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圆圆圆
方才的那一句对不起就像是一捧扬起来的羽毛,兰舒没有伸手去接,任由它在黑暗中无声的坠落。
两人间除了交错的呼吸声,突然就只剩下了沉默。
然而就在这几乎将人溺毙的寂静中,仓库的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两人几乎是同时回了神,紧跟着门外便传来了一道女声:“咦,仓库门怎么开了?……你好,有人在里面吗?”
说着,什么人在黑暗中推开了那扇没有关严的门。
兰舒心下猛地一跳,可龙乾没有丝毫该有的危机意识,闻言甚至打算起身为他们带来的麻烦而进行解释。
情急之下兰舒根本来不及开口解释,只能连忙抬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可Alpha对肢体接触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大的多,或者说,对于由兰舒带来的肢体接触,龙乾在短暂的惊愕后,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反应能力。
兰舒右手覆上去的一刹那,龙乾像是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一样,当即攥着他的手腕就要往外扯。
眼见着这人倔得像头驴一样,兰舒根本按不住他,如此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心下暗骂一声,随即陡然翻身骑在了对方身上,捂着嘴一把将不听话的Alpha按在了角落。
“——!”
彻底的黑暗中,夜视能力极佳的兰舒冷着神色看向满眼愕然的Alpha。
血顺着他英俊的脸庞滑落,滴到了自己手上,空气中已经闻不到任何海盐味了,柠檬汽水的酸味几乎要把兰舒吞噬,口腔因此不自觉地分泌出津液,只有咬紧牙关才能勉强忍住。
Omega结实的大腿牢牢地夹在Alpha的腰际,但不知道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到底哪刺激到他了,好似兰舒是什么梦中出来的海妖或者梦魇一样,龙乾愣了三秒后蓦然回神,反应大得当即就要把人掀下去。
兰舒被他一顶胯颠得差点磕在墙上,腿根更是被他撞得生疼,一时间怒火中烧,当即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拽着他的衣领用气声骂道:“你个蠢货给我安静点……你想上军事法庭吗?”
此话一出,龙乾蓦然一怔,突然便明白了兰舒之前恼羞成怒时的未尽之意。
——方才的事可大可小,兰舒不亲自检举就没人能知道,可若是被其他人撞见,那事情可就说不清楚了。
军校作为Alpha集中度极高的领域,对Alpha和其他性别学生相处界限的管控极为严苛。
校内恋爱和正常交往是被允许的,但任何疑似强迫和用信息素引诱Omega发情的行为都会遭到严惩。
这其实是完全合理的规定,毕竟作为年轻Alpha高度集中的地方,若没有有效的手段,莫说是Omega,便是Beta呆在军校恐怕也好似羊入虎口。
但这样就意味着,只要兰舒想,方才的事情完全可以直接把龙乾置于死地。
可他没有。
……他在保护我。
此念头一出,龙乾突然间僵在了那里。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任由Omega骑着自己将他按在墙角,而在比这处墙角更阴暗的地方,好似有什么僭越的,见不得人的想法,因为对方施舍出的一点好意,而突然展露无遗,再藏不住了。
龙乾感觉自己是疯了。
他后背上兰舒留下的伤还在隐隐作痛,甚至上次被这人揍到肋骨骨折住院的经历依旧历历在目。
而他眼下居然只是因为对方施舍的这一点好意,便像是一条蠢狗一样,忍不住想要凑上去摇尾乞怜。
……实在是蠢透了。
兰舒垂眸看了一眼终于安静下去的龙乾,并未松下那口气,反而再次提心吊胆地看向门口。
好在推门者是个Beta,她并未闻出来有什么异样。
而且这地方似乎本是一个仓库,里面的箱子堆得杂乱无章,她站在门口随便看了一眼,见角落里的箱子散落了一地也没往心上放。
等了一会儿仓库内无人应答,那Beta没多想,只当是刚刚有人不小心碰开了门,转身走了出去,离开时不忘反手把门关上。
黑暗的仓库内再次归于了平静。
待脚步声渐远后,兰舒终于松开了身下人的嘴巴,但他并未在第一时间从那人身上起来,反而坐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向龙乾,似乎在评估这人会不会继续发疯。
然而这属实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姿势。
方才兰舒按着龙乾时,大脑宕机的Alpha还只是沉浸在精神领域的挣扎中。
可当Omega直起身,像往常一样冷淡且居高临下看着自己时,龙乾的大脑却出现了一瞬间的错乱,所有的抵抗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恍惚之中,他看到的不是穿着军装面色冷淡的兰舒,而是昏暗的床笫间,□□骑在自己身上,软着腰身,羞耻到睫毛都在颤抖的兰舒。
他感觉自己是真的疯了。
竟把偷来的东西当了真。
黑暗之中,兰舒看到龙乾突然做贼一样移开视线,喉结难以遏制地上下滚动了一番。
半晌,那人哑着嗓音开口道:“……对不起,方才是我一时冲动。”
兰舒见他彻底清醒了,没接话茬,起身从他身上翻了下去。
龙乾似是怕自己说得不清楚,连忙又补上一句:“刚刚的错全部在我,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兰舒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骂他傻逼,但最终忍住了,只是凉凉道:“想死就自己找地方自首,血别溅我身上就行。”
这话说得和往日一样难听,可话里面却根本没有要让龙乾付出代价的意思。
龙乾闻言忍不住再一次看向了兰舒,黑暗之中,却见Omega正擦着面上的血迹,那是方才他为了按住龙乾不小心蹭上去的。
不止是脸颊,甚至对方的锁骨上都挂着些许血渍,那地方实在过于微妙,看起来就好像……方才龙乾正埋在他颈窝里一样。
他当然埋过兰舒的怀里,只不过埋的不是颈窝,而是更下流的地方。
龙乾蓦然咬下舌尖,任由痛楚在口腔中弥漫,随即缓缓移开了视线:“……我欠你一次。”
兰舒正在擦脸上的血,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接话,而是反问道:“所以你刚刚到底发什么疯?”
龙乾闻言却一下子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是说学长,其实我昨天半夜穿成了你屋里挂在墙上的亡夫遗像,透过你亡夫的眼睛,看到了你情动时的一切?
还是说学长,我连你昨天晚上喊了几声老公,忍不住夹腿蹭了几下都一清二楚?
无论哪一句话说出来,兰舒恐怕都会当场扭断他的头。
所以龙乾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其实他此刻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眼下最该做的就是把事情挑明,然后要么让兰舒换一张照片,要么两人一起想其他办法解决这件事。
他们之间,最好尽快恢复到过去那种相看两厌的地步,以防产生什么说不清的纠葛。
只可惜,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高尚。
反而卑劣又低俗,阴暗又龌龊。
眉骨处的血不再流时,龙乾终于抬眸看向了兰舒的眼睛:“……我刚刚在远处,看到你衣领处有一点粉色,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一时上头想嘲笑你,没想到易感期会在这时候提前。”
“……对不起。”
如此拙劣的借口,换到任何人身上都显得不合理,奈何这确实龙乾易感期能干出来的事。
这人的前科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兰舒虽然感觉略有蹊跷,却还是选择了相信。
所以龙乾话音刚落,便感觉到兰舒看自己的眼神变了,像是在看一个幼稚到尚未断奶的小狗。
就是这样的眼神,从两人初遇开始,让龙乾一直如鲠在喉到现在。
曾经他以为只有年龄横在两人之间,只要学识和身体素质足够,便可以横贯过去。
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不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还有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任他如何成长都无法迈过去。
兰舒见龙乾已经没事了,起身打算走人,然而他刚站起来,便感觉到空气中的Alpha信息素莫名奇妙地又浓了起来。
哪怕是平常把柠檬味汽水当水喝的兰舒,此刻也被酸得受不了了。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当即拿出自己的备用抑制贴,抬手摔到了龙乾怀里:“信息素呛得人头晕,把你腺体贴好。”
龙乾一言不发地接过那片粉色的抑制贴,心中浮现的念头却是——这人不喜欢自己的原因又加了一条,不喜欢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哪怕是海盐也遮不住的柠檬汽水味,幼稚且张扬,兰舒这样的Omega确实不会喜欢。
……他那个亡夫的信息素会是什么味的?酒味吗?还是其他一些更成熟更讨Omega喜欢的香味?
龙乾低下头,安安分分地给自己贴上了抑制贴。
AO的抑制贴其实并非同一款,Omega的抑制贴对于Alpha来说只能起到遮盖信息素的作用,没有避免易感期的功能,更没有降低激素水平的功能。
不过外在上,至少仓库内躁动的信息素终于勉强平息了下来,兰舒的呼吸顺畅了不少。
见龙乾不知道为什么又不说话了,兰舒也懒得再想,转身正准备离开。
身后却在此刻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便:“兰舒。”
兰舒以为他又要为刚刚的事道歉,顿了一下后,难得耐着性子停下了脚步。
事实证明,他还是小瞧了龙乾的疯劲,这人的易感期没有丝毫好转,反而病得更重了。
没大没小的喊完兰舒大名后,龙乾抬眸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你前夫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第9章
龙乾一句话让原本趋于平缓的气氛骤然陷入了凝滞。
哪怕是兰舒刚刚入校,关于他的谣言最甚嚣尘上的时候,也没有人敢在兰舒面前直接了当地提起这个人。
Omega终于彻底冷下了神色,似乎所有耐心已经彻底用尽了:“你易感期烧坏脑子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语气冰冷到像是被戳到了逆鳞的蛇,连针锋相对也不愿意了,只剩下了抵触。
但龙乾敏锐地注意到,对方并未否认“亡夫”的存在。
龙乾眸色一下子暗到了极致,可惜抑制贴起了作用,兰舒并未闻到那股滔天的酸味。
他说完那句话后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趣,转身就要出门,却被身后人一把攥住了手腕,生硬地要求道:“你把外套脱了吧。”
兰舒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怒火扭头道:“你到底想——”
可他话音未落,垂眸却在黑暗中蓦然对上了Alpha晦暗又认真的目光。
兰舒微微一愣,紧跟着便听到对方没说完的下半句话:“……我拿回去给你补。”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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