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子甜甜
拆信笺的手都是酸的。
什么尴尬,什么不好意思回复,通通被他抛之脑后。等到再也没有鸽子前来讨食吃的时候,熬了一夜的他,再也忍不住,抖着手头晕脑胀地给徐鹿鸣回道:“以后不准再一次性放这么多鸽子,不然我全打了煲鸽子汤!”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繁华而祥和的汴京城也因马将军突然带人进京上奏请罪书一事,宛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花。
书上,字字句句如诉如泣地向官家表诉,他的副将和军师如何与西南官员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偷卖西北军中军粮一事。
一时间,上至朝堂之上的达官显贵,下至市井街巷的平民百姓,都在纷纷议论此事。
“那司马复和秦锦程好生大胆,这军粮乃西北战事的命脉,他们如此胡作非为,简直罔顾边关将士的性命。”
“我看九皇子当初就不该把西北划为军囤,还让马将军一人掌管,权力太大,终究养虎为患,现如今只是军将偷卖军粮一事,往后还知要出些甚事。”
“军将偷卖军粮还是小事,在军营里混的,谁不贪,可勾结西南官员事情就大了,西南的官员想做甚,竟然需要买如此多的粮食?”
“马将军此番进京,怕是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接下来的日子,这汴京怕是要起动荡了。”
果不其然,在马勇捷上书请罪的第二日,弹劾他的奏折如雪花般传进宫里,逼得近两年来身体愈发不好,大部分时间都在调理身体,把朝政交给九皇子打理的皇帝,不得不出面上朝。
“陛下,军粮一事兹事体大,马将军说此事乃他副将与军师所为,他毫不知情,这可能吗?若大的西北军营,他一人独大,这点事都不知请,臣以为,他愧当这个西北大将军,恳请陛下令择贤将!”
“臣附议,马将军说他下属偷卖私粮,可到此时,账本没有一本,证人也无一个,臣以为,马将军醉翁之意不再酒,他想借此事铲除军中的异己,从而更好地掌握西北大军!”
“陛下,臣以为……”
朝堂上,马勇捷看着一大半弹劾、诬陷、倒打一耙他的官员,鼻子都快气歪了。
果然,财帛动人心,权力动人心。
自九皇子将西北划为军囤交给他以后,他的军营就跟香饽饽似的,每天都有不少文臣武将想往他营中塞他们的子侄辈。
被他拒绝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们竟然花钱买通了司马复和秦锦程两人,干起了偷卖军粮的事儿。
西北军囤之大,军户之多,每年收上的军税,靠人力一一查清的话,委实不太容易。
为了省心,他一般都规定一个数目,只要收上来的军粮达到这个数目,其余的,底下人贪点就贪点。
当兵本来就苦,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说不定那天就没命了,还不允许他们享受享受,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但他也没想到这些人胃口竟然这般大,从他手里贪一层再从底下军户手里贪一层,然后再把粮食高价卖向别处,这一倒手,不知要赚多少层。
且他们做得极为隐蔽,若不是他妹妹出嫁途中碰巧探听到他们在驿站商量买粮一事,估计这事儿还得瞒上几年。
等到那时,他军营里的军粮都被这些蛀虫给偷完了,若遇战事,他拿不出粮食,向朝廷要粮,朝廷问他军囤这些年的粮食哪儿去了,有谁会来同情他。
因此,他不顾还没捉到司马复和秦锦程这两个偷粮贼,也要提前上京来,先向官家告状,为的就是不给卖粮这条线上的人,反应的时间。
他这只是上奏了封请罪书都引得这么多人弹劾,他若是等那些人反应过来,怕是连他私自卖粮的军印都给他印出来了!
皇帝见马勇捷始终不语,问他:“马爱卿可有要反驳的。”
“末将治军不严,致使底下军卒兵骄将堕,军心涣散,末将无话可说,陛下要治末将的罪,末将心甘情愿。”马勇捷率先认了错,随即又转音道,“但末将上京只求一事,恳请陛下彻查此事,拔除军营里的毒瘤,还西北一个干干净净的军营。”
九皇子附和道:“儿臣同意附议,事已至此,再去追究马将军如何失职已是枉然,还不如查清此事,揪出军营蛀虫,堵住这个漏洞,杀鸡儆猴,看以后谁还敢干这动摇国本之事!”
“陛下……”
“陛下……”
朝堂上顿时争吵得更激烈了,反驳马勇捷的,有同意九皇子的,还有想踩马勇捷一脚,自个趁机上位的,那可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够了!”
直到皇帝再也无法忍受这如同关了八百只鸭子的笼子似的文德殿,殿中吵闹的声音这才停了下来。
“马勇捷玩忽职守,致使军中出现军将卖粮这等重大失职之事,罚俸三年,撤销元帅一职,暂管西北军。”皇帝直接下令道,“着令九皇子协户部官员严厉彻查军营卖粮一事,凡参与之官员,一经证实,皆革职永不录用。”
说完,皇帝面带病容但那双眼睛却凌厉地扫过在场的所有官员:“尔等可还有异议?”
在场的官员眼皮子一跳,想起他们这位官家没生病前那是何等的杀伐果决,都很识趣地没再反驳,一一应下:“便依陛下所言。”
一场偷卖军粮的大事在皇帝的各大五十大板中,定下了结论。
马勇捷看似被削了职,牺牲有点大,实则削掉的是他众多职位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只要他还掌管西北军囤一天,西北就还是他说了算。
因此,跟着他一起上京来负荆请罪的将领们,个个都佩服地拍他马屁:“将军一招以退为进真是用的好,不仅没让陛下听信那些言官们的弹劾,还下令让九皇子彻查此事。”
“有九皇子出马,相信这件事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但马勇捷心里并不高兴。能在军营里把偷卖军粮的生意做得悄无声息的,途中必然离不开军需官以及和军需官合作的商人们。
他现在要求彻查此事,那就相当于把这条线上的人都给得罪了。
回了西北,没这些有能力的军需官牵线搭桥,不知他们军中的粮食以及军中所缺的一些东西,可还能买卖?!
若是不能,回到西北可就有得他头疼的了。
“……”
京城的纷纷扰扰飞不到西北的山窝子里,自徐鹿鸣担心姜辛夷会被人骗时,他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晚上做梦都是姜辛夷被人骗财又骗色,还一个人大着肚子哭的场景。
可给他心疼坏了。
偏姜辛夷又不让他一次性发很多鸽子询问情况,他只能每天保持一两封的频率暗戳戳地、委婉地提醒姜辛夷。
弄得姜辛夷忍无可忍,最终可他发了一条信息来:“你放心,我现在没有想要跟人生孩子的欲望,如果有,那也是我骗对方,轮不到对方来骗我。”
徐鹿鸣担心了好久的心,一下就放松下来,还高兴地问姜辛夷:“如果是你骗对方,那是不是要去父留子啊。”
姜辛夷:“有何不可?”
“没有没有。”徐鹿鸣现在哪敢说有,只要姜辛夷不随便找人生孩子,姜辛夷说什么他都应着,“很棒的想法,我支持你!”
姜辛夷:“……”真是一言难尽。
然而,从这天起,徐鹿鸣是不梦到姜辛夷被人骗财骗色了,可却老是梦到姜辛夷缠着别人要孩子。
就像他们拜堂成亲那天,姜辛夷微微敞开点领口的衣裳,露出白皙的手臂,双手环在一个看不清人脸的脖颈间,很亲呢地向对方说:“今夜给我一个孩子吧。”
吓得徐鹿鸣半夜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一身虚寒地惊魂不定。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难不成是前段时间胡思乱想的后遗症?
怕自己在家待下去还不知要做些甚可怕的梦,想到马将军他们也快回来了,自己不能一点都不出现在军营里。
姜辛夷给他说的人情世故里,有一条,要给领导留下好用、有用的映像。
因此,第二天一早,他就给家里人打招呼,他要回军营去转转。哪怕是去问问马将军回来没有,也好给大家留下个他很积极回营的表现。
现在家里的澡堂生意蒸蒸日上,军营里又没人来差徐鹿鸣回营,一家人对他放心得很,一点异议都没有。
唯独徐凯南趁家里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偷偷跟上了徐鹿鸣:“二哥,我跟你一起去呗。”
“你跟着去做什么?”徐鹿鸣不解,军营里又没甚好玩的,还对外人警惕性重的很,不见囤子里的人都不往军营那边去吗。
徐凯南揉了揉脑袋:“就,跟去看看啊。”
徐鹿鸣跟他走在一起,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你想去入伍啊?”
“嗯。”徐凯南点了点头。
从小他爹娘把他当眼珠子般疼爱,脏活累活不让他干,更舍不得他流血受伤,以前跟着大哥读书识字的时候,还能幻想一下以后能走仕途。
现在他们沦为军户,科举是不能考了,但他也不能一直在家当个废人吧。
“家里如今开了澡堂子。”徐鹿却道,“你去找澡堂子帮忙,也会给你开工钱的,不是废人。”
“这不一样。”徐凯南道,“家里的产业是家里的,我想自己闯一番事业出来。”
徐鹿鸣知道了,他弟弟这是到了有理想有目标,想要去奋斗的年纪。
虽然少年人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总觉得靠努力就能一步登天,飞上枝头,混出个人样来,但徐鹿鸣还是把他带到了军营外头,让他体验体验军营的气氛。军营里头就别想了,外人进不去的,就算是军户,我不会给让进的。
由于徐鹿鸣今天真是来打个卡,见军营没甚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出来找徐凯南汇合。
问他:“怎样,感觉如何?”
徐凯南:“……什么也没看到。”
徐鹿鸣虚虚给他指了指:“这周围附近都藏着有箭台,若你不是我带进来的,说不定这会儿都是筛子了。”
“好飒!”徐凯南听了眼睛连连泛光,觉得做一个弓箭手也不错。
“行,那我有空给你看看军营有淘汰下来的弓箭,我给你带一把回来,你在家里练着玩。”至于进军营就算了,二叔二婶就这么一个孩子,让他上战场,不是等于要他们的命嘛!
“谢谢二哥。”徐凯南没注意徐鹿鸣话里有话,高兴地道了声谢,一路回家的路上都做着张弓搭箭的动作。
徐鹿鸣这会儿看着好笑,到了晚上他就笑不出来了,半夜依旧会梦到姜辛夷。
甚至在他去军营打卡好几天后,梦还升级了。一开始梦里的别人徐鹿鸣还看不清,但有一天,梦里的姜辛夷突然开口说:“徐鹿鸣,给我个孩子吧。”
徐鹿鸣瞬间看清了被姜辛夷搂着那人,正是自己。
更可怕的是,他醒来,身体的某个部位,不可避免地有了某些变化,顶端有种强烈要涌出某种东西的感觉。
徐鹿鸣不是小孩子,这种事他虽然还没经历过,但初中课本上都写过,梦那啥遗嘛。赶紧利用空间从屋外收了些雪进来,动也不敢动地把又燥又热的脸埋进去,强行让自己冷静。心想,真是身体好起来了,两辈子没经历过的事儿,终于让他给经历上了。
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啊。
徐鹿鸣埋在雪里的脸也通红得滴血,从后脑勺看,两只耳朵好似都在冒烟。为什么偏偏是在他梦到姜辛夷的时候。
他一点都不想弄脏姜辛夷,还是拿自己拿话儿里的东西弄脏他。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一点都不想,以后蛇全身。
第34章
西北的冬天,几场雪覆盖下来,天地白茫茫一片,看不到任何颜色。唯有徐家窑洞上飘起的缕缕白烟,看上去有些鲜活气息。
这里日日烧水,窑洞里暖和,冬日里无事可做的村人,便会拿些小活计过来做做,唠唠嗑,间或帮着徐家干些铲雪,烧水的活计。
徐家一家子都是老实人,对于村人蹭热气的这点想法不仅不恼,徐鹿鸣还给他们出主意:“要是有那家里手艺好的大娘婶婶们,可以在家蒸些馍馍、饼子,回头我们这边有那洗过澡饿了的将士们,尽管拿过来卖便是。”
钱是挣不完的,徐鹿鸣可不想自家的澡堂生意越来越红火,引得村人嫉妒,天天给他家找些不痛不痒的麻烦,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适当地吃一点亏,大家都皆大欢喜才好。
果然,徐鹿鸣的话一出口,就有那手艺不错的婆婆媳妇们亮了亮眼睛。天越来越冷,她们可是瞧得真真的,来徐家洗澡的人越来越多,甚至都有附近囤子的人家,带着家里的孩子来洗澡的。徐家厚道,七岁以下的小孩儿洗澡不收铜子,这下来的人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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