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昼眠梦君) 第35章

作者:昼眠梦君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基建 追爱火葬场 穿越重生

“约定好两国互不侵犯,这才过去多少时日,他们就翻脸不认账了?”

“屹人果然狼子野心!”

“背信弃义,天理不容!”

也有大臣说:“上次和谈时,听说那屹人皇帝对我等开出的条件就颇为不满,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北屹才会派王太子率军南下。不如派遣使者带礼物前往北屹,与其分说,屹人应该就会退兵了。”

但孙慈立刻站出来斥道:“休要胡言!这是被人打了左脸又要把右脸伸出去的歪理吗?”

“如此一来,大夏颜面何在?陛下颜面何在?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怕不是最后连大夏的祖宗基业都要拱手让人了!”

那人怒视他:“那你说怎么办?”

孙慈不理,径直出列道:“陛下,臣提议朝廷应立即派监军前往前线督战,那北屹王太子克勤狡猾善战,宗将军年轻气盛,臣担心他恐会着了克勤的道。晖城一旦失守,东南门户洞开,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殷祝就不爱听了。

“如果我没记错,克勤今年也未满三十吧?”他说,“也不过就比宗策大上个几岁而已。”

孙慈硬邦邦道:“是,但是克勤身经百战,非老将不能敌。”

“是吗?但朕翻之前的卷宗,就算派老将上场,那也是屡战屡败,”殷祝毫不客气道,“与其这样,还不如挑选些新面孔,或许还能给朕带来惊喜。至于监军,也不必再提了,朕相信宗将军对大夏忠心耿耿。”

孙慈皱眉:“陛下,此乃国事,不能凭个人喜恶转移。倘若宗策败了……”

“他不会败。”殷祝再次打断他,语气笃定。

他偶像对外一生未尝败绩,最后一次战役,还是在遭到朝廷背刺、全无防备的情况下,心灰意冷,才主动弃械任擒。

孙慈哑口无言,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同僚冲他拼命使眼色,让他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同陛下对着干。

他只得不甘心地朝殷祝拱了拱手,退回朝臣队伍里。

这番对话也叫在场诸位都看清楚了,虽说宫里进了新人,但陛下对宗策还是一如从前。

也不知那小子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唉!

殷祝见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更有建设性的意见了,果断道:“内阁诸位阁老都随朕去一趟书房,其余人,退朝吧。”

这是殷祝自穿越后,第一次召集内阁。

他把这群打个喷嚏大夏都抖三抖的小老头儿叫到一起,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向他们表明自己与北屹交战的坚定决心。

顺便敲打一下这帮老狐狸,别趁着前线打仗的时候给他搞事。

“朕丑话说在前头,”殷祝一巴掌拍在舆图上,发现周围这圈小老头的眼皮不约而同地颤了颤,底气顿时多了几分,“诸位为官也有几十载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应该比朕清楚。”

“朕近来修心忍性,脾气好了不少,对于一些不涉及原则问题的事情,大多也是宽容处理。但如果有人敢趁着大夏与北屹开战,吞公为私,或是与北屹私通……”

殷祝修长的食指点在桌边,缓缓直起身。

那张阴柔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和善的神经病笑容。

“——朕不介意拿他去祭旗。”

话音落下,现场的气氛霎时凝固。

殷祝权当没察觉到,神色如常地开口:“好了,下面来讨论一下与北屹的战事吧。首先说明,朕不接受议和。”

依旧无人应答。

数息后,唐颂慢吞吞开口道:“陛下的意思,臣等都明白。国贼自然不能姑息,但陛下身为人君,应宽仁慈惠,即使大敌当前,也应放平心态,言语恫吓,未免有失妥当。”

殷祝平静道:“这不是恫吓。”

“方才那些话,朕只是告知你们。等散会后,你们也可以原话复述给任何人,上至王亲贵族,下至平头百姓,但凡有触犯这一条铁律者,朕都说到做到。”

唐颂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但殷祝知道,跟着帮老家伙斗,光是放狠话肯定没多大用处,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个个都是杀伐果断的狠角色。

相比之下,他这个皇帝反倒势单力薄。

不能急,他告诉自己。

只要不像历史上的尹昇那样作死,即使什么都不做,大夏也还能再苟至少几十年。

更何况他现在启用宋千帆和宗策,一文一武,内外配合,等他干爹把山河十四郡打下来,就算是再顽固的势力也得乖乖低头。

“陛下。”

一位宫人快步走来,朝着殷祝和在座众人行礼,然后匆匆走到殷祝身旁附耳低语了数句。

内阁众人不明所以。

但有敏锐的,已经从殷祝变幻莫测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不由得挺直腰板,静等陛下发话。

“这倒是有意思了,”殷听完笑了笑,“你把这事儿再和诸位爱卿们都说一遍吧。”

“是。”

宫人向他微微欠身,然后面朝一干人等朗声道:“方才大理寺传讯,前不久那行刺的犯人了悟终于肯招供了。”

王存似有察觉,他瞥了一眼殷祝,很给面子地问道:“那罪人招供了什么?”

“了悟说,自己因北归人的身份在新都处处碰壁,走投无路之下,一位恩人资助他进了无相寺,从此他便对恩人死心塌地。”宫人说,“而他指认那名恩人的身份,便是内阁之中的重臣,唐阁老唐大人。”

“一派胡言!”

眼看着火竟然烧到了自己身上,唐颂顿时坐不住了。

他把手中的茶碗重重一放,“老夫根本不认识什么了悟了解的,这贼人死到临头,胡乱攀咬,岂有此理!”

他翻身跪在地上,抱拳恳切道:“请陛下明鉴!臣愿与诸位一同前往大理寺,那了悟当面对峙!”

“来不及了,”殷祝说,“在招供完这番话后,了悟便咬舌自尽了。”

唐颂一噎,显然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

“好一个死无对证!”他言辞之间怨气横生,冷哼一声道,“罢了,陛下,清者自清,老夫无话可说!”

旁边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人向他拱手:“陛下,唐大人半生为公,对大夏的贡献有目共睹,臣愿为唐大人担保,他绝不可能做出对陛下不利之事。”

“臣也愿意为唐大人担保!”

“还有臣……”

殷祝听着那一声声附和,支着下巴问道:“那既然如此,唐爱卿,朕想问你件事儿。”

“陛下请讲。”

唐颂见殷祝没让自己起身,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在殷祝开口发话前,竟自己主动起身坐回了座位。

殷祝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他没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用指尖敲了敲扶手,直截了当地问道:“前些日子新都衙门外有流民来敲登闻鼓,状纸还没写完就因为填了唐大人的名字,就被两侧禁军拉了下去,唐颂,这事儿你可知道?”

唐颂:“臣不知。”

“那新都流传你在老家侵吞了一千两百亩私田,当地耕夫无田可耕无路可走,只能为你家当佃农,还有人双亲去世死无葬身之地,上京状告无门还被人打断双腿,你可知道?”

唐颂:“臣也不知。”

他甚至还很淡定地反过来问殷祝:“陛下是从何处得知此事的?”

殷祝心想好啊,还跟他装傻是吧。

那他也可以装。

他姿态放松地翘起二郎腿,笑眯眯道:“朕听朝中一位爱卿偶然提起,至于是谁,唐阁老就不必多问了。”老头子,瞎猜去吧。

其实是上次发现禁军宿卫伪装上街后,殷祝特意叫苏成德去查了查这批轮值禁军的底细,恰好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陈年旧事,苏成德就顺便上报给了他。

唐颂额头青筋乱蹦,一张老脸险些抽筋。

他看着殷祝一派无辜的神情,深吸一口气,强逼着自己挤出一抹笑容:“陛下说笑了。”

“臣问陛下这个问题,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谤议臣的家事,还肆意造谣诬陷同僚,若陛下不想说,那就算了。”

“好,不愧是内阁资历最老的两位阁老之一,就是硬气!”

殷祝一拍扶手,大力夸赞起来。

他转向一直对着天花板发呆的王存:“王阁老,你有什么话要讲?”

王存颤颤巍巍地跪下,与街边年迈的平民毫无两样:“陛下见谅,臣老眼昏花,方才并未听清您与唐阁老的对话。”

又是一个来装傻的。

殷祝很清楚,王家作为大夏两大世家之一,内部的阴私比唐家也不见得少到哪去。但他身为皇帝,只能拉拢一派打压一派,防止狗急跳墙,两家人合起伙来对付他。

王存之前借女婿给他递的话,也正是表达了随陛下您怎么折腾、自己和王家会袖手旁观的意思。

不过等到刀子悬在自己头顶的那一天,王家究竟会不会做出激烈反应,那就暂不可知了。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抓住主要矛盾。

所以殷祝也没逼他太狠,摆手道:“既然如此,苏成德,去朕的私库里给王阁老取一支百年人参来,补补身子。”

苏成德躬下身子,恭敬应了一声。

王存:“多谢陛下赏赐,但前些日子,唐大人已经给臣府上送了一根品质极佳的人参。”

唐颂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痉挛地颤抖了一下。

“是吗?看来两位阁老关系不错,”殷祝笑道,“那算了,把人参换成虫草吧。”

唐颂微微悬起的心放了下来。

看来陛下还是太过年轻……

殷祝低头整了整袖口,看着那金线织就的纹路,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朕本来还想让王阁老帮忙查查唐阁老的事情,但如今看来,于公于私都不合适。”

“唐颂。”

唐颂:“……臣在。”

“朕相信你,所以,干脆你自己来举荐一个人吧,”殷祝笑道,“唐阁老好歹也是大夏数一数二的肱股之臣,朕的左膀右臂,所以这人官职不能太低,最好同为内阁学士,知根知底。”

“唐爱卿,你觉得呢?”

唐颂闭了闭眼睛。

他终于明白,陛下为何今天要揪着他不放了。

这个人选,陛下已经给他框定死了范围,就在内阁之中。

而且绝对不能挑选那些平日里与他不对付的,甚至立场中立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