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也是黄昏
一场骤雨,打湿了窗台和靠近边缘的地面,风裹挟着湿气刮在人的皮肤上,那点寒意顺着肌理的线条企图往骨缝里钻。
绵绵阴雨,把傍晚时分室内外的颜色染得更深。
走廊空荡荡的,南序的脚步向来很轻,声控灯未能捕捉到可识别的声音,没能登场发挥作用。
前往储物间的这条路走过很多次,他习惯地走在昏暗之中,实验台的灯太冷太刺眼,出来以后的光又晦暗不明,一明一暗的交替,视线难免闪烁,仿佛站在一片朦胧的雾区中。南序偶尔一晃神,特别能理解实验室经久不衰的“撞鬼”传闻。
他走到专属的储物柜前,若有所感地扭过头。
他可能真的撞鬼了。
黑暗中伫立了一个人,只能映出断断续续的微弱轮廓,除了鼻梁、下颌线以外,其他地方像被浓郁如潮水般的空气吞噬了。
湿漉漉的潮冷气息。
南序停下解开扣子的手,侧过脸:“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说着走向门口。
门口那位在南序向他走来时,呼吸不变。
在南序直直再迎上了些许偏差的角度时,平稳的呼吸起伏仿佛被什么绊住,不过很快又被刻意控制了回去。
南序只是伸出手,在墙壁上摸索,指尖掠过墙面,精确触到了凸起的开关。
电路开合的讯息通过按下开关的响声呈现。
灯光亮起,一瞬间有些刺眼。
南序头也不回地往回走,继续先前摸黑未完成的行动,脱下了实验服,换上衣柜里更厚一点的保暖外套。
门口的温斐目睹着南序的一举一动,语气舒缓:“本来想吓你来着,可惜了,刚走近一点就被发现了。”
南序的听觉上辈子就练出来了,很灵敏,在黑暗中这种特性更被放大,对方走动了几步他就发现了。
只是意料之外的,没猜到那个人是温斐。
根据常理判断,希里斯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比温斐大多了。
三年级的学生基本都在实习。
皇室内部沾亲带故的成员保持着政治中立,但并不意味着完全避讳政治。
新闻署发言人这样站在灯光下,充当着官方喉舌的角色,温斐早早预定了这个职务。
所以南序在执行署时,偶尔会碰见来送文件,或者跟随新闻署署长来交流的温斐,这样的偶遇勉强算得上情有可原。
他和温斐自上一回教堂简短的对话之后,再也没有什么交流。
短暂在执行署同处于一个空间之下时,温斐似乎忘记了曾经在教堂外与南序沟通时的狼狈,与南序自然地打过招呼,没收到回音,依旧不急不躁,在官员身旁自若地交流,临走前再礼貌同南序道别。
仿佛回到了最初温文尔雅、点到即止的表现。
但今天在研究所,竟然又撞见了温斐,不声不响地冒出来,配合天气的渲染,像什么鬼片的拍摄画面。
要么温斐也一样,同时兼顾了两份实习。
温斐诚实地说:“不找借口了,动用了点关系进来的,就是来看看你。”
当借口、伪装只会得到不回头的结果,不如换一种方式。
南序仍站在储物柜前,不紧不慢地叠着实验服。
没得到回应,温斐并不气馁,他对于南序的冷淡早有预料。
等南序把柜内散乱的小物件认真归类整理完,锁上柜门,
温斐站在门口,姿态似乎挺放松,却刚好把整个房间唯一的出口严严实实地挡住,直接、露骨地回望南序的注视。
门被堵住了。
堵门的演员演都不想演了。
南序转过身,淡淡扫过门口的那一位。
温斐终于如愿得到了南序停留了更长一些时间的打量。
第65章 共犯
南序的神色克制,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几分探究。
他很久之前接触的人不太多,有交集的人大多单刀直入、就算是个恶人,也坏得明晃晃的。
温斐这样卸下伪装以后暗戳戳的阴湿感, 比较少见。
没怎么见过的东西, 就会一定程度上激发南序的好奇心。
所以他多停留了一会儿。
观察。
南序在观察他。
这个认知辅以南序的目光使得温斐心中泛滥着酥麻的感觉。
刚返校时刻意远离了南序,不让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有南序的身影,的确是个有效的方法,他似乎成功控制,回到初入诺伊斯的状态。
就仿佛人体具有抗药性一般,随着时间的日积月累, 甚至来说,堪堪不过一周多的时间而已, 刻意压抑的感情再度卷土重来。
只要远远看上一眼, 缓解身体中的渴意,就一定可以再次抽离。
实习期来临, 他费了些周折知道了南序正在执行署, 借着送文件的借口前往。
在他的默认印象中,南序并不适合执行署。
清冷、隔绝、井然有序、不容污秽沾染。
可执行署过于血腥、暴力,毫无美感可言。
那一天, 执行署正好结束了两天两夜的行动, 押解着抓捕的罪犯。
满身疲惫、狼狈的队伍在走廊同他相对而行, 经过了他。
难以接受的粗糙,一想到南序也会这样, 他就产生了难以言喻的矛盾感。
或许见到这样的南序, 他就能因为不符合自己框定的标准,而更好克制好对南序的渴求。
在队伍中的南序,一眼就很好认出。
伴随队伍路过, 带着走廊另一头过来的光晕,脸上的灰尘和血痕无比刺眼,还有一身浓重的血腥味。
衣襟微微凌乱,尘土的污痕蹭在颧骨的皮肤上,洁净一尘不染的手上蜿蜒着别人的血渍。
血液尚未干涸,顺着指尖滴了几滴落在了地上。
全然颠覆他对南序的印象,完全不符合他恒定的审美。
新闻署的官员笑着朝对面打招呼,得到了不冷不热的回应,仍维持笑意,等人呼啦啦走光,才暗骂执行署的人眼高于顶。
官员知道温斐一直以来对于整洁和优雅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转身希望得到温斐的共鸣。
温斐似乎在发愣,随后缓慢弯了腰。
用指尖擦拭了白色瓷砖上从对方指尖落下的那滴血。
瓷砖的反光里,他见到倒塌重组的进一步沉沦,就像此刻他在南序眼中见到的自己。
温斐说:“还记得你演绎过的那出戏剧吗?《仲夏夜之梦》。”
“里面有一种花汁,滴在人的眼睛里,会让那个人爱上醒来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说不定哪一天,真的能研发出这种药,我一定会用到你身上。”
南序淡定地听完,一脚将温斐踹倒在地。
这段时间在执行署的熏陶下,他行事越来越直接。
“想这么做的人很多,你不一定能排得上号。”
温斐吃痛地沉吟一声,捂住肋骨的位置,发觉南序的抽离,暗恼刚才的话惹得南序不高兴。
他仰头,语气有着隐隐的哀求:“南序,我可以把荣誉、地位……”
当初他唯一得到好脸色,就是他教南序拉丁文时,回想起来,是学院中最和谐的时候。
给予南序帮助,分享财富、权力、利益 ,一个以权势为中心的人产生了毫不犹豫献上一切的念头。
他低下那颗傲慢的头颅,把所有的砝码摆在明面上,求得天平稍微向自己倾斜。
南序无动于衷,笑了起来,还是那句话:
“想这么做的人也很多,你可能排不上队。”
受席卷的风暴影响,连日断断续续的暴雨、阴雨、细雨等等各种雨轮番上阵,像要把一年的雨量kpi完成。
那些实验室里本就备受产出ddl折磨、喜欢怪天怪地怪空气的学长学姐们,在天气的影响下,气氛更无比的凄风苦雨。
他们甚至幻听了楼上没有人、没有实验室的楼层偶尔有非常细微的响动。
简而言之,学疯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庆幸,幸好南序在他们实验室。
灰蒙蒙底色下,通透如硬玉一般的人。
每当心情烦躁时——
看一眼,神清气爽。
看两眼,药到病除。
看三眼,长生不老!
年纪稍长一些,就会比南序的同龄人脸皮更厚,被南序发现了,也不避讳,直接“嘿嘿”两声,捧着脸,当作向日葵的花托。
受到向日葵的感召,风暴的威力在原地打转几天后慢慢消解,特区总算迎来了接下来很多天的晴朗。
研究所的管制不如执行署严苛,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某些人可趁之机。
从另一个角度看,南序也相对有了实验室以外可支配的时间和可拓展的空间。
一个周期的小阶段刚好结束,南序刷了卡,走出了那栋纯白建筑。
特区寸金寸土,科研城后来才建起来,地处远郊,远离中心城区的喧嚣,远处群山起伏,踩在脚下的土地则是一大片平原。
平坦的土地一向很有投资价值,这几年随着城市中心外扩以及科研城的人群聚集效应,渐渐兴起了高尔夫场、马场、赛车场等等娱乐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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