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子甜甜
若是做些饼儿卖。一天怎的也能挣上个三五文钱吧。别小瞧这三五文,冬日长着呢,这一个冬下来,能有个三五百钱,来年都能扯上两匹布给家里娃娃们做两身衣裳。
这般一想,她们心头更是火热,怕徐家人就是客气客气,不好意思地道:“这怎好使得,老占你们便宜。”
得到徐家人全都不在意地摆手,她们这才喜笑颜开地:“诶,那就多谢徐大哥,徐大嫂,还有鹿鸣弟弟了。”
“……”
“爹,娘,我去军营了。”徐鹿鸣在烧水房跟村里人聊了会儿,见无事可做,跟徐老大他们打了声招呼,便要去军营。
徐老大瞅着外头都快下到膝盖的雪,不解:“营里又没叫你回去,这么大的雪,你去做甚。”
“去看看马。”徐鹿鸣诚实道。
这么冷的天,最是马儿容易受凉生病的时候。徐鹿鸣他们队伍里的马,都是从战场上受伤退下来的伤残马,养着来给军营运送货物的,更容易生病。
以往在军营里,遇到这种大雪封天的日子,后军各个养马队伍,最是繁忙。就怕死一匹,引起上峰不满,让他们整个队的军卒都吃挂落。
徐鹿鸣在姜辛夷那儿认了不少草药,相应的也学了一点治牲口的药方,他想去看看有没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
当然,不排除他是故意要给自己找点事做,让自己忙起来,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让自己尴尬的事情来。
“行,那你去吧。路上注意点儿。”徐老大见徐鹿鸣有正经事儿要做,不再阻拦,叮嘱他两句又去忙了。
徐鹿鸣踩着厚厚的积雪抵达军营,营里果然已经忙成了一团糨糊。
他们后军七部共二十个队伍,每个队五十名军卒,一队管着五百匹马。
他们三队的马又是这十个营里,伤马最严重的一批,昨夜一场雪下去,病倒了一大片,好些曾经受过重伤,眼看就要不行了。
刚进军营,还不太能上手营中事务的章瑞,跟在徐鹿鸣身后小声说:“队官早上得知消息,脸色一下就青了,让我们务必将马的损耗控制在十匹之内,若是超过了十匹,就要我们自己凑钱把马匹的损失补上。”
徐鹿鸣面色难看,他们军户来军营里当军卒本就没有俸禄,靠的都是家里那五十亩地的收成,如若这些马匹出事还要自己拿钱垫付。
还让不让他们这些军户活了?
尤其是章瑞告诉他,队里现在喘不上气的马匹足足有二十多匹时,徐鹿鸣心里的不忿更是达到了顶峰。
由于大楚没有收回燕云十六州,没有养马之地,马在大楚极为金贵。一头伤马,但只要它还能行走、驼物,在外面少说也值五六十两银子。
二十匹马,营里承担十匹,剩下十匹,也要五六百两银子,一队五十个人平摊,那一人也要出十两。
十两。
他们的恤金都没有这么多!
“我去看看。”徐鹿鸣木着脸向队里的马厩走去。只见原本幕天席地的马厩早早就铺上了稻草顶,草帘子御寒。
厩井里还点着马粪盆子,气温没有冰天雪地的外头冷,应该不至于让这些马一夜都冻伤才是。
徐鹿鸣又去看了看那些躺在厩里喘不上气来的马匹。发现它们身上的温度有些烫手,眼睛也迷糊得很。
应该是发烧了。
问胡老汉他们:“有没有喂退寒的汤药啊。”
“喂了。”胡老汉照顾了一夜的马,这会子眼睛发红,人也沧桑得厉害,“入了冬下雪以来,怕这些马出事,队里一直熬着治寒的伤药,日日给这些马喂着呢,谁知还是出了事儿。”
徐鹿鸣扫了眼马厩。发现马厩里确实不冷了,但却因着厩里暖和,一些落在厩里的积雪很快融化成水,沁进马厩里的稻草下,潮湿一片。
他把草厩里的稻草抱起来,发现底下的稻草都发霉了,立马对胡老汉他们说:“赶紧把这些稻草都换了。”
胡老汉等人瞅见稻草上的青色霉斑,忙不迭地把马厩里的稻草都给换了一批新的,发现马厩底下淌着不少水。
一个个都晓得问题出在了哪儿,不住地夸徐鹿鸣:“还是你小子心细。”
徐鹿鸣把搭在马厩外用来遮风雪的草帘子上开了透气的洞口,重新挂回马厩门上。这样马厩里的温度虽然会下去一点,但至少不会再令厩里的积雪融化,从而把马厩变得潮湿。
谁料,换了一会儿草帘子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马儿,不知是不是舒服了点,那种喘不上气来的症状下去了点。
“马儿好似好了一点。”胡老汉一行人高兴道。
徐鹿鸣瞧着马儿好转的症状,凑过去,耳朵在他的腹部听了听,又把它的嘴巴掰开看了看,推测它这应该是肺部感染。
跟胡老汉他们说:“我得去药房重新给它们熬些汤药。”
“好好好。”徐鹿鸣如此一通下来,早把胡老汉他们这些人看傻了。
这小子出去了一趟,身上那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感没了,成熟稳重得像个大人。难道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福吗?
徐鹿鸣去药房抓了些治肺病的药,熬煮的时候,还往里面放了些灵泉。
几日汤药下去,那些呼吸喘不上气来的马儿只有三匹因年纪太大,实在是没挺过来,病死了,其余的全都好好地站在马厩里。
队官姚宏胜喜得直拍徐鹿鸣肩膀:“我就知你小子是个有出息的,一来就给队里解决了这么大个麻烦,下回营里发肉的时候,我给你多领一些。”
军户门在军营里当军卒是没有俸禄的,但逢年过节总会发些米面肉之类的物什,鼓舞士气。
徐鹿鸣知姚宏胜抠,也没指望能从他这儿获得甚奖赏。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小恩小惠,他要的是快点升到五品将领,好让大哥能够继续科举。
他状似很天真地跟姚宏胜说:“姚队官,出这种事儿的定然不止我们一个队,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靠着治马肺的药方,向其他队讨要些好处啊。”
姚宏胜眼前一亮。
七部二十个队伍里,就属他们三队最窝囊,分到的都是一些孬马。为啥?还不是因他身后没个撑腰的。
其他队的队官,不是有个当校尉的叔叔,就是有个做部将官的亲戚。谁他都得罪不起,这些孬马坏马,旁人往他这儿送,他哪敢拒绝。
徐鹿鸣让他去找其他队的队官讨要好处,姚宏胜觉得他还是嫩了点。讨好其他队的队官,哪有直接去找他们七部的指挥使汇报,讨好指挥使来得妙。
后军里如他们七部这般养马的军部,不在少数,指挥使也可凭这个药方跟其军部打好关系嘛。
“你小子愿意把药方贡献出来。”姚宏胜心头火热地瞧着徐鹿鸣。
徐鹿鸣天真得厉害:“当然愿意,只有队官好了,我们队里才会越来越好嘛。”
“行,就冲你这份心,回头,事儿要是成了,我就升你为我们队的伍长。”姚宏胜被徐鹿鸣一颗赤诚的心打动。
不冲徐鹿鸣上次给他送的那份厚礼,就冲徐鹿鸣这次给队里解决了如此大的麻烦,还大公无私地奉献出药方,他就值这个伍长的名头。
“谢谢姚队官!”徐鹿鸣开心地道了谢。望着姚队官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咧得更大了。
他当然知道去找其他队官不如直接讨好指挥使来得划算,但他不能显得他比姚宏胜聪明。要让上峰觉得自己比下属聪明,才是每一个好下属应该做的事情。
最后,徐鹿鸣医治马肺的药方不仅传到了指挥使手里,还从指挥使手里传到了他们九将的将官手里,再从将官手里传到了管他们军将的统领手里。
统领一看马将军回来了,顺手把这张药方,放在了马勇捷的案牍前。
“……”
马勇捷从汴京归来,马不停蹄地吩咐人去西宁府把他妹妹马香菱接回来,关韶涵既然已经投靠了朝廷官员,愿意帮着他们偷卖西北军营里的军粮,那他就不再是马家的良婿。
虽说妹妹已跟关韶涵拜过堂,成过亲,可这世上寡妇二嫁的人不在少数,凭他西北大元帅的名头,有的是人想要巴结他们家,别说他妹妹这还没孩子,就算是怀着孕,也不怕找不到人家。
是关家负他家在先,马勇捷一点都没有过河拆桥的不好意思感。
而后,他开始整治军营,对于军营里吃里爬外的蛀虫们,他杀的杀,罚的罚,使得后军军需官少了一大半人后,心里的那口郁气这才消失。
坐在案牍前细细思考,少了的这批军需官该怎么补充时,发现案牍上放着一张药方,问左右家将:“这是谁送来的?”
家将乃大楚将领们的绝对心腹,是朝廷默许存在的私兵。他们一听马勇捷的问话,忙将最近军营里的事说了说。
马勇捷听到因为徐鹿鸣的细心加上这张药方,使得今年军营里的马匹死亡率不到两成,面容缓了缓。
往年,由于马儿死得多,来年购置马匹的费用也得花上好大一笔,今年因着军营里出了蛀虫,钱粮损失不少,明年定然手头拮据。
如今有徐鹿鸣这方子省下的银钱,来年开春,手上也能宽容一二。
“难为他有心了。”一个人在众多暗卫包围中千里迢迢地把信送了回来,又大公无私地献上这样一张能令他升官发财的方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马勇捷想了想:“军资库那边眼下正缺人,我观这人有些手段,调他过去做个杂买火长吧。”
家将应声:“是!”
“……”
三队队营里,姚宏胜刚宣布完徐鹿鸣从今日起升为伍长,并给他拨了伍个人,大家正起哄让徐鹿鸣请他们洗澡呢。家将就来宣,马都统制要调他去军资库那边做杂买火长的事。
徐鹿鸣和一众三队军卒们都愣住了,这升职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家将见徐鹿鸣脸上没有惊喜,疑道:“你不满意?”
“满意!”徐鹿鸣脸上立马扬起真心实意地笑容。
伍长只能管五个人,而火长却能管十个人,且军资库那边的利禄也好。三队这边,逢年过节也就每人一斤肉,一斤盐,一匹布。而军资库那边的人,每个人却能领三斤肉,三斤盐,三尺布。
升职还加薪了,这样的好事他怎么会不满意呢。
“把这边的事交代好,过两日就去那边任职。”家将见徐鹿鸣回过味来,交代了一句,便要离开了。
“这位大哥不急着走。”徐鹿鸣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手碰到他手的一瞬间,不经意间从袖子里递了一粒银子过去,“有劳大哥这么冷的天还单独跑一趟,我也没甚好报答大哥的,正好我家开了个澡堂,大哥有空多去我家泡泡,去去身上的寒气。大哥贵姓,我好让家里记下。”
这可是马将军的心腹家将,有这么一条大腿躺在自己面前,徐鹿鸣不抱两下,都对不起人家刻意来的这一趟。
家将手心触及银子的那一刹那,很快便握住手,将银子塞进衣袖里,不在意地说了句:“我姓陈。”
“哎,好好好,有劳陈大哥了。”徐鹿鸣忙不迭地应下,把这位陈家将送出三队军营,这才折返回三队。
姚宏胜见着一天连升两职的徐鹿鸣,有些酸地道:“你小子运道好,入了马将军的眼,以后去了军资库那边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养马的同僚。”
“我怎么会忘呢。”徐鹿鸣立马安抚姚宏胜,“我去了军资库那边,以后有个能给我们队里谋福祉的用处,我定当义不容辞。”
姚宏胜经过徐鹿鸣一点拨,面色一喜。军资库那边可是可以调配整个西北军资的,差事肥着呢,人家手指缝里随意漏一点,都够他们过个肥年的了。徐鹿鸣去了那边,也算是他们三队的一个人脉了。
他放下心里的那点吃味:“有你这句话,算我没看错你小子,去了军资库那边也别忘常回来看看啊。”
“放心吧,我师傅兄弟都在这儿,我肯定会经常回来的。”徐鹿鸣把姚宏胜哄得开开心心,这才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知家里。
家里也是好一通高兴,晚上母亲杨秀莲和婶婶钱惠芳两人联手做了一桌子好菜,大家开开心心地庆祝了一番。
徐鹿鸣还难得地喝了两杯酒,度数不是很高,没有醉,连脸都没有红。
但晚上回到房里,要给姜辛夷写信告知他这件事时,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有种喝醉了,酒意上脸的热感。
徐鹿鸣把脸埋在手心里,心里羞得不行。该怎么同姜辛夷讲,他差点在梦里意yin了他的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木兰:……其实不用这么实诚的。
第35章
姜辛夷最近这段日子也忙。
进了县衙,他除了要熟悉县衙里的各项事务以外,还得收拾上一个医官留下的一堆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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