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机械青蛙
只是司机的脸色仍然非常难看。
余逢春才不管他高不高兴, 调整座椅, 半躺在跑车里, 把腿搭在前面的置物箱上。
深色直筒长裤随着姿势的变动微微后扯, 露出一小段脚踝, 包裹在菱格羊毛袜里,形状精致,有一种隐晦的雅致性感。
周青的目光在上面环绕一圈, 随后不留痕迹地收回,仿若无事发生一般专注眼前的道路。
他以为自己做的不露痕迹, 又或者他并不在意是否有人会发现,总之当余逢春再次开口的时候,车里的气氛变了。
“你去帮我查个人。”他随意地拨弄着手指,语气仿佛只是心血来潮的命令。
周青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瞬,“什么人?”
余逢春回忆一下。
“邵逾白,”他说,“聂松身边的人,你去问一下。如果干净,给我要过来,价钱好说。”
周青深吸一口气,很不耐烦:“为什么?”
“好看啊,”余逢春自然而然地说,然后开始回忆,“高收腰西装底下全是腿,你真该看看那条领带。”
“……”
余逢春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从来没有因为一个男人好看,就想把他要过来。
周青僵着嗓子说:“你不喜欢男人。”
“我看起来很喜欢女人吗?”余逢春反问。
其实他谁都不喜欢。
这个时间段的余逢春,正在陷入最无可救药的自毁倾向中,别说人了,路边的花草猫狗都得不到他一个正眼。
他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热衷,自顾自地陷入一片粘稠深邃的黑暗里,自救无能。
但周青却把他的反问当成了一种证据。
“先生不会同意的。”
余逢春懒洋洋地笑了,然后他说:“不,他会的。”
“再过半个月,海湾区的跨境物流枢纽项目就要开启了,他需要我。”
一语中的。
如果海湾区的跨境物流枢纽能够顺利启动,那带来的利益将会是目前整个家族一年盈利总和的十倍甚至更多,而余逢春作为余术怀的小儿子,必然要以血缘亲族的身份参与进去。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哪怕他真的喜欢男人,余术怀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放弃他。
周青的最后一道倚仗也倒了。
“三天,”余逢春下达最后通牒,“三天之内,我要看见他出现在我的门口。”
周青没有说话,这是答应的意思。
余逢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地往后躺,一股更幽微的酒香缓缓逸散。
宴会上的葡萄酒绵苦清香,余逢春喝得不多,周青能从他身上闻出来。
黑色钢铁铸成的巨兽在道路上疾驰而去,轮胎压过了无数不该言语的心思。
*
*
宴会结束以后,邵逾白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被人请到了一辆车上。
聂松正在那里等着。
一上车,邵逾白就先开口道:“抱歉,先生。”
聂松正在抽烟,闻言将手搭在窗户上,把烟吐出来以后才问:“怎么了?”
“余少爷好像不是很高兴。”
“他不高兴是正常的,”聂松说,“你办的不错,他没半场掉脸子直接走。就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这样吗?
光看那位小少爷的言行举动,邵逾白还以为他对自己很不满意。
聂松又问:“他问你名字了吗?”
邵逾白犹豫一下,点点头。
聂松笑了,又抽了一口烟,然后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他有一张好脸,你的也不赖,要是哪天能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
“这个自然。”
“嗯,行。”
聂松把烟掐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摆摆手,车子也在这时候停下。“你走吧。”
邵逾白下车,发现自己被放在了租借公寓的附近。
聂松的车缓缓消失在道路尽头。
二月份的A市,风还是凉的。
邵逾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外套浸上凉意,他才动了动,从口袋里取出一台一次性手机,插上电话卡以后拨通号码。
电话只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了。
“谁?”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声音很粗,有睡觉被吵醒的怨气。
邵逾白往人行道里面站站,坐在路灯下的座椅上,像个深夜和人家打电话聊天的下班族,只是穿的好看一点。
他说:“不好意思,现在是晚上10:37,我刚结束。”
事实上,现在的时间是9:37,比邵逾白说的整整早了一个小时。
可他说完,那边人的声音却变了,变得很急切。
“怎么样?”
“他问我的名字,”邵逾白说,“聂松也暗示我有机会攀上这棵大树。”
“还有呢?”
“没了。”
“……”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进展其实相当可以,你是第一个被问名字的。”
邵逾白:“谢谢。”
电话那头还有些别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动。男人道:“放心,你现在的档案很干净,27岁,孤儿,有过八年服役经验,现在就职于腾晖安保公司。”
邵逾白“嗯”了一声。
男人又道:“你的档案已经被全部抽调出来,如果有必要我会将它们全部删除,我们会尽可能的保证你的安全。”
“谢谢。”
邵逾白眼前划过记忆的片段,片段里是一双黑亮的眼睛,有小型银河藏匿其中,璀璨夺目。
他不自觉地开口:“为什么选他?”
余术怀身边有很多人,如此一个庞大的犯罪集团,绝不可能是刀枪不入的铁桶,比余逢春还要脆弱的环节多得是,为什么偏偏选他?
“这是组织的决定。”男人回答,“具体细节我无权透露,但我可以告诉你,海湾区的项目绝对不能顺利启动,余术怀很看重血脉传承,余逢春会是很好的切入口。
“而且他这个人本身是有弱点在的,只要你好好把握,未必不能成为他的心腹。”
“……”
邵逾白挂断通话,将电话卡取出后用纸巾包好,一次性手机也被拆分成数块零件,确定再无修复可能以后扔进垃圾桶。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只是邵逾白仍然在沉思。
他还在想与余逢春的第一面。
宴会厅上方的水晶灯,每一面都擦拭洁净,光亮经过切面的无数次反射,落在人身上时平添几分虚幻朦胧。
当靠近那位小少爷时,邵逾白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里面没有他预料中的刁滑阴险,反倒如同清澈澈的一潭水。
粗花昵西装配合丝绸衬衫达成平衡,宴会上的光影也恰到好处。余逢春身上有很清淡的香气,不像市面上常见的人工合成香料,在一片繁华喧闹的名利场中,让邵逾白无故想起春天湖畔的柳树。
而在香气之下,有更隐晦的血腥气,已经被尽力覆盖,但离近的时候,还是丝丝缕缕让人嗅见。
伴随着这条线,邵逾白又记起他在宴会上的一举一动,回忆就此中断,他颇为头疼地按住眉心,已经在后悔了。
无论计划还是现实,他都不该那么做,像只开屏的孔雀似的凑上去,既不理智也不端正,被迷了心窍……
余逢春的笑一遍又一遍在眼前浮现,如同一场糟糕又混乱的梦,无端惹人心悸。
为什么要笑呢?
邵逾白叹了口气,站起身,松开束缚喉咙的领带,禁欲气息瞬间大减,将外套脱下搭在手臂上,他缓步朝公寓走去。
*
*
另一边。
布加迪循着一条山路向上驶去,越过三重关卡后停在山腰的一处庄园门口。
占地三十亩的庄园在黑暗中如同一条盘踞在山腰处的巨兽,主体建筑群灯火通明,五层结构错落有致,守在门口的守卫停在车窗前,三重验证后才拉开闸门。
周青驾驶车辆,停在车道最边缘。
余逢春下车,等候已久的佣人在他身后关上车门,接过余逢春随手扔下的外套,一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少爷,先生在书房等您。”
“呦,”余逢春很稀奇地挑起眉毛,“都几点了,怎么还没睡?”
佣人穿一身黑色长裙,脸上的笑像是从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说,“需要我为您准备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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