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其金
崔知遗冷哼一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儿,你若不是崔家子,你能当上节度副使?”
崔霓咬了咬牙,无法反驳。
“你给我去祠堂跪三天,这三日你只有水喝,家中谁敢给崔霓送饭,谁就给我进祠堂陪他!”说罢,崔知遗扔掉手中木棍,一甩衣袖,去了正厅会客。
崔霁在门外等父亲教训堂哥,见父亲出来连忙请安。
这次父亲去见了广陵王,他也可以将心中所愿告诉父亲了。
“父亲,孩儿有一事相求。”
崔知遗见到出息的小儿子,火气消了大半,和颜悦色道:“什么事,这般郑重。”
“儿子今年及冠,我…我想父亲替我说一门亲事。”
崔知遗闻言,笑得摸胡子,他这小儿子冷静自持,打小不近女色,今日却主动说起亲事,看来是有了心仪之人。
阿霁从来省心,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求点什么,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满足。
“阿霁瞧上的小娘子自然是极好的,只要是身家清白的小娘子,家世差些,爹也给你做主了。”
“她出身高贵,儿子…怕配不上她。”
崔知遗听完来了精神,揽住儿子的肩膀,忙问是哪家闺秀。
“儿子想求娶安兴郡主。”
崔知遗闻言眼皮一跳,咽了口唾沫。
儿子你真是会选,广陵王的妹妹,文怀太子的嫡女,身份确实高贵。
崔知遗思忖半晌,笑道:“这事不慌,爹给你想办法。他镇州崔能娶到郡主,咱们幽州崔也行!”
“爹,你答应了!我还以为……”
崔知遗笑笑,摆手让儿子退下。
这事儿得慢慢思量,这郡主娶不娶,得看他哥够不够意思。
崔知遗快步走到正厅,见厅上坐满了老熟人,虚虚作了个揖算是见过礼了。
厅上坐的是北地十五家的人。
虽说他们之间各有利益纠纷,但北地豪族世家的利益大致是一致的。
崔知遗一人坐在主位,看了神情紧张的众人半晌,开口笑道:“诸位为何这般紧绷,喝杯茶松松吧。”
“崔兄,咱们别说那些客套话了,广陵王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崔知遗见他们焦急,心道果然是上不了高台盘的小家子,“殿下没说什么,他也不追究路上截杀之事,只说是北离人干的。”
众人互相看了看,面上都不显,他们都明白他们之间有人是这次截杀的主谋。
“殿下不追究截杀之事,但是征伐北离要粮草,他让我们把屯田还回去。”
“这怎么行!”
吞下去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崔知遗撇撇嘴,平静道:“慌什么?沽名钓誉不能久,他迟早会现原形,我们等等他不就行了?”
众人闻言会心一笑,皆赞崔兄聪慧。
“对了,此次殿下要夺回遥密二城,急需粮草,要我们北地各家十五日内凑齐十二万石粮米送到蓟州,算作那些屯田的利息。”
众人一听不甚在意,不过十二万石,他们每家出一点便凑齐了,于是都说五日内送到崔家粮仓。
崔知遗端起茶杯,垂眸一笑。
很好,纯赚两万石。
第122章 风来 那俩崽子没来!
待宾客尽散, 崔霁走近正厅。
“父亲,您觉得此次刺杀是何人主谋?”
崔知遗饮完残茶,轻笑一声, “我也不知,凭他是谁, 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别管他们,阿霁,广陵王任节度使短则一二年,最多不过七八年, 陛下就会召他回京。我们幽州与镇州虽与清河同是崔氏, 可清河把我们压在地方。家里把阿霓推上了节度副使的位置,可他…罢了,太过骄纵冲动, 我们幽州崔氏若想进入中枢,还得靠你和其他年轻子弟。镇州崔氏已经捷足先登,我们也得快追上去。”
“儿子明白。”
“你族叔虽是刺史, 但他…哼,八瓣莲的颜色终究不同,等粮草凑齐, 为父自然会想办法把你调到蓟州, 无论是郡主还是广陵王, 你都要好好把握。”
“您想让我去蓟州?”崔霁面上不显, 左胸却躁动难安。
那岂不是能经常见到她了!
“正是, 跟着广陵王混,也许你还能快些进玉京,至少清河压不住你……”
后面的话崔霁都不曾入耳,只想着何时能再见心上人一面。
十日不到, 十五家便凑齐了粮米,崔知遗亲自押送。
通报之后,崔知遗以为梁俨会立刻来见她,毕竟他可是带了万石粮米来。
从下午坐到黄昏,崔知遗入了三次厕,梁俨却没现身,问了之后才知道是长平侯提前赶到了蓟州。
长平侯也来了?
沈家的人不容小觑,又是殿下的表兄,还是患难之交,如此匆忙,定是有什么重要之事要商议。
他倒要看看殿下会给他这位病弱的表兄安排个什么肥差。
正当崔知遗沉思时,广陵王身边的护卫亲自来传信,说殿下今日不得空,让他明早再来。
崔知遗眼皮一跳,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看来两人果真正在谋划大事,他明日见殿下得更谨慎些。
殊不知,梁沈二人根本没有商谈正事。
午前,沈凤翥在书房见到了梁俨,不过略说几句话,梁俨便让螺儿把院门锁了,让她守在门外,他今日不见任何人。
直到了亥时,梁俨才走出房门,让螺儿去备饭食。
梁俨出去一趟,带了一身风雪味回来,不过屋内温暖,玉炉内香烟袅袅,站在旁边半晌,便染了暖暖香气。
等风雪味散尽,梁俨走向帐幔垂下的床榻,脚踏边躺着一件紫袍,不过被梁俨撕得不成样子,皱巴巴地窝在地上。
掀开床帐,钻进温暖的锦被,梁俨半倚在床头,低头凝视,食指有意无意地捻着散落在枕畔的乌发,柔柔的,润润的,像是凤凰的翎羽。
看了半晌,刚伏下身,平稳的鼻息挠着他的鼻尖,梁俨笑笑,忍住亲吻的欲望,捞起一缕,放在鼻下嗅。
好香。
顺着发丝望去,肩头锁骨如小荷才露尖尖角般从锦被中钻出一片细腻肌肤,原本洁白如玉的肌肤此时开满了淫靡的花,红粉交叠,艳丽非常。
梁俨提了提被子,将肩膀锁骨全部遮住,却不小心惊动了枕上人。
绯红眼皮缓缓睁开,桃花瓣似的眼睛看到他,慢慢笑成了两弯新月。
梁俨见沈凤翥醒了,拿出放在腰腹上温暖的丝绸里衣,“宝贝,快穿上,别着凉了。”
“阿俨,你不帮我穿?”
言语里的理所当然浑然天成,尾音带上的撒娇意味也是浑然天成。
“你原来不是不愿意我给你穿吗?”梁俨抖了抖上衣,又将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滑腻肌肤让他不想放手,“宝贝,要不咱们在床上就别穿了。”
沈凤翥软在梁俨胸膛上靠着,听了这话拧了他侧腰一把,“你又在说什么浑话!我…现在腰酸腿酸,没力了,不然会自己穿。”
梁俨笑笑,服侍小侯爷穿好衣裤,便将人搂在怀里揉腰捏腿。
沈凤翥被揉捏得又昏昏欲睡,梁俨扯了扯滑腻的小脸蛋,“宝贝不能睡了,再睡后半夜又睡不着,你又会日夜颠倒,对身体不好。”
沈凤翥听了这话,猛地睁开眼,嗔道:“还不是怪你!”
“是是是,怪我。”梁俨啄了口撅起的红唇,说着将一条细长的腿挂到自己胯骨上,他好给爱人捏捏酸疼的腿部肌肉。
今日脱完衣裳时,他见爱人身上有不少淤青和伤痕,若不是知道沈凤翥只喜欢他,不可能背着他跟谁乱来,如果不是,他头上至少有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
笨蛋凤凰提前北上,还不坐马车,跟虞棠共骑一匹大马,生生把自己颠会骑大马。
柔嫩白皙的手掌也爬上了斑驳的暗红藤蔓,他娇养的小凤凰在舔舐磨砺自己的翎羽利爪。
“宝贝,你身子虚弱,慢慢来,别着急。”
沈凤翥摇头道:“以前家里娇惯,我浪费了太多光阴。再说,学东西哪有不吃苦的。阿俨,你别担心我,我有分寸的,若我觉得身子不适,我就会停下,不会硬来的。”
“你呀,最喜欢骗我。”梁俨捏住他的鼻梁,佯装生气,“若不是实在忍不住,你是绝不吭声的,我才不信你会停下。沈凤翥,以后不许背着我做这些危险的……”
沈凤翥自知理亏,又听他连名带姓地喊自己,知道阿俨是认真的,于是鼓了鼓软乎乎的腮肉,撒娇道:“阿俨,我饿了~”
梁俨难得听爱人喊饿,“饿了?确实该饿了,午饭还没吃呢,对不起啊宝贝,今日确实是我孟浪了,你再躺会儿,我去把饭端来,你等我啊,别睡着了——”
说着便翻身下床,风风火火去了厨房。
沈凤翥听着门扇喑哑,迅速缩进温暖的锦被,抱起梁俨枕过的软枕,闭上眼小憩。
梁俨回来见爱人又睡着了,连忙将人摇醒,细致地喂过饭,擦过身,两人躺在一处聊天,相互依偎。
爱人身上的气味便是最好的安神香,没说一会儿,两人便沉沉睡去。
螺儿抱着炭筐轻手轻脚地添了炭火,看了一眼垂下的床帐,吹灭了桌上独自泣泪的红烛。
次日上午,崔知遗如约到节帅府见梁俨,这次上茶的仆人说殿下马上就来。
崔知遗听了连忙喝了半盏茶润喉,等了半晌,只见广陵王带着一个极其俊美风流的男子进来,两人端坐其上。
这人谁啊,殿下的娈宠?
崔知遗不动声色地打量。
不对,这气度,这姿容,这紫衣金冠,还敢跟殿下平起平坐……
长平侯!
崔知遗起身问安,他见殿下今日神清气爽,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心想长平侯昨日到底带了什么好消息来,能让殿下这样高兴。
心情好,那他正好可以求事。
“殿下,那日卑下答应的粮米已经运到了蓟州,还请殿下派人清点。”
“这么快啊。”梁俨听了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崔公不愧是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