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也是黄昏
“嗯。”谢倾冷淡的眉眼提及父母间的回忆时露出一点笑意。
南序感兴趣地多追问了几句。
庄园之外,卡明罗特区随处可见的紫罗兰被稀释了的香气隐秘地钻进了鼻子,淡淡的、清香,仿佛回到当年的回忆里。
谢倾这几年深入培养了自己的文学素养,描述起来时没有过分夸耀,却引人入胜,南序听了之后完全沉浸在了故事里。
更冲突、斗争的爱,桎梏于家族、利益之下,再怎么平和,也暗流汹涌,爱得有些面目全非。
横插了那段母亲与其他人短暂、热烈、与世俗抗争而浓墨重彩的感情在,他父亲应该有时也会恍惚,母亲对缔结婚约的同意究竟是情非得已还是顺其自然。
所以谢倾希望他和南序之间的选择与感情与那些外界因素无关,南序不要因此受到影响乃至压力。
南序思索了片刻:“当然是喜欢了。”
谢倾说:“我应该把他叫回来,他听见一定很开心。”
谢家这对父子表面看上去亲密不足,实际上只是情感埋得很深,不喜欢放在明面上表达,南序马上判断出来:“你们关系很好。”
“嗯。”谢倾承认。
他们在的位置离外拓的阳台很近,恰好晃过的晚风卷起了更多植物的辛香,瞬间冲散了角落里的放松、怀旧的气味。
南序话锋一转;“关系这么好,是不是该听你父亲的话。”
什么话?
短暂诧异后,谢倾柔和的脸色渐渐僵硬起来。
他父亲统共就在南序面前说过几句话,南序说的无非就是那一句“儿子追人时间怎么能比老子短”。
谢倾立刻毫不犹豫地掐断微弱闪现的父子情:“那是一句废话,我们不用理会。”
南序的唇角有了意味不明的弧度:“再追三年,不愿意了?”
谢倾知道南序又在故意逗人,那种感觉很像小猫路遇毛线球,忍不住伸爪推远。
“不是,多久都愿意。”谢倾否认,秉承着少说少错的理念不多解释延伸。
南序抱臂盯着谢倾几秒钟。
谢倾眉眼平稳,眨眼频率悄然慢了几分。
温柔的夜风吹拂,星星点点的小花扑簌簌跌落。
“哦。”南序忽然笑起来,像手中玫瑰色起泡酒一样咕噜噜在上升着气泡,他的眼角眉梢也扬起,又清冽干净又一不小心容易沉醉,“看来你准备最近表白。”
这样的神情,和南序中学时终于解出谢倾故意提高难度的试卷中最后一道题一般满足,带点不自觉的小得意。
觉得三年很长,说明三年内要有行动。太远规划尚不清晰,那就只能是近期的。
谢倾正伸手抹掉南序发梢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细小花瓣,闻言停顿了,冻湖般的眼里带了点无可奈何的波澜。
没办法不承认,他说:“是。”
南序解题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被看得太透了。
谢倾感到无奈的棘手和被拨动的期待。
接受或者不接受。
谢倾仅在此刻预测着南序的心思,心跳就逃逸得不知所踪。
翻遍所有小说剧本,也没有这样的相处模式。
哪里有被追求者戳穿追求者安排的。
毛线球在南序面前吊了那么久,终于给他抓住了点线头,掌握到谢倾的节奏。
他好整以暇地把皮球踢回去,宣告对方等待南长官即将迎来的审阅:“你回去好好准备吧。”
谢倾深深吸一口气。
送命题。
【你们聊得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不用客气,这是作为你的父亲应该做的】
罪魁祸首还敢给他发消息,差点坑死亲儿子。
谢倾失去了对父亲的尊敬,一点没有掩饰嘲讽地回复:【难怪你追了十年才追到妈妈】
对面:【?】
【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吗?】
谢倾把手指悬到了拉黑键上。
南序在钻研拍卖手册。
由于要在梅琳达女士的爱好和自己的钱包之间做好平衡,他拿出了做科研的劲头。
手册厚厚一沓,分门别类了珠宝、藏书、艺术品等等,南序的目光在页面之间流动。
“送给女士的?”
南序指尖一顿,没有马上抬头。
“女士挺适合粉晶。”在核对会场安排的温斐和周边的工作人员说了声抱歉,来到南序身边,“那条凯特湾出品的粉钻项链不错。”
他注意到南序集中来回翻阅着首饰,结合了解过南序身边亲友的情况,马上判断出南序要给人送礼物。
本以为南序不会理他,要么走开,要么赶走他,没想到南序认真返回那一页,端详完:“买不起。”
好看是好看,但从年份和成色判断,他的工资必然不够。
温斐目光乱了几分,大脑如同经久失修的计算机,迟钝地在处理这条反馈。
他以为南序不会回应他。
理不理人全凭南序心情,通常是不理的。
他低头想:看来今天南序很开心。
片刻之间的静默后,他再开口。
以温斐的情商以及对南序的了解,他不可能说出“既然价格昂贵,我购买了送给你”这样的话语,于是他又推荐了一条珍珠手链。
南序找出来,默默做了标记。
温斐的嗅觉锐利,在大学时就参与进其中,深谙运作的规则,这么多年又在慈善行业频繁出席于台前幕后。
凭着经验,他迅速根据推测给南序又提供了几样物品:“我把起拍价和大致可能发展成出的竞拍价告诉你,你可以等到了现场再判断。”
南序低着头,在手册上勾画,睫毛垂着,笔尖划动,后脖颈上有一小节骨节突出,贴在皮肤下,硬韧的线条。
温斐在屏息的瞬间,恍然回到了中学时期,他在教室里指导南序的场景。
直到南序再抬起头,温斐将内心的所有思绪归整,抓住转瞬即逝的时间:“决定好拍哪一件了吗?”
“第一选择是维斯利港的珍珠手链。”南序思忖,“不过得看其他人竞拍的意愿。”
温斐从见到南序起特意收敛的笑蓦然再次出现,带着通透的了然和嘲意。
他看不透南序,但看得透身边人:“你放心,只要你举了牌,就没有人会和你抢。就算抬高了价格,恐怕事后那些礼物也会送到你的面前。”
南序很随缘。其实他送什么,梅琳达女士一定都会喜欢,激励地表达自己的爱。
反正这次的款项将用于慈善,谁做好事都可以,他没有特别执念哪件物品。
“竞拍成功之后款项捐赠成功后会有个捐赠证书,你可以署上那位女士的名字。”温斐提议。
南序感觉这个建议不错:“谢谢。”
平淡柔和的一声道谢,不掺杂任何抵触。
温斐愣住,还是忍不住问:“怎么突然愿意和我聊起这些了?”
皇室在高额捐款、基金运作、公益倡导等方面汲汲经营着,通过利益藤蔓的延伸,以此令被削弱的权力枝条借机生长。
而南序厌恶虚伪、算计,他以为南序会延续从前的模式对他避之不及,拒绝谈论这些话题。
南序歪了歪头:“虽然你们在作秀,但你们确实做了点事,比如城郊那家福利院改善就很大。”
他和那些福利院的小孩保持着联络。
大学期间线上沟通,回到特区工作以后,时不时会去探望他们。
当时那些抱着他不撒手的小孩们一转眼,最大的那几位差点赶上南序和他们初见的年纪,小的也从南序的腰间长到了南序的肋骨高度。
多年没见,他们当然始终记得南序。
青春期敏感的小孩们变扭地不好意思和从前一样化身树袋熊挂到南序身上,磨磨蹭蹭站在南序身边,喊了声“老……”,卡壳几秒,喊出了“老宝宝”。
南序很无奈,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个称呼。
不过谢倾分享了另一种思路。可能那些小孩们背地里喊他“老公”或者“老婆”习惯了,下意识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以后才慌乱改口。
南序开始不太相信,用谴责的眼神看谢倾。
结果无意间发现当年那个带头要他在过家家里当“宝宝”的小女孩,正在刷新执行署账号下他的单人照,同时在评论区熟练地复制粘帖着抽象文案:“宝宝你知道吗其实你失忆了你是我的妻子……”
南序:“……”
他对那些看着长大的小孩实在说不出重话,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序认为抛开其他因素不提,至少物质生活上满足了一定条件,或许才可以拥有这样不太稳定的精神状态。
温斐没有掩饰原因,直白地说:“那是因为我曾经和你在那里当过社工,所以我特别关照了他们,而且在那里也可以偶尔遇见你。”
“这样。”南序听完答案,波澜不惊。
温斐明白了。
南序对他的感觉可以概括为:就算是假装的,但给予那些人的帮助真实存在,就是无法否认的现实。
第一大道上的宫殿、议会和第三大道的官僚机构遥遥相对,平衡得像是天平两端。
在几年前他就验证过,他不可能戒断南序,于是他开始寻求平衡,精确安排着与南序碰面的时机——福利院、歌剧院等等。
次数少,不足以引人反感,但足够缓解他的渴意。
他有时觉得像在往空洞的沟壑里投掷砂石,而他是坐在深渊边的人,听着回声,幻想其中属于南序的一道回应。
“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还能和今天一样沟通。”温斐感知到南序即将离开,谦让退开一步,又实在贪恋那点冷意,像烫手的冰,越攥越紧,把这句话作为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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