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抱一丝
魏晓枫吓到,迅速趴桌下将玉拾了回来,拿衣角擦了灰仔细瞧了瞧,确定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忘了还给他,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好拿他的。”
万灵秀将门闩严实,倒了杯茶水,脱力的坐在杌子上平复了下心情,“那广陵王怎会来咱们家?还如此好心的帮你摆平这些事情,简直匪夷所思!我在门外头都要吓死了。”
“他之所以帮我摆平这些事,全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好人。”
万灵秀怔愣地盯着他,“我的傻哥儿,你怎会这么天真?他堂堂天潢贵胄,管你清不清白的?他这么做只能是一个原由!”
“那是何原由?”
“他定然是爱慕你,他相中你了!”
“噗!咳咳咳……”魏晓枫嘴里的茶水喷了一桌,呛得连连摆手,“娘,他是个好人,这个原由比较可信。”
万灵秀又盯了自家哥儿一阵,心虚地点头:“倒也是,他一个王爷,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他看上你什么了?”
“嗯嗯。”魏晓枫坦然地点头:“我确实也没什么优点,除了脸长得漂亮些,脾气好一些,心地善良些,嘻嘻……泯然于众。”
万灵秀无语撇了下嘴。
“啊对了,我带回家的那个小哥儿呢?”
“我先让小梅带他去房间安置了。”
“他跟我睡一个屋就成。”
“你当这儿是你的私宅?没点规矩!”
“我要是有钱在外头置办私宅,我还回这儿做甚?”
“你可别想了,”万灵秀心塞的叹了声:“以后咱娘俩得紧着过日子。”
“为何呀?”魏晓枫听得一阵难受,“不是还有些银钱么?”
“还不是那黑心肝的秦氏,寻着给四姐儿置办嫁妆的由头,又哭诉家中开销太大,入不敷出。”
“可四姐儿的嫁妆,关咱们甚么事?”魏晓枫气得一下酸红了眼睛,“她,她要嫁人,不找去找爹不去找她娘,管咱们要钱?这是何道理?”
万灵秀擦了擦泪沫子,“你哥哥还得在国子学念书呢,再过两年秋闱,可得顺顺利利才好。”
“他们拿这个威胁你?”魏晓枫拳头紧了。
“是你哥哥过来同我说的。”
“要是在国子学呆得不好,仕途不顺,不念不行么?还非得念这个书,处处低人一等?”
万灵秀也是无可奈何,“当年你外祖将我嫁入这高门深宅,是因着什么?我一介商家女,是因着什么嫁了进来的?不正是图有这么个倚仗么?”
魏晓枫憋屈得当即哭出声来,“哥哥也不向着我们哪!他是甚么倚仗?!呜呜呜……”
“晓枫,娘对不起你,让你跟着受这些委屈。”
“我要去找他!”
“找谁?”
“去找我哥,我倒要问问他,这些年读了些甚么书?竟学得这般寡廉鲜耻,跟着外人欺负自己的母亲和弟弟,难道我们还要为了他再这样委屈下去?!”
“你不准去!”万灵秀将他拦下,“你不能去,你去了,除了叫人看笑话,一点用处都没有,总归是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过得不好了,在国子学呆不下去,咱们也无法置身事外。”
“那就任人这么欺负着,什么也做不了?”魏晓枫擦了把泪水,涩得嗓子眼疼。
“你放心,娘还给你留了些,那是你的嫁妆,娘是绝计不会让他们动这笔钱的,待你找个好人家……”
魏晓枫打断了她的话:“我若不能自救,嫁人又有何用?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我从未想着要通过嫁人改命,娘,我不能……再走你的路。”
万灵秀脱力的跌坐在杌子上,既无力于自己的命运,又欣慰于晓枫的清醒。
魏晓枫只觉得这屋里闷得慌,开门走到了院子,还没走两步,便有老嬷嬷上前拦住了他:“五哥儿,老爷说了,这几天您哪儿也不准去,还是回屋里去呆着罢,莫叫我这老妇人难做呀!”
魏晓枫心中有气,但又不想为难一个下人,忍了忍又转头去找桑采了。
桑采被安排在了院中东边的耳房,魏晓枫过去时,只见他正趴在墙角也不知在看什么。
“阿采!”
桑采高兴的回头望向魏晓枫,朝他神秘地招了招手。
魏晓枫走到了他身后,弯腰瞧去:“你蹲在这儿做甚?”
“你瞧!”
魏晓枫定睛一瞧,吓得跳起了脚:“我的天老爷!吓死我了!!”
“你别怕,我在这儿,它咬不着你。”说着,桑采将那条比筷子还长的蜈蚣捉进了一只灰色小翁里。
“你捉这玩意作甚?”
“这可是好东西,捉了既能制蛊,还能练毒。”
“你还会这些个?”
“我阿娘就会这些,我也学了这些,晓枫……你不会也怕我吧?”
魏晓枫怯道:“我是有些怕,但我怕的不是你,是怕这些长虫。”
“那我以后便不让你瞧见。”
“你可千万别再让我瞧见,我怕得要死!”
魏晓枫叫女使端来一盆炭火,用棍子穿了两只芋头,躲在屋里烤着芋头说着玩笑,什么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
*
夜里,京中下了第二场大雪。
封朝在仁寿宫侍奉太后吃了汤药,精神头显得不足。
太后用帕子擦着嘴,瞧了眼他的脸色,不冷不热的问了句:“你身子不适?”
第24章
封朝回过神来,语气轻飘虚弱:“皇祖母无须担忧,是旧疾罢了。”
太后谴了贴身伺候的女使退下,屋内只剩下两人,才嫌恶地小声道:“你今晚拿了牌子便出宫去罢,宫中眼线多,稍不慎叫人看出了端倪,哀家也保不了你。”
“多谢皇祖母垂怜,孙儿这便去了。”
封朝拿了太后的合符,连夜乘马车从南门出了宫,赶去了京中一处郊外的私宅。
今夜去得匆忙,守宅的嬷嬷没来得及准备暖炉炭火,光洁的地板映着摇曳的烛光,清冷得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封朝整个人显得虚弱不堪,只能被身边的大太监临淮搀扶着,脚步虚浮艰难行至床榻。
临淮急得眼尾泛红:“殿下,您现在可是难受得厉害?”
封朝唇色发白,因隐忍着筋脉抽搐的巨痛与骨头缝里发散的针刺感浑身发颤,冷汗如雨而下,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几乎无法言语。
“殿下!”临淮想上前看看他,但又不敢碰他。
此时封朝已难受至极,每每这时,都极力抗拒被人触碰,每碰一下痛感更甚,几乎叫他昏厥。
“去,”封朝孱弱的气息,几乎是从气腔挤出,临淮只得凑近了听。
“去把,把姓褚的找来……”
“已经叫人去请了,殿下再坚持会儿。”
“你,去外守着,不准让他们进来!本宫想一个人,呆着。”
“欸。”临淮伺候他这些年深知他的性子,离开前替他将床帐放下,轻手轻脚退出了卧房。
封朝性子孤傲、自尊心极强,他最痛恨别人瞧见他脆弱无助的模样,若不是痛得狠了,也绝计不会找大夫看。
在漫长煎熬的等待中,封朝疼晕了几次,昏迷的时间极短暂,痛死过去,再痛醒过来,生不如死。
为了抑制痛苦的呻吟,他拼命的咬着枕头,牙关用力到枕头上都是血。
太痛了!
早知道这么痛,早知道……
他还会走上这条道么?
坚定的信念在此时此刻因着病痛的折磨寸寸瓦解,悔恨无助的泪水无声打湿了苍白的脸颊,只剩下颤抖的身子出卖他此刻伪装的坚强。
*
褚灵峤的好梦又被人搅黄,看着床前几道着夜行衣的男子,上前就要蒙他的眼睛绑了他走。
他猛地坐起来,抬手推拒:“兄台站着别动,这个我熟,我自个儿来。”
说着,穿上厚实的连帽斗篷,套上绵靴,抽了悬在床头上的黑巾,利落的往眼睛上一系,“行了,夜里风雪大,慢些走。”
这些黑衣人一点也慢不得,褚灵峤只觉风雪刮在脸上刀割般的疼,原以为到了室内会暖和些,没想到也跟个冰窖似的。
床缦后的那人一动不动,已跟个死人似的没区别。
褚灵峤微蹙起眉:“怎的不给你们公子生两盆炭火,这天儿冷得……”
临淮摇摇头:“咱们公子谁也不让进,这不您来了么?劳您赶紧给咱们公子瞧瞧,到底如何了?”
褚灵峤放下药箱,搓了搓冻僵的手,“你去弄两盆炭火过来,你家公子问起,就说是我要的。”
“已经烧了,我这便叫人搬进屋里来。”
待临淮出去后,褚灵峤这才上前撩起床缦瞧了眼床上的人,维持着昏迷时蜷缩着的姿式,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褚灵峤给他把了把脉,比起两年前的脉像更加虚弱,他整个人的身体状况极其糟糕,已是元气大伤,再如何调理也无法恢复了。
褚灵峤怜惜的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哥儿,能这么作践自己,在哥儿显性之前便一直服用禁药,以郎君的身份存活至今。
“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么?值得你受这些年的非人病痛折磨?”
此时临淮叫女使送来了两盆炭火,褚灵峤从药箱里取了银针布包,又吩咐了句:“打两盆水,一盆热水,一盆沸水。”
临淮一直都备着,所以送来很快。
“屋内不必留人,外头留两个守夜的女使便成。”褚灵峤吩咐了声,将银针扔进沸水里蒸薰。
临淮将屋内的嬷嬷和女使谴了出去,叫了一个行事机灵的女使与他一起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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