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其金
婆子捧着钱,千恩万谢,快步去了水房传话。
今日好不容易轮到她给殿下的大丫鬟送饭,还真让她赶上了,不过跑个腿儿就得了这么多钱。
螺儿把饭提到房里,让海月先吃,自己则端了一盘蒸糕去院门等水。那婆子腿脚快,刚吃了一块蒸糕,便有一溜粗壮仆妇抬着水进来。
等水入了大缸,螺儿也顾不得吃饭,忙着舀水烧水,海月胡乱吃了两口,也帮着螺儿做事。
按照规矩,服侍殿下的人不说上百,也该有几十,只是因着殿下和公子的关系,公子只许她们和秦管事在院内随意走动,其余奴仆做完事不得逗留。秦管事统管全府,又多在外面忙着大事,只有她俩近身服侍,弄得她俩在节度使府地位超然,府内做事的没有不巴结奉承她俩的。
因着只有她们两人近身服侍,院外也有些风言风语,后来还是公子放出消息,说殿下原来曾被多次刺杀,如今疑心重,近身不喜人多,这才平息风浪。
等到卯正梁俨起身,匆匆吃过早饭,走前让两个丫头上午别去扰公子睡觉,中午他会回来陪公子吃饭,让她们准备清淡饭食。
海月和螺儿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等梁俨走后,螺儿喜滋滋地说:“你刚瞧见没,殿下脸上那个高兴哟,看来两人真和好了。”
海月淡然道:“我都说了让你放宽心,纵是公子暴打殿下,只要两人晚上还一个被窝,殿下都不会生气。”
“你这话说的,好端端的,公子打殿下做甚,他心疼殿下都来不及。”螺儿不懂海月为何这样说,甩了甩头,笑道:“行了半仙,你算得准,我以后都听你的。”
午间梁俨回来,见沈凤翥还在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昨晚确实孟浪了些。
轻轻将人摇醒,附身轻问:“宝贝,吃了饭再睡好不好?”
沈凤翥打了个呵欠,点了下头,刚撑起身子,便扯到了腰,不禁轻哼了一声。
“阿俨,我腰好酸。”
梁俨闻言坐到床边,轻柔地将沈凤翥翻了个面,给他按摩。
昨夜一番缠绵,也不需过多解释,两人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相处模式。
昨夜沈凤翥几次想为自己使性子解释,却不知怎么开口,梁俨与他相处多年,深知他的脾性,见他欲言又止,便先开口道歉。
小凤凰心思敏感,爱撒娇使气,除了自己消气想通,别人怎么劝都无用。
等了这么多天,爱人已经主动索吻,投怀送抱,这明晃晃的暗示,他若不接着就是真傻子了。
梁俨手里按着腰,眼睛却不自觉望下瞟
软肉上面留着昨夜的红痕,因为腰肢揉晃,连带着漾起了一层微波。
那手按着按着就换了地方,沈凤翥扭头看了一眼,轻笑出声,“饿了就去吃饭,别看着我咽口水啊。”
梁俨喉头滚动,哑声道:“宝贝,你知道我是个登徒子,别撩拨我。”
沈凤翥翻了个身,仰靠在梁俨大腿上,“其实…我也是登徒子。”说着,侧脸望着勒紧的腰带,慢悠悠吹了口气。
梁俨哪里还顾得上吃饭,捏住纤细后颈,往后一扯,先吃起了香唇。
两个丫头在饭厅等了许久,菜都凉了,还没等到人,便去寝房喊人,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床架吱呀作响,两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了。
梁俨午间吃饱喝足后,给沈凤翥擦干净身体才出门办公。
傍晚,沈凤翥醒来靠在床上吃饭,瞄了几眼偷笑的两个丫头,虽然羞得脸颊发红,但也照吃不误。
他如今也是越来越浪荡轻浮了!
“公子,还吃么?”海月见沈凤翥吃得急,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一碗粥,想来是饿坏了。
螺儿见他吃完了,赶紧接过空碗,递上绢帕。
沈凤翥接过绢帕擦了擦嘴,“我想吃茶泡饭,要绿芽茶汤的,除了蜜渍梅,再要加两颗酸梅。”
难得沈凤翥点菜,海月应声就去张罗了。
螺儿接过帕子,然后坐在脚踏上给沈凤翥捏腿,笑吟吟地说:“公子想吃些酸甜的?要不我去园子里摘些玛瑙果。”
“别,那个不能动,误了万寿节的贺礼倒生些事。”
螺儿闻言,嘟嘴道:“陛下吃得完吗,有一大片呢。”
那园里的稀奇菜蔬本来就是殿下为公子种的,陛下不过沾光,如今公子倒不肯吃了。
沈凤翥戳了下螺儿的脑门,笑道:“你也是个傻的,我若说喜欢吃,那些玛瑙果就送不到玉京了。”
玛瑙果就是圣女果,梁俨当时种这个只是看沈凤翥爱吃番茄,但冯太医说番茄性凉,日日吃或是吃多了对凤卿都不好,他想着圣女果小巧,凤卿每日吃两颗也无妨。
第一茬种出来后,沈凤翥见那果子生得漂亮,大燕别处也没有这东西,便说当作贡品送到玉京,孝敬陛下。
梁俨听完灵光一闪,燕帝每年的万寿节,作为皇孙,他必须要送礼。
如今他忙着招兵买马,哪里有闲钱送给燕帝,便又打算另辟蹊径,把玛瑙果制成果酱送给燕帝。
燕帝年迈,这个年纪的老人无非就图个身体健康,梁俨准备在贺表上吹点牛,什么吃了玛瑙果有助于延年益寿,焕发容光,通通都写上。
胆子有多大,牛皮就有多大,反正圣女果在现代也是健康食品,他也不算虚假宣传。
沈凤翥得知梁俨的意图,虽然嗔了几句,却也没拦他,只说他不爱吃这玛瑙果,除了留些给弟妹吃,剩下的都制成果酱,送到玉京。
螺儿抿嘴笑道:“是是是,知道了,殿下最疼公子,如今您和殿下已经和好啦。”
沈凤翥见这丫头打趣自己,鼓腮嗔道:“你这丫头当真是被我惯坏了,愈发没规矩,如今连我都取笑。”
“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是为您高兴嘛。”捶着腿儿,螺儿低声对沈凤翥说:“公子,本来殿下是不许我给你说的,如今你俩和好了,我也悄悄给你透个底儿。”
沈凤翥闻言佯装生气,“你这丫头果然是阿俨带回来的,跟了我这些年了,竟还帮着他瞒我。”
“公子~我虽是殿下带回来的,但是您教我读书习字,穿衣打扮,人情世故。”螺儿努嘴,“您这样说,我不告诉您了。”
“好螺儿,给我说嘛~”
“别撒娇,我可不吃撒娇卖乖这一套。”螺儿学着梁俨的样子清了下嗓子。
沈凤翥见这丫头有样学样,一时哭笑不得。
“好啦,我说,但您可不能跟殿下说是我漏出来的。”
沈凤翥连忙点头。
“殿下那日跟郡主说他想留条后路,若再被陛下猜疑,您和几位殿下都会没命,如今府里又添了两位小公子,决不能像当年一样。郡主这次出海是出去置办房舍产业,若到时候出了事,咱们就逃。”螺儿叹了口气,眼眶泛酸,“殿下身上的担子重,您身子不好,他不愿您担惊受怕,这才没跟你说清缘由。公子,我哥哥也跟着郡主去了海外,您放心,我哥哥稳妥,肯定能守好房子,您和殿下不会再吃当年那样的苦头了。”
她和海月曾经问过公子为什么会喜欢殿下,公子便给她们讲了当年破家流放,辗转到幽州苟活的故事,听得她俩眼泪汪汪。
沈凤翥越听眉头拧得越紧,螺儿见他脸色不对,忙问怎么了。沈凤翥旋即露出一个笑,说他误会阿俨了,是他不对,让螺儿保密,就当没跟他说过这件事。
“我都懂~”螺儿朝沈凤翥眨眨眼,“您跟殿下呀,当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对了公子,我还要多句嘴,您对殿下撒娇使性子都好,实在不行吵他骂他打他都行,就是别冷待他。您一冷待他,他就郁郁的,面上都是强打笑容,早饭也会少吃很多。他一忙就是一上午,您也知道他中午除了跟您吃饭都是随便对付,若早上再不吃,晚上您再故意不陪他,那这一整日他都吃不了一顿正经饭,对他身体不好。”
沈凤翥闻言攥紧了被子,咬紧唇,点了点头。
等海月端来茶泡饭,沈凤翥只浅浅吃了两口,说留些肚子等殿下回来吃饭,又让螺儿去吩咐厨房多备些肉菜。
从那之后,只要午间得空,沈凤翥会踩着饭点去找梁俨,梁俨看着日日报道的小凤凰,也不敢随便对付了,而是让人认真准备饭菜。
夏去秋来,又是一年丰收节。
北地六州虽然稻麦收成一般,但是土豆红薯大丰收,各州的常平仓堆得满满的。北离州的百姓将牛羊马匹运到三个边市,不必担心被黑心商人压价,贱卖货物,换了足量的冬粮。
节度使府园里那一片玛瑙果夏末就熟了,梁俨派人全部采摘下来,一小半鲜果留着自己吃,一大半鲜果制成果酱。
制成的果酱分成三份,一份当作寿礼送往玉京,剩下两份都存在府里吃用。
沈凤翥看着微薄的寿礼,心里不安:“阿俨,这招数好用也不能回回都用,何况咱们现在手里又不是没有钱。”
“宝贝,物以稀为贵,这果酱除了咱们家里有,其他地方都没有,天下独一份,陛下见了肯定欢喜。”
“那…把剩下的都装上吧,这坛子小,你又只送三坛,太少了,若陛下吃了觉得好,个把月就能吃完。”
“物以稀为贵啊宝贝,东西送多了不值钱的。”梁俨笑着刮了下沈凤翥的鼻子,“你怎么老怕陛下不满意,他有什么不满意的?他老人家年纪那么大了,还需要什么宝贝,吃点果酱通通肠胃得了。”
梁俨心道有这个闲钱给皇帝送礼物,还不如把钱留下来给凤卿买衣裳首饰、点心香料,还有那些果酱本来都是给凤卿准备的,能挤出三坛已经算很给皇帝老头面子了。
再说凤卿已经拿了自己的俸禄给皇帝送礼,他俩是正经夫夫,凤卿已经送了,哪还需要他再送,思及此,梁俨连三坛果酱都觉得送多了。
“满嘴歪理。”沈凤翥嗔了一句,也不再劝说,他现在忙得很,没时间跟梁俨拌嘴。
礼官等人已经到了蓟州,他忙着筹备希音和崔霁的婚事,还要忙着镇北军的军需,恨不得一天当作两天用。
梁俨也没闲着,十只幼鹰已经练出来了,十分灵敏听话。他打算再买四十只,可是卖鹰人却说要等春天才能捉到了,而且这种鹰不多,只怕凑不满四十只。
梁俨也不是没考虑过其他鹰种,但其他鹰种没有这种灵性,梁俨便打消了平替的念头。
宁缺毋滥,是他的准则。
看完卖鹰人的来信,梁俨坐在书房接着看崔瞻送来的书信和账目。
仙人醉卖得极好,两千钱一瓶的高价并没有降低富贵人家的消费热情,反倒供不应求。
崔瞻在信里说,他控制了仙人醉卖出的数量,打算再抬抬价格,放两个掌柜代卖炒高价,准备等年节时再放出来捞一笔,明年的售卖量他也定好了,并且希望在安兴郡主的婚礼上用此酒迎宾,再借皇家的名头抬抬身价。
崔瞻绝对是玩饥饿营销的好手,梁俨写了回信,允了他的提议,接着翻开送来的账册,只看了一会儿,嘴角便裂到了耳根。
怪不得崔璟平日那样豪奢阔绰,有崔家和顾家在他背后撑腰,他那钱袋子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袋子。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梁俨的思考,沈凤翥带着两个随从进了门,随从手里各自提着两个雕花红漆食盒。
这么快就到中午了。
随从摆好饭,关门退下了。
梁俨起身,一边走一边活动手臂,然后一把抱住软乎乎的小凤凰。
如今天凉了,小凤凰会穿氅衣,带披风,整个人毛茸茸的。
“吃饭了,别闹。”沈凤翥被抱得踮脚,只好仰着头环住他的脖颈。
梁俨低头蹭了蹭润润的鼻尖,笑道:“抱会儿我能多吃一碗饭。”
“你本来就吃得多,谁管你多吃一碗还是少吃一碗。”沈凤翥嘴上这么说,手却没有放开。
梁俨用脸颊在披风毛边上滚了滚,道:“这兔毛披风用了这么些年,都旧得不暖和了,宝贝,我知道你喜欢这件,但还是多穿穿那些新做的。”
“不要。”沈凤翥垂下眼睫,凑到梁俨耳边,“我就要穿这件。”
阿俨说他穿这个最可爱。
“好好哈,穿穿穿,就穿这件。”梁俨笑笑,松开怀中人,拉着人坐下吃饭。
吃到一半,急促的敲门声把沈凤翥吓了一跳,梁俨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吃,自己则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是卫小虫。
卫小虫见沈侯在屋内吃饭,凑到梁俨耳边低声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