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归鹤
“我的阿绥也学会同我闹别扭了。”萧恪走过来,面对面将人抱住。
贺绥的衣裳脱了一半,萧恪整个人靠过去时,歪着头刚好枕在贺绥肩头。
“允宁,你这个把月是不是长高了些?”
萧恪站起身,听到贺绥的话细瞧了瞧,又伸手在头顶比了下,发觉确实好了一些。先前是若是抱人,他的个子刚好是贴在贺绥胸口的,如今额角已够到了肩头。只是身上仍然软绵绵的,身形也没见壮实多少。
“呵。”原本情绪低落的贺绥见面前人捏了捏自己手臂的软肉,不由被逗笑了下。
萧恪见状也跟着傻笑了声,对他来说,能让内敛克制的贺绥在自己面前诚实表达喜怒,别扭也好、吃醋也罢,于他而言本就是件值得欣喜的事。
“从前那次在候府是阿绥伺候我,今日便换我伺候侯爷一次。”说完也不等贺绥反悔,自己先进了热池,朝岸上的人伸出了手,“阿绥,来。”
周身被热水包裹,皮肤被热水烫得微微泛红,但那股疲乏之感确实被冲刷掉了不少。贺绥也不由仰头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几日的郁结全都吐出去一般。
萧恪果真如他若说,那些皂角和布巾在旁‘伺候’贺绥沐浴。他身子要比贺绥白些,也更瘦削一些,只是如今看着到比从前健壮一些了。
除了在太庙的那几日外,这个把月来贺绥每日都抓着萧恪晨起习武,虽说功夫底子并非一朝一夕便可成的,但萧恪确实长高了一些,身子强健了不少。
贺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地伸手在萧恪腰腹处摸了一把,不过摸完他就立刻收回了手,头别到一边不去看萧恪。
“阿绥,别招我。”
萧恪的气息凑近了些,贺绥没有躲。近在咫尺的低语让他耳朵有些痒,忍了片刻还是抬手将人挡住了。
主动送上门的人,萧恪焉能忍耐。他最知该如何挑逗贺绥的身子,更何况此刻两人都只着片缕,袅袅热雾更添了一丝暧昧。
“阿绥,你也太不厚道了。”他凑近了些,控诉贺绥撩起火后就不管不顾,可一边手上却偷偷在贺绥身上点火。
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这等天时地利人和的情景,萧恪软磨硬泡,一番撒娇央求的磨人功夫下来总算换得贺绥含糊点头。
汤池的热雾迷了贺绥的眼,也瓦解了他的防备,萧恪趁势而入,亦是十分卖力。
院墙外匆匆赶来的洪喜带着人将左近伺候的下人通通赶开,年纪小的都不比旁人赶,自己就红着脸跑开了。
不过总归萧恪不是那种只贪图享乐之人,他也知贺绥今日心事重重,再加上习武练枪耗光了气力,才占了便宜,便拿捏着分寸见好就收。
这男子之间做承位的往往更容易疲累,萧恪得了便宜后便卖力将贺绥伺候好了,又换了新衣、披了件挡风的罩袍子两人才相携回了卧房。
洪喜早将屋内打点妥当,热茶糕饼摆在桌上,还冒着些热气,可见是卡着时辰备下的。
贺绥端坐在桌前安然用着糕点,面上略显倦色,人却还算精神。反观萧恪坐在一边,也顾不上吃点心,连着给自己灌了三碗茶才清醒了一些。
二人这时才重提了方才院中说了一半的话。贺绥此刻心绪已不似刚刚那般杂乱低落,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萧恪直言道:“贺伯父当年因为我父王的事受牵连,他亡故之后那些个昔日的同僚旧部要么全都翻脸不认人,要么就被贬谪戕害。你前日见的只怕是前者。”
“……是。”
“呵。果然。”萧恪冷笑一声,这起子人是什么嘴角他可太清楚了,前世他未见贺绥这般低落过,也没听过有哪家私下见过贺绥。
如今想来,多半是今生他改变了许多从前的是,而贺绥如今承袭了抚宁侯的爵位,又担了皇子师父的美差,想必是有人心思活络了。只是对方多半是个笨的,让贺绥看出了端倪,才会如此。
“阿绥,你就是太心软。你当他们是叔伯,可他们却只会在你飞黄腾达时出现。自古人心趋利,又有几人能例外?”
“我纵然心中明白…可真亲耳听到时还是感觉心中难过。我并非不知他们都要顾及宗族和家中父母妻儿,可为何还要争呢?若是卷进党争,岂不是本末倒置。”
萧恪冷笑:“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他们找你,多半…是想借你走我的门路。”
贺绥并无实权,冒着可能得罪齐帝的风险找上门只能是另有目的,而那群老狐狸真正为的只可能是自己,亦或是他日后可能效忠的新皇,倒真应了贺绥那话,最后多半不过是本末倒置罢了。
“云麾将军廖明德和他的父亲,允宁有印象吗?应该还有其他人,只是那日他们并未如实相告。”
“无妨,知道一人便足够了。”
“允宁,你打算…怎么做?”
“晾着。”萧恪耸了耸肩,直言道,“我又不是祁太尉,如今朝政实权被那几位和皇子掰成了几瓣,兵权可没有缝隙露出一点给我,更不要说那起子头脑简单的武将了,且晾着他们去罢。”
“阿绥日后躲着他们些。”萧恪才懒得同那些人废口舌,他一扫面上不悦,兴致勃勃提起了旁的事,“阿绥,过几日京中有场盛会,我从旁人那里听来觉得十分有趣,你陪我一道去瞧瞧可好?”
第七十二章
“王爷、侯爷,便是此处。”
薛执战战兢兢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就要撩起车帘向外看。有了前两次的经历,他总是有些怕萧恪的,今日被大伯父命令带萧恪和贺绥来参加溪余书斋每隔十几日的诗会,他这一路上心都是提在嗓子眼。好不容易盼到车马停下,他这才松了口气。
萧恪抬头瞧了他一眼,挺大个男人,被瞪得缩了下脖子。
“呃…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你机灵劲儿倒是有,就是话多了点。还有…在外不要一口一个王爷侯爷的,本王若是想顶着郡王的名号出来,还需要你薛家为引?”
“王爷教训的是,是薛某糊涂了。今日是带两位大伯母家的……表亲兄弟来诗礼会见识一番。”
“不错。旭表兄进了兵部,姑姑这才将我们兄弟从家乡招来京城,想着谋个差事前途。执表兄是带我们来涨见识的,这么紧张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萧恪身为皇亲国戚,若以真实身份露面,必然会让人引起警觉,什么都打探不出来。蒙泽虽有门路,但过从甚密被人瞧见,难免引起阮高良和他背后指使之人的戒备。倒是薛家最为合适,曾是皇商又在京中颇有人脉,即便教人看到了,也不过是薛家意图攀附罢了,打草惊蛇的风险也是最小。
只是不成想这薛执太不中用,不过被吓了两次,再见面拘谨不说,说个话还磕磕巴巴的,让人瞧了就来气。
不过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计较了,萧恪同贺绥表面上扮作一对兄弟,由薛执引荐入了诗礼会。
萧恪一路上将途径之人细细打量了一番,确信没见过什么‘熟人’,这才放心了些。他倒不担心自己模样暴露,只是贺绥在秋猎时出尽了风头,若是有高门显贵的世家子弟在场,说不准还真有几个能认出人来的。
所幸往来的瞧着皆是寻常富户子弟,再有一些未入仕的读书人,一路上倒没人认出他二人来。倒是走在前面的薛执,一路上被不少熟人拦下寒暄,每每对方问及身后的萧恪和贺绥,薛执便要提心吊胆一番,撞上那溪吾书斋的东家时,明明是深秋了,他却已出了一头的汗。
“薛公子,许久未见。翟某未及远迎,失礼了。”
“翟老板客气。”
萧恪听出这拦路之人便是蒙泽口中溪吾书斋的东家,那名唤翟淼的中洲商贾。
见萧恪瞧向自己,翟淼也侧了下身子细细打量起薛执带来的两人,眼中却透着一丝玩味。他盯着人长久没说话,前面的薛执却是有些慌了神,主动开口介绍道:“翟老板,这是我大伯母家的两位表弟,堂兄如今有了好前程,袁家便将两位表弟送来京城谋个好前程。这不今日正赶上翟老板办诗会,大伯父便叫我带着两位表弟过来见见世面,也结交结交人脉。”
翟淼一展折扇,笑着应道:“原来如此。薛公子从前的雅间还空着,若是走得累了,便随时带两位袁公子过去歇歇。酒水吃食吩咐下人一声即可。”
“多谢翟老板好意,那我便……”
薛执本想着打个照面便带着萧恪和贺绥二人到处逛逛,没想到他话未说完,身后的萧恪便已开口,直言道:“翟老板这诗会热闹非凡,在亳州时便有所耳闻。今日见了翟老板本尊,更是觉得一见如故,有些事想私下…请教翟老板一番。”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说,薛执只会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在这里攀关系,可这话从萧恪嘴里说出来,他却只觉得萧恪这是盯上了翟淼的家财。毕竟薛家前些日子才被燕郡王狮子大开口宰了一次,如今张口便要同翟淼私谈,想不想歪了都难。
“你这小子也太不知礼数了!”而事实上,其他跟着翟淼的人也是这么想的、除了翟淼贴身的侍从同自家主子一般不动声色,其他人听了薛执的介绍,都只觉得这乡下小子攀关系忒大胆了些。
翟淼却始终面带和善的笑容,打量着主动开口的胆大少年。在所有人都觉得翟淼会拒绝萧恪时,这人却说:“那袁小公子随薛公子稍坐片刻,翟某前厅有客,得空了便过来一叙。诸位,暂且失陪了。”辞别了其他人,带着侍从往前厅去了。
其中一华服青年十分笃定说道:“不愧是京兆尹家的嫡公子,面子就是大。”
京兆尹三个字一出,萧恪和贺绥的眼神同时一凛。那人说完正好回头看萧恪,原想着官宦公子的身份能吓一吓这亳州来的胆大小子,却正瞧见那兄弟俩古怪的眼神。不由对薛执说道:“薛兄,你这两位远房表亲也未免太没遮拦了些,瞧着应是在家中娇惯长大的,不太懂京中的尊卑规矩。虽说是你大伯母娘家的子弟,你这做表兄的,也得适时教一教才是。”
薛执现在只想冲着对方摇头,可萧恪在旁边瞧着,他连用眼神暗示都不敢。
还没来得及想好该如何提醒对方言辞收敛一番,就听身边人笑着问道:“执表兄,这位……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啊?瞧着应是旧识,怎么对着表兄你这般不客气?”
那人冷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薛执生怕对方脾气上来了伤着萧恪,薛家也要连着吃挂落,想也没想就往旁边跨了一步,正好挡在萧恪身前。他这朋友的脾性他知道,富户门第的公子哥多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在遇到萧恪之前,他也是差不多的脾性,可如今却是不敢出半点纰漏了。
“韩兄!这话说到哪里去了,都是家中宝贝的子弟,难免有些脾气,韩兄大度些。”
薛执从前可不是说这话的人,那姓韩的公子瞧出来好友的古怪,只是以往跋扈自傲惯了,又自诩是这诗会上有头有脸的公子,看不得有人比他还嚣张。便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亳州袁家?别说我们听都没听过,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袁家算什么?”
袁家确实不算什么,可薛执清楚身后这俩人是谁,眼见拦不住好友,只得说道:“韩兄,我这两位表弟初来京城水土不服,我先带他们去雅座歇着,咱们得空再聊啊!”
“你这么怕你大伯母么?”那人见不得好友这般‘委屈’,抬手便要去抓那萧恪,只不过贺绥的反应比他快上许多。姓韩的手刚伸过来就被贺绥捏住了手腕,进退不得,“嘶!乡下来的小子怎么这般无礼?!”
“侯…呃,韩兄无心,表弟勿怪。”
贺绥不是什么计较之人,方才也不过是出于保护萧恪,这会儿薛执过来赔笑脸劝和,他也就放开手了,熟料那人抽回手捂着腕子却不知收敛,嘴上愈发不干净。因为刚刚薛执一时口误,喊了个侯字,那人便嗤笑道:“袁猴?真是可笑!”
本就是薛执一时嘴快让旁人误会,再者又是顶了旁人的名姓来的,是而贺绥对那姓韩的挑衅讥讽并不放在心上。
萧恪在旁冷笑一声道:“执表兄,这位韩公子…莫不是今年皇商韩家的哪一位少爷?”
“表弟说的是。都是误会…误会……”薛执心里头咯噔一下,薛家和韩家虽没有什么太亲厚的关系,却也有些利益纠葛,若是韩家在他带萧恪出来时惹上了事,他自己也难逃家中长辈和韩家的问责,劝说的话在萧恪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低。
“误会…确实是误会。执表兄,我脚走得累了,想歇歇。”
“正是呢!这一路是累着了。韩兄,我回头再跟你说啊!”薛执这回也不管旁的了,亲自在旁护着萧恪和贺绥二人去了雅座,等书斋的侍从奉上茶水吃食后,薛执就赶忙将人都赶了出去,又掩上了门窗,才走回萧恪面前咕咚就跪下了,竟是半点不带犹豫的。
萧恪见他这模样,不由笑了一声。
薛执也不等萧恪和贺绥开口,便连忙道:“王爷恕罪!侯爷恕罪!韩兄并非真心冲撞,实在是家中一直惯着,没什么眼力见,才如此这般放肆。”
萧恪看了眼贺绥,见对方轻摇了摇头,便松了口道:“既然阿绥不计较,那本王也就懒得管他了。我瞧你魂不守舍的,想做什么便去做,只是该怎么说你自己掂量着。”
薛执连忙叩谢贺绥,又拜了萧恪才敢提着衣袍站起来告退,只不过因为一直躬着身子后退,心里头又慌又急,没注意险些撞上了身后的人。
被侍从用剑鞘抵住后背的时候,薛执猛地一惊回过头。
见是翟淼,才松了一口气,回身打了声招呼,“翟老板,薛某失礼了。”
翟淼面上笑容依旧,见薛执急慌慌的,还客气地说道:“薛公子瞧着是有急事,不妨先去办。正巧我这儿忙完了,来见见两位袁公子。”
薛执有些担忧地瞧了瞧翟淼,又抬眼偷瞧了淡定品茶的萧恪一眼,犹豫了下才离开。
“星澜,去外面守着,记得把门带上。”
待薛执离开后,翟淼先开口吩咐了自己的执剑侍从出去门外守候。侍从退出去掩上了门,笑意盈盈的年轻商贾收起折扇走到雅阁正中,躬身朝座上两人行了一礼后起身道:“草民不知燕郡王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还不待萧恪说什么,翟淼又朝贺绥道:“那这位…想必就是贺侯爷了。”
贺绥并未言语,只是眉头微蹙。萧恪放下手中茶碗道:“翟老板可真是神通广大,本王才进门不过两炷香的功夫,你便知道了?”
见萧恪坦然承认了身份,翟淼便道:“原先是不太肯定的,所以草民让手下人去问了薛公子家的事。薛大当家的夫人确实是姓袁,可是两位袁公子该是比薛执兄弟年长不少,二位贵人年少了些。”
“还有呢?”
翟淼听到萧恪这话,不由笑出了声,随后才诚实告知道:“通政司的蒙大人在王爷手下做事,他曾告知草民王爷所求。而恰好,草民还知晓些旁的事,这才斗胆认下二位。”
“呵。他倒是嘴快。你既已知本王所求,那我便不与你说那些场面话了,这人选…翟老板有还是没有?”
“有。王爷若是要将人提走,草民立刻传人过来同王爷回府。”
萧恪挑眉,却并未应下,反而问道:“没了?都说商人重利,你费尽心思为本王搜罗人才,便什么都不求?”
“商人重利不假。只是草民以为,贪图蝇头小利之人往往走不长远。草民是中洲之人,能在大齐境内把生意做得红火,也是多亏了贵人照顾,王爷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热,草民自然懂得逢迎。”翟淼说话滴水不漏,明明句句都是实话,听着倒不让人觉得市侩。
“翟老板来我大齐行商,不知已有多久了?之后也打算一直经营这书斋生意?”萧恪前生不知京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倒是有些意外,不免多问了两句。
“回王爷,草民来齐国不过一年光景。行商不为富贵,只为儿时所想所盼之事,草民虽不是读书的料子,却喜好些风雅之事,这才办了这诗会,想着出门在外多交些朋友,日后也好求人办事。”
“你倒是…热情好客。”萧恪并未问那么多,这人却一五一十说了,不过这真假萧恪只信了两三成。
“王爷谬赞。那这模仿笔迹的书生……”
“人先安置在你这儿,本王今日不过是过来瞧瞧。让你一眼识破身份,总少了些乐趣。”萧恪起身将先前掩住的木窗都推开,说话时却并未瞧翟淼一眼,“翟老板贵人事忙,听说京兆尹的嫡公子来访,本王今日不过是亳州袁家的小公子,翟老板不必这般亲近,免得惹了旁人侧目,本王还要费力气除掉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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