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所往
“沈玉衡?”封霄更加放肆地笑起来,丝毫不把这三个字放在眼中,“我倒还真想见见他,届时我好问问,他那宝贝弟弟现在还活着没有?”
听到他的话,谢忱瞬间毛骨悚然——沈徽就是被眼前这些魔修害死的,那些难以根除的魔蛊,同样也是他们所为。
树屋内的魔修们皆阴阳怪气的笑起来,根本没人把沈玉衡这三个字当做一回事,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浸满了鲜血,衣衫上全都是元禄宗弟子的血肉。
谢忱此刻终于真切体会到原书里的魔修们究竟有多么可怖,像唐春安一样的人类修士们,每一日面对的都是这样的魔头。
“行了,封霄,赶快去主殿把那些负隅顽抗的弟子除掉,我们好去跟真君交代。”
封霄满不在乎地敷衍应声,眼睛却仍盯着襁褓里的小崽看,半晌,他突然疑惑地道,“你们觉不觉得,这孩子有点像一个人?”
谢忱的心又猛地提起来,他冲过去挡在孩子身前,“等等,你们不是来杀元禄宗修士的么,我跟他们也有仇的,你放过我,我跟你们一起好不好?”
闻言,封霄又被他逗笑,“你?”
“我们都是魔修,何必自相残杀,要是沈玉衡回来咱们都跑不了。”谢忱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冷静,手心紧紧攥着那张刚粘好的符纸,低声道,“你相信我,我肯定能帮上忙。”
听了他的话,封霄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冷睨着他,淡漠开口,“不好意思,我可不是楚思佞,眼里容不下废物。”
他把魔刀举起,在肩头轻掂了掂,漫不经心道,“看在同类的份上,我许你挑个死法,说罢。”
谢忱绝望地后退,抱着怀里低声嘤咛哭泣的宝宝,眼泪惊恐地一滴滴坠落下来。
怎么办?
怎么办?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不说啊,那我可替你挑了。”封霄缓慢扯住谢忱的头发,将魔刀横在了他的颈子上,脸上满是残酷而恶劣的笑容,“好孩子,乖乖去死吧。”
魔刀高高扬起,谢忱闭紧双眼,凝聚全身的魔气朝身前人打出去,就算打不过他也不能就这么死了!
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骤然响起,然而想象中那惨烈的痛楚却迟迟没有落在颈子上,谢忱浑身颤抖着,刚要睁开眼,却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覆上了眼睫。
“闭眼。”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谢忱呆滞在原地,眼泪瞬间决堤,哗啦啦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是沈玉衡,沈玉衡回来了。
他还是睁开眼,一把抹掉眼泪,看向身前雪白的衣诀。
沈玉衡背对着他,谢忱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只看到凛冽剑尖下,安静躺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脖颈整齐的剑痕不难看出他死得有多么轻易。
封霄临死之前恐怕都没有想到,他妄图杀掉的两个人是沈玉衡的妻儿,也没有想到沈玉衡与他的差距,就像天边高悬的灼日与井底嗡鸣的蛆虫。
“沈、沈玉衡,你怎么会在这!”剩余的两个魔修顿时大失方寸,仓惶无措地想要逃跑,却被沈玉衡干脆利落地两剑腰斩。
谢忱看傻了眼,抱着小崽连话都说不出来,满地的鲜血从树屋上流淌下去,好似一条小小的瀑布般,而沈玉衡的剑上甚至没有沾染上一丝血。
“你……”你白刀子进白刀子出啊。
谢忱还没说出口,便见沈玉衡缓慢转身看向他,喉咙里的话顿时又说不出来了,满腔的委屈好像都在此刻翻涌上来,他咬紧下唇,故作坚强地把襁褓里的宝宝翻开给他看,“沈玉衡,你看宝宝……”
沈玉衡深深看了他一眼,良久,伸出手在他发顶抚过,而后轻轻把人揽进怀里。
“我听唐春安说了,”沈玉衡声音缓慢,隐隐夹杂着一丝颤意,“你借了回元果给他们吃,阿忱,谢谢。”
谢忱撇了撇嘴,努力想忍住眼泪,最后还是没憋住在他怀里哭出了声,“没事啊,反正我也吃不完,留着都白瞎了。”
他的每一颗泪落在沈玉衡的掌心,皆烙印下永远无法抹去的灼烫痕迹。
沈玉衡捧住他的脸,忍下心头的酸疼,轻声问,“伤到没有?”
谢忱哽咽着点点头,“嗯,他打我来着,你杀得也太快了,我还没打回去呢。”
这下好了,脑袋都掉下来了,他就算打一巴掌也永远打不疼那人了。
沈玉衡深吸一口气,浑身的威压更加可怖,“打哪了?”
谢忱指了指自己的脸,“这儿!”
话音落下,沈玉衡脸色黑沉,起身提着剑朝封霄的尸首走去,被谢忱赶紧抱住他的胳膊,拦下来,“哎呀他都死透了,没事的,我随口说说而已,现在已经不疼了。”
沈玉衡没回应,只是掌心凝聚一股灵焰,把封霄的尸首烧成了一缕烟灰,冷眼望着那缕烟灰被风吹散,他眯了眯眼,沉声道,“挫骨扬灰也便宜他了。”
谢忱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一面,没想到沈玉衡比他还记仇。
“外面的魔修都解决了?”谢忱把他拉回来,低声问,“春安没事吧?”
沈玉衡微微颔首,神色凝重地将长剑搁在桌上,“多亏了你的回元果,否则避免不了要死更多人。”
看来还是有弟子被魔修毒害了,谢忱不免有些失落,要是他早点把回元果分给大家就好了。
“可惜,没留下活口,否则便能逼问出楚思佞派来的卧底究竟是谁。”沈玉衡眸光沉郁,盯着那两个魔修的尸体。
怎会如此巧合,他前脚刚走,后脚魔修便闯了进来。
谢忱抱着小宝宝,凑上前来道,“我刚刚听到他们提起什么真君,他们好像不是和楚思佞一伙的。”
闻言,沈玉衡神色微滞,“还有呢?”
“他们就说了这些,一直嘲笑我,还顺便嘲笑楚思佞来着。”谢忱挠了挠脸,总觉得自己好像无形之中给楚思佞丢了点脸面,“要不然我们去问问玄卿?”
听他提起玄卿,沈玉衡这才想起宗门里好像还有这么个人,淡声道,“好,改日再问。”
其实他心中已有了怀疑的人,只是现在不急于一时。
他回眸看向谢忱怀里满脸泪痕的宝宝,心口软下去几分,故作嫌弃地道,“哭都哭得跟你一模一样,给我抱吧。”
谢忱把宝宝递给他,不服气地说,“哪里跟我一样,宝宝明明长得跟你那么像。”
听到他的话,沈玉衡唇角微勾,垂眸看向怀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小崽,脑海里倏忽回想起方才踏入宗门时看到的那一幕。
魔雾如同阴云般笼罩在天空,暴雨如注,云鹤道服被鲜血和雨水浸透,蜿蜒的血水沿着山路流淌至脚下,天地间一片死寂,没有惨叫,没有恸哭,安静得如同人间炼狱。
沈玉衡提着剑,一步步走进宗门,忽地顿住脚步,垂眸看去,镌刻着千字门规的开山石旁,一个小女孩被魔刀穿胸而过,钉死在石上,怀里仍紧紧抱着盛满梨子的果篮。
耳边忽地嗡鸣一声,呼吸在此刻停滞,再抬起头,眼眸已然猩红一片。这样的场面,曾五年如一日反复折磨着他,甚至成了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心魔。
他难以想象,倘若他晚来一步,看到的是谢忱和孩子倒在血泊中,他该如何是好。
绝不能发生第二次,他没有那么幸运了。
沈玉衡俯身下来,轻吻在小崽的额头上,抬眼看向脸上血迹斑斑的谢忱,声音颤抖,“阿忱,谢谢你还活着。”
谢忱眨了眨眼,已经从方才的阴影中脱离出来,叉着腰挺胸道,“我当然死不了啦,我不是有你罩着吗?”
小说惯例,主角攻罩着的小炮灰自动加入主角团阵营,他很难死的好不好。
沈玉衡抿紧唇,一言不发地将他也抱进怀中。
谢忱怔了怔,任由他抱紧自己。他忽然觉得,其实沈玉衡是个比他要敏感脆弱得多的人。
诚然他法力高强,是宗门所有师兄弟的倚仗,是他们心目中战无不胜的冷血剑仙。可事实上,沈玉衡也有害怕的事情,他害怕自己保护不了所有珍视之人,害怕自己的强大无用武之地。
就像秋天树桠上最后一片泛黄脆弱的梧桐叶,风儿一吹过来,他便要竭尽全力用最后的力气将自己攀附在树桠上,否则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泥潭。
所以他拼尽全力地拯救大家,其实是在拯救他自己。
谢忱奇特地感受到了沈玉衡心底的恐惧,就好像真的听到那张冷冽沉默的面容下,痛苦挣扎的声音。
于是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沈玉衡的后背,“沈玉衡,别怕,有我呢。”
虽然有些许大言不惭——
他想成为沈玉衡的剑鞘,好好守护他。
第35章
魔宫寝殿, 时隔十个月,玄卿第一次重新拿起剑来,久违地在剑身上渡入自己的灵气。
法力, 终于恢复了!
这十个月的战战兢兢忍辱负重, 让玄卿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还是大乘期修士,有法力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玄卿阖上双眼,潇洒地耍了一套剑招,长剑破空,身形如电, 轻而易举地把大殿里的花瓶扫了个粉碎。
楚思佞进殿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他抱着怀里的小崽, 踩过满地的碎片,抬眼看向玄卿, “夫人, 法力恢复了?”
玄卿立在桌子上, 干脆利落地收起剑,高傲地瞥他一眼,从桌上跳下来,“自然。”
楚思佞下意识伸手去接他, 却被玄卿一把推开。
“一边去,用不着。”
闻言,楚思佞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低声道,“是我多虑, 夫人现在用不上我了。”
什么话, 本来也用不上他。
玄卿垂眸看向他怀中的小崽,勾了勾手, “给我抱吧,今天哭闹过了没有?”
“芽芽很乖。”楚思佞把小崽小心翼翼递给他,语气隐隐有一丝骄傲之意,“我探察了他的修为,一出生便体内蕴着金丹,和夫人一样是天纵奇才。”
“那当然了。”玄卿被他夸得飘飘然起来,抱着小崽逗弄两下,越看越得意,“也不看看是谁生出来的,大乘期生个小金丹不是很正常么。”
楚思佞笑而不语,这个孩子的确超出了他的想象,虽然他早猜到有龙族混血,体质定然要异于常人,只是他没想到芽芽会是千年难遇的绝世天才。
“对了。”
楚思佞倏忽敛起笑意,思酌良久,轻声道,“今早元禄宗似乎出了些事。”
话音落下,玄卿瞬间抬起头来,“什么事?”
消息一早就传到了魔宫,楚思佞本不打算告诉玄卿,可又觉得若是不说,这桩破事估计又会被栽赃到他头上,思来想去,还是告诉玄卿为妙。
“有几个魔修闯进了元禄宗,此事并非我指使。”
听到这话,玄卿脸色稍松,毫不在意地抱着小崽亲了亲,随口道,“那有什么,元禄宗有护山大阵,就算大阵被破还有沈玉衡呢。”
听他提起沈玉衡,楚思佞脸色稍沉了沉,淡淡道,“沈玉衡不在元禄宗。”
话音落下,玄卿神色骤然一变,猛然抬眼看向他,“你说什么?”
“护山大阵失灵,沈玉衡正巧不在元禄宗。”楚思佞倒也觉得奇怪,偏偏元禄宗出事时沈玉衡不在,好像挑准了时机似的,他压低声音,循循善诱道,“夫人,我早便说过你这位师兄不值得信赖,说不定此事就是他……”
“不可能。”玄卿冷冷打断他,毫不犹豫地把孩子塞进他怀里,将长剑系在腰间,“我要回去,把魔宫的阵法打开。”
楚思佞眉宇稍蹙,一把攥住他的腕子,“你就这般信任沈玉衡?”
玄卿眯了眯眼,他从未如此正色过,抓住楚思佞的手,一点点扯离自己的腕子,“我还要问你,这件事当真不是你做的?”
他的话如同一根针精准扎进楚思佞的心口,楚思佞缓缓蜷起指尖,低低道,“不是,我与元禄宗无冤无仇,向来是元禄宗招惹我在先,这段日子我一直与夫人朝夕共处,夫人如此揣测,实在伤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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