不会冒然翻脸。拒而不见,反倒不妥。”
这次幽州发来的信,的确是有诚意的。不但是王浚的儿子王瑸亲书,更点名了,可以在乐平国会面。那里并非两家领地,但是靠近上党,远离幽州,对于王浚一方来说,危险更大些。而自己要娶的,是王汶的侄女,也就是说,他和王瑸其实辈分相同。
在对方身份略高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了。直接推拒,可说不过去。
这一点,段钦怎会不知?沉吟片刻,他道:“我随主公同去!”
“不必。”梁峰挥了挥手,“如今刚添了一县,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不过是见上一面,何须那么紧张。带上几百护卫随行即可。”
“那奕都尉定要随行!”段钦可不放心就这么让梁峰赴约,连忙道。
“这个自然。”梁峰这次倒是没有拒绝。
反正奕延也从乐平回来了,正好率领亲卫跟他走一趟。不过见面还是其次,之后上党的立场才是关键。有野心的人越来越多,也就证明司马氏对于朝局的掌控越来越弱。而上党如今势力还太单薄,光是压在头上的并州刺史,就能让他的发展困难重重。如何处理,着实是个问题。
就连国丧也不安稳,还不知之后要乱成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