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其金
冯蕴见他如此神情,叹了口气,道:“将军也别自责,你也是想公子多吃点东西,养好身子。公子口味刁钻,能找着一二爱吃的东西不易,这海蟹也并非不能吃。”
梁俨让冯太医细说,“蟹味咸,入肝经,少量食用能滋阴养肝,你让厨房取两条蟹腿肉加上姜末、胡椒,熬煮成粥,这样去了寒性,小公子吃了方可补身。”
梁俨将食谱默在心里,让冯蕴开了两剂发寒的汤药,亲自煎了,还没来得及喂下去,军营和官署就派人来将他喊走了。
等梁俨再回小院,已是月明星稀。
海月和螺儿见梁俨进来,伶俐地去了茶房备水。
梁俨见沈凤翥穿着雪白里衣,靠在床上捂着心口看书,见他回来,便合上了书页。
“心口还疼吗?”梁俨坐到床沿,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捏着下巴就要亲。
“她们马上就回来了,你别这样。”沈凤翥笑吟吟地躲过亲吻,挣脱了怀抱。
梁俨无奈挑眉,起身去镜前更衣,这时两人果然端着水进来了,安安静静放了盆就关门退下了。
梁俨拆了冠发,笑道:“你说海月和螺儿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瑞叶早就吩咐过,只许海月和螺儿进屋贴身服侍,洒扫的婆子丫鬟干完活就要立刻出院。
“她们还小呢,哪里懂这些。”沈凤翥下床踱到梁俨身边,帮他拧帕子,“她俩知道我身子弱,瑞叶就哄她们说晚上我要发梦魇,要人按住手脚才能安睡,你就是帮我按手脚的。”
梁俨听了哈哈大笑:“瑞叶这谎编得都没影儿了,她俩也信?”
“小姑娘家的,又没见过世面,被瑞叶给镇住了,哪里能不信。”
梁俨洗漱完,将人打横抱上床,说:“行啦公子,准备睡觉,我要帮你按手脚了。”
见他打蛇随棍上,沈凤翥刚捶了他一下,然后就被锢进了怀里。
沈凤翥见梁俨闭上了眼睛,心道这人记性真是不好,自己说过的话不作数。
轻轻喊了两声,听呼吸平缓,没有回应,沈凤翥知道梁俨已然睡着了。
明明承诺过这辈子只要在一起睡就会给他晚安吻的。
他攀住平直肩膀,微微起身,在殷红的嘴唇上飞快贴了一下,凑到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大笨蛋,明晚别忘了”。
次日,大笨蛋睡了好觉,睁开眼,低头一看,怀中人叠在自己身上,像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
梁俨笑笑,好在沈凤翥手脚没什么力气,轻轻一扒就松开了。
尝了一口淡粉软唇,小梁镇将便开启了元气满满的一天。
上午,梁俨在官署办公,先让文书写了征兵告示,再去清点账面,规划钱粮。
昨日在床上,他与沈凤翥商议步子不能一下迈得太大,这次他征个两百即可。
他俩都商量好了,等打完海盗,这二百人便收作亲兵,到时候买块地、收两个铺子庄子充门面,这二百人就以家丁佃户的名义养着。
一边生产一边练兵,进可攻,退可守。
先前抵御海盗偷袭也死了弟兄,三百兵额也有了空缺,如此一来是真要多招些兵丁。
钟旺这几日在官署坐镇,好不容易等梁俨回来,他能松两日,等了解完前因后果,直说征兵这事他管了,正好松松筋骨。
“旺哥,你这架势是去征兵还是打架啊?”梁俨笑道。
钟旺大手一挥,说总得试试筋骨,再不济也要看看有没有力气。
官署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等众人各司其职,荔非颇黎悄悄找了梁俨,说他想当兵。
“崔璟知道吗?”梁俨知道荔非颇黎在他们离开镇州之后被崔瞻招入门下,是崔氏的人了。
荔非颇黎摇了摇头,捏了捏拳,凑到梁俨耳边说明了缘由。
“原来你是打算建功立业,求娶佳人啊~”梁俨低声打趣道。
“凌虚,我出身寒微,她却是世家小姐。”荔非颇黎垂眸,灿烂明快的琥珀眼珠多了一丝忧郁,“我们…已私定终身,她愿意和我私奔,可她那般娇柔,我舍不得让她受一点苦楚……”
“不必再说了,我都明白。”梁俨拍了拍荔非颇黎的肩膀,“我会让你入营,只是这军功官职得靠你自己了,我不会因为你的情意而徇私。”
荔非颇黎重重点头,道:“我会靠自己娶她的!”
梁俨看着琥珀眼珠绽放出坚定光彩,嘴角微扬,撞了下荔非颇黎的肩膀,揶揄道:“那位崔小姐为了你,不惜舍弃家族和自己的清誉,她肯定很喜欢你,啧啧啧,你小子好福气~”
荔非颇羞涩一笑,点了点头。
梁俨见他羞赧,轻笑出声,想了想,又道,“颇黎,挣军功是一回事,但我想那位崔小姐最担心的是你的安危,别的不多说,你自己多珍重,不为自己,也为了崔小姐。”
荔非颇黎八岁时成了孤儿,一个孀居的突厥老妪收留了他,从此跟着老妪卖饼为生。
那日阿婆被杀,他在这世上再没了牵挂,直到跟着崔瞻回了崔家,遇到了她。
他的爱人,他的牵挂,他的唐苏合思。
梁俨带着荔非颇黎去了军营,跟崔璟说营中正缺人手,把颇黎补到第一队里。
崔璟没说什么,只问荔非颇黎愿不愿意,毕竟上战场随时可能死,见他点头,便没有阻拦。
两日不到,钟旺便招满了兵,二百人里面有十几个是梁俨捡回来的年轻渔民,都是在山顶瞭望过的侦查员。
那晚他们见识了满天火光,见识了杀戮与热血,获得了赏赐,也见识了这位小将军的英武神勇。
他们本来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因为这位小将军,他们的命运改变了,日子越过越好。
他们决定追随这位带来幸运的小将军。
招完兵便是紧锣密鼓的训练,梁俨除了练兵还有其他事要忙——蒸馏酒精。
对这位实践和理论都同样丰富的冯太医,梁俨没有一丝藏掖,他拿出一整套蒸馏装置,把冯蕴吓了一跳。
不过他说这是海外来的精巧玩意,只要有耐心便能蒸馏出极品烈酒,对治疗外伤很有帮助。
听了这话,年过六十的冯蕴跟打了鸡血一样,都不用梁俨催促,没日没夜蒸馏,到最后一整套装置比梁俨都用得熟练。
终于,在实验的第十七天,梁俨看着测试剂,他们制作出了九十五度的酒精。
黄昏,梁俨回家的步伐如踩在云端,整个人轻飘飘的。
“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沈凤翥见他喜得冒泡,掩唇轻笑。
梁俨环住大腿,将沈凤翥抱起来转了一圈,“宝贝,冯太医太厉害了,他完成了一个壮举,因为他,以后的每场战斗都可以少死很多人。”
战后很多伤员的伤其实不重,只是因为得不到及时消毒,伤口感染溃烂而死。
沈凤翥听了这话,忙问是怎么回事。
梁俨将酒精的事说与了他。
“原来这些时日你在忙这个。”
“正是。”梁俨抱着人,忍不住抬头索吻,“宝贝,亲我。”
沈凤翥知道他高兴,也不扫兴,扶住他的脸,鼻间刚碰上,就听到,“公子,秦管——”
两人被吓了一跳,梁俨惊得松开了手。
海月端着一盘果子站在门口,扑闪着清澈的大眼睛。
第78章 红豆 再攒攒吧
沈凤翥落地, 镇静自若,伸手摸上梁俨的眼皮,对海月说:“将军刚被风沙迷了眼, 你快去打盆水来。”
海月听了这话,慌忙跑去茶房端水。
梁俨似笑非笑地看向沈凤翥, 知道等会儿要演场戏。
海月拧了湿帕子递给沈凤翥,攥着手心,一脸担忧地盯着梁俨。
梁俨享受了亲亲老婆的温柔抚摸,漂亮的嘴唇吹起的如兰香风拂过, 被凉水润湿的眼皮重新灼热起来。
“好了。”沈凤翥将帕子扔到盆里, 飞快扯了一下玄色衣襟,“海月,你把水倒了就不必伺候了, 去照顾螺儿吧。”
螺儿前日着凉发热,这两日只能卧床休息。
海月前脚踏出门,梁俨后脚就把门锁了。
沈凤翥这才松了弦, 坐在绣凳上歇气,梁俨见状走过去将人抱到膝上,笑道:“你反应好快。”
“你还说, 都是你孟浪, 差点被海月瞧出来了。”沈凤翥捶了一下梁俨胸口。
海月刚才端进来一盘新鲜樱桃, 梁俨捻起一颗送到粉唇边, “好好好, 是我错了,来,吃颗樱桃消消气。”
沈凤翥看了一眼红如玛瑙的小果,张嘴含进了嘴里。
饱满多汁, 新鲜甘甜,是他喜欢的味道,怪不得海月急匆匆地要送来给他。
沈凤翥吃完一颗,又瞥了一眼盘里的小果,梁俨笑笑,又拿起一颗。
不过这次没有直接送到沈凤翥嘴边,而是自己衔着,凑了过去。
沈凤翥被这浮浪之举激得面热,往后仰了仰。
他退,梁俨就进,沈凤翥无法,只好攀住肩膀,张开小口。
刚含住小果,一条舌头便卷了果子闯进了他的口腔,腰间被两只手掐紧,两人接了一个绵长的吻,汁水四溢,鲜甜非常。
梁俨吐出樱桃核,舔净雪白下巴上的红色果汁,手又伸向了盘子。
这颗樱桃吃得沈凤翥面红耳赤,筋酥骨软,不得不窝在梁俨怀中喘气,见梁俨欲故技重施,沈凤翥红着脸低声说等会儿要吃饭了,晚上再吃樱桃,免得嘴唇亲肿了,被弟妹们瞧出端倪。
梁俨瞥了一眼红润的唇瓣,笑道:“没事,他们年纪小,不懂这些。”
沈凤翥撑起身,四目相接,“凌虚,我怕。”
这些时日,他们过得太安逸甜蜜,以至于他都松懈了,只要与凌虚在一起,他便松了心弦,随时随地与他亲密。
今日海月的突然出现给他敲了一记警钟。
他们…走不到人前。
也不能并肩执手走在阳光之下。
即便他们是两情相悦,也无妻室。
他们只能在暗夜里躲藏,就像偷情一样。
“宝贝,别怕,有我在。”梁俨抱住满脸担忧的美人,顺了顺散在背后的青丝,语气温柔,眼里却多了一层阴霾。
他的小凤凰总是害怕被人发现,畏畏缩缩,不敢飞于梧桐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