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遡
第28章
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 浓厚的乌云遮蔽了最后一丝光线,黑压压的天幕与地平线几乎融为一体。狂风肆意,卷起四周的尘土, 满目萧瑟, 整个空间充斥着压抑的窒息感。
两个庞然大物在翻滚缠斗着,撕毁周遭的一切,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每一次撞击都仿佛地震般,震得地面颤抖。维克多黑色的粘液触手疯狂地拍打着地面, 溅起大片污浊的液体,而路德维希巨大的蛇躯则灵活地躲避着, 伺机反击。他巨大的蛇群宛如海啸一般,以一种令人作呕的姿态涌动,无数细小的蛇头发出尖锐的“嘶嘶”声, 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下,地上的凯尔特十字架倒影逐渐凝实。倒影像是从地面脱离出来,与十字架本体融为一体,像是打破了次元的壁垒。随着天色变暗, 那倒影犹如一扇打开的门缝, 缓缓拉长。
“走!”沈琅当机立断, 低喝一声, 与林羽然一起向那倒影与实体的交接点飞奔而去。
然而他们尚未靠近, 就看到前方突然一阵黑影涌动,路德维希化身的蛇群挡住他们的去路。那些盘旋蠕动的蛇群就像一座移动的肉山,占据了整个视野。
“想走?没那么容易!”路德维希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带着狂暴的愤怒。蛇群如潮水般涌来,将二人团团包围。
沈琅目光凛冽, 万死的刀锋如黑色闪光瞬间将挡在面前的两条巨蛇斩断。他猛地向前冲去,修长有力的大腿如同猎豹般充满爆发力,每一次踏步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在蛇群中穿梭自如。
“唰唰”两声,两条试图缠绕住他双腿的蛇被万死干净利落地斩断,被斩断的蛇身在空中抽搐着,带着一股腥臭气味喷洒出黏稠的液体。沈琅脚尖一点地,身形瞬间下降,同时腰部一沉,侧身迅速避过了又一条直袭他头部的蛇。
就在这时,头顶一阵劲风袭来,他本能地低下头,手中的万死刀锋一转,反手砍向偷袭者。
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炸裂在沈琅耳边,瞳孔微缩——袭击他的不是蛇,而是周祁的傀儡。
那傀儡的身体僵硬,行动机械,但依旧保持着周祁本体一样的战斗技巧与本能。一击未遂,周祁傀儡退后几步,空洞的双眼直视着沈琅,然后再次朝他扑来,动作干净利落,充满杀意。
沈琅面色冷峻,迅速举刀迎战,双方瞬间陷入激烈的对战。傀儡的每一招都精准狠辣,力道极大,与周祁本人几乎无差别,甚至连战术都如出一辙。
沈琅不再犹豫,动作愈发狠厉。面前的这个傀儡,虽然拥有周祁的战斗技巧,但终究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无法对他造成真正威胁。他的手臂肌肉紧绷,宽阔结实的肌肉因每一次出刀而收缩。胸膛随着呼吸起伏充满力量感,他没有一丝慌乱,冷静且快速地计算着对方的动作。
沈琅越战越凶,每一记攻击都如风暴般迅捷猛烈。
一击过后,他向前猛冲一步,瞬间缩短与周祁傀儡之间的距离。左手掌心闪现一把锋利的匕首,以刁钻角度刺向对方腹部,同时右手的万死紧随其后劈向对方的脖颈。
周祁傀儡反应迅速,抬手格挡,但沈琅突然变招,下一刻,他猛地侧身,瘦劲的腰肢配合大腿肌肉骤然绷紧的爆发力,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狠狠踢向周祁傀儡的胸口!这一击迅猛无比,甚至能听到骨骼断裂的声响。傀儡被他踢飞出去,撞在树上,如同破碎的木偶般散落。沈琅根本不给它重组的机会,刀锋如闪电般横扫,将剩余部分彻底斩断。
另一边,林羽然也陷入了苦战。他的身法灵活迅捷,不断闪避躲避着关元龙、窦雪曼等傀儡的猛攻。相较于之前遇到的那些无战斗力的NPC傀儡,这些玩家傀儡显然更难对付。
林羽然被数个傀儡包围,陷入被动的局面。他的手腕和双臂早已重伤,伤口深可见骨,鲜血顺着剑柄流下,但林羽然毫无所觉,尚带稚气的脸上未曾流露出一丝痛意,然而充满狂热的战意!
关元龙傀儡猛地从背后袭来,林羽然迅速反应,脚下一动,腰部发力,侧身躲避过攻击顺势一剑刺向傀儡的胸口。他未能及时调整姿态,右腕的伤口裂得更大。
不止如此,他的左臂此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悬垂着,彻底断掉了,血液不停地流下,粘在他的衣服上。他的左手已经完全报废,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根本感不到痛。战斗没有停止,他也没有半步后退。
另一侧,窦雪曼傀儡的鞭剑从侧方猛然袭来,利器划破空气,在林羽然耳边嗡鸣而过,他不得不弯腰躲过这一击,脊背如大弓般压低。然而尽管闪避动作无比灵活,但他脚下的步伐已然略显狼狈,身后留下拖着血迹的一条细长痕迹,他腿上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再度撕裂。
“不够快。”林羽然心中自责,窦雪曼的鞭剑再度自他脊背袭来。这一次他来不及闪避,废弃的左臂成了盾牌,血肉模糊的手掌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卡住了鞭剑。
手中之剑直直刺入窦雪曼心脏,傀儡猛然一顿,动作迟缓了半拍,林羽然抓住机会迅速抽身,剑身一甩,在她还来得及反击前将她甩了出去。
沈琅迅速赶来支援,万死的黑刃横斩过数米,顺带将窦雪曼傀儡拦腰斩断!
与此同时,关元龙的傀儡紧随其后发动突袭,拳刃带着呼啸声猛地砸了下来。沈琅早有防备,一记侧踢狠狠命中关元龙的下盘!这一击直接踢碎了他的膝盖关节,骨骼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关元龙傀儡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倒地。
“走!”沈琅沉声道。两人同时发力,林羽然抓紧机会斩断了最后一条缠住他的傀儡手臂。刀刃划过蛇形触肢,沉重的黏液洒落一地,四周一片腥臭。沈琅抬脚横扫,一只潜伏而至的小蛇在他脚踝处被踢飞,落地翻滚不止。
沈琅与林羽然配合默契,沈琅负责扫荡前路,精准砍杀,而林羽然利用灵敏的速度和超强的直觉负责侧翼掩护,从重重蛇群和傀儡包围中突围而出。
但他们还没能完全松一口气,前方那个巨大的十字架投影越来越小,渐渐模糊,似乎正在关闭。
二人狂奔到十字架前,沈琅抬手伸向下方的阴影处。
然而当他的手被阴影覆盖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琅一怔,他的手悬在半空,接触到的只是一片无形的阴影。
林羽然一旁见状,也急忙伸手去碰,却同样一无所获。“怎么会这样?!”林羽然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焦急地回头看向沈琅。倒影渐渐变淡,原本如门缝般清晰的黑色裂隙,如今再次缩小。
“不是这里,那会是哪里?”沈琅死死注视在逐渐模糊的倒影上,倒影、逆十字……
“琅哥!怎么办!?”林羽然的声音带着焦急与无助。他的手掌满是血液与汗水,已经渗透到他的衣袖,但现在没有时间顾及这些,他紧紧握拳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痛。
忽然,沈琅眼睛一亮。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投向那阴沉的天空。乌云低垂,沉沉压在上空,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那片云幕宛如天幕下的帷幔笼罩着整个世界,而就在云层的最底端——那最低的地方,低到几乎于高耸的凯尔特十字相连,竟隐约呈现出一个虚幻的十字蜃楼!
“是那里!”沈琅声音陡然一沉,指向天空,“出口就在那。”
林羽然一愣,随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低垂的天空与巨大十字架的顶端相连,模糊的倒影与虚空交汇处,那蜃楼即将消失。
来不及了!
沈琅全身肌肉紧绷,像是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双臂肌肉骤然暴起,如同钢铁般坚硬,猛地将“万死”朝天空掷了出去!
“咻——!”
漆黑的刀锋带着巨大的气流刺向云端,精准地命中天空中即将合拢的缝隙!
只听到“咔嚓”一声——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天空如同玻璃一般破裂,巨大的裂纹如蛛网般迅速扩展。每一道裂痕都扩散加剧。破碎的天空如裂开的镜面反射出无数重叠的影像。玻璃碎裂声清脆,带着无比震撼的美感,那如星河般碎裂的光线,让这一切在短暂的一刻中显得既虚幻又现实。
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世界剧烈震动,天与地之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宛如天地两极被生生撕裂。
远处,路德维希发现天空的异变,病态苍白的脸庞上瞬间浮现出了狂怒之色:“不!”他歇斯底里地大喊,无数蛇群疯了一般涌向天空,试图用身躯填补那裂开的缝隙,阻止空间崩塌。
维克多见状,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粘稠的黑色触手将那些蛇形肢体紧紧拉扯住,试图将路德维希从空中拽下来。
“你给我下来!” 如地狱深处的嘶吼从修格斯体内传来。
天空中的裂纹还在不断扩大,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咔”声。沈琅感到一阵失重,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飘浮。
不只是他,这个世界中的一切物体,碎片、残骸、傀儡,全都逐渐升向天空!
世界在旋转。
大地与天空颠倒、翻转,原本在头顶的天空,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卷动坍塌。
他们,朝向天空坠落。
第29章
灰沉的天空密布着厚重的乌云, 偶有雷声滚滚,隐约震动脚下的大地。
细雨为这场期盼已久的葬礼添加了几分肃穆和沉重感。礼堂内的人们沉默肃立,低垂着头, 聆听着牧师的祷告。费里德里希的棺材安置在堂前, 蜡烛的火光微弱而摇曳,墙壁上悬挂的肖像看起来像是活了一般,低头俯视着送行的众人。
礼拜堂内的送别仪式结束后, 灵车缓缓行驶向庄园的家族墓园。白色的灵车在乌云低垂的天幕下显得格外醒目,马蹄声与木轮的咯吱声合着湿润的泥土地面的摩擦声, 在寂静中显得极为清晰。
队伍安静地跟随在灵车后方,每个人的脚步都似乎轻不可察。贵族们穿着厚重的丧服, 低着头,似乎不愿意正视前方。
周祁站在送葬队伍的后排,他低头, 看似与庄严的气氛融为一体,但目光时不时扫过前方的灵车与灵车旁的亲属。
沈琅和林羽然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他们自从进入石棺后便消失无踪,再也没有出来过。
周祁原本也打算跟上去,但面对那些源源不断再生的黑色粘液触手时, 也不得不感到吃力。
就在他准备孤注一掷, 维克多出现了。
维克多站在密室门口, 扫视了一圈, 没有看到沈琅的身影, 灰绿色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怒意:“他人呢?”
周祁眉头紧皱,目光瞥向石棺,未作解释。维克多瞬间就明白了。
维克多脸色骤变,他无暇再和周祁废话,一步跨前, 咬牙切齿道:“难怪……”
房间中那些黑色的粘液触手原本还在猖狂肆虐,当维克多踏入房间后,顷刻间像是遇到天敌一般退缩了回去。不光是那些触手,连石棺也被那团黑色沥青状物质一起消失了。
那夜之后维克多也去向不明,就连今天的葬礼也未出席。不仅是他,还有其他几个玩家也消失了。
向来以玩家小团体的领导者自居的关元龙倒是出现了,只不过他的动作僵硬无比,青白色的脸颊透着死气,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与此同时,队伍最前方的路德维希坐在他的轮椅上,姿态轻松,脸上挂着一抹愉悦的笑容,与整个场景格格不入。
所有都低垂着脑袋,或多或少装出一副悲伤肃穆的样子,而他对自己父亲的葬礼却漠然地像个旁观者一般,一丝悲伤的情绪都不愿伪装。
队伍在墓园的泥泞中停下,灵车缓缓停靠墓穴边缘,几名手戴黑色手套的壮年男子将棺木从车上抬起。棺材沉重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在众人的注视中被缓缓抬下,被一铲又一铲的泥土覆盖。
周祁早些时候就以趁机查探过这口棺材。内部空无一物,甚至一个廉价的木棺,寒酸到可笑。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瓦尔斯老爷,竟在死亡时只得到了如此潦草的对待。下葬的过程更显得匆忙与敷衍。
雨声越发急促,雷声轰鸣如炸裂的鼓声。
“父亲啊,没想到你会有这么一天吧?”路德维希的声音细若游丝,被雷雨声盖过,“不过这种死法未免太便宜你了……”
他终于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恶意。低头看着那被泥土慢慢淹没的棺木,嘴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手指不由地握紧了轮椅的扶手,像是为其喜悦。
轮椅缓缓移动至众人面前,路德维希脸上带着虚伪的微笑,他抬手示意,清了清喉咙,故作谦恭地向着众人低了低头,表示谢意:“感谢诸位前来,参加这最后一次的送行。你们每一个人的到来,对我们瓦尔斯家族而言,都是莫大的荣幸。”
他顿了顿,目光从众多宾客身上滑过,接着说:“我的父亲,费里德里希·冯·瓦尔斯,一生都在追求知识,无论是科学的奥秘,还是神秘学的领域,都有着执着的探索精神。他是个伟大的人。”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有人甚至低声轻叹,看起来对费里德里希的逝去表示“惋惜”。然而许多人脸上的悲痛并不真切。
“不过,我知道,很多人在乎的并不仅仅是这个仪式。” 路德维希话锋一转,“父亲生前热衷于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尤其是他对神秘学的钻研与创新,确实引人入胜,想必许多人也是为此慕名而来。”
此话一出,场下原本沉重肃穆的气氛顿时变了味,众人低声交头接耳,纷纷侧耳倾听。几个本就心思不纯的宾客神情一亮,显然急于探知更多信息。随之,几道压抑不住的追问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费里德里希老爷可留下了什么珍藏品?”
“这神秘学的研究成果,会发表出来吧?我们可是斥巨资赞助他的研究。”
路德维希微微一笑,显得格外神秘,他抬手压下了众人的躁动,语调平和:“父亲是位追求极致的人,他毕生的研究早已走到了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然而,我却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各位……”他故意停顿片刻,目光环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语调带着几分戏谑,“……并非是各位所期待的那种东西。”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群顿时变得更加躁动。
“路德维希少爷,能否透露一二?不论是书籍、卷轴,还是仪式用具,都是无价之宝……”穿着正式的老贵族满脸迫切,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几个胆大的却直接质问:“不论是什么,老爷生前研究的东西都弥足珍贵,在场的各位都是识货的人,不会少了路德维希先生您的好处!”
“对呀,我们听说费里德里希老爷临终时,有提到过关于“上帝之血”的研究,”另一位贵族急急插话,“是否确有此事?”
路德维希扫视了一圈,贪婪和欲望早已写在每个人的脸上。这些贵族或许平时还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尊严和优雅,但在足够动人的利益面前,任何人都会原形毕露。
路德维希收敛了最后一点戏谑,语气转为正经:“既然诸位如此急切,那我也不卖关子了……”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夹杂着诡异的沙沙声响,风声中似有若无的低语逐渐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它不大,但却异常清晰,像是飘渺在云层上方,诡异得让人心悸。
若是从空中鸟瞰,会发现偌大的墓园残留着一些破旧不堪的建筑物,依稀可以看出曾经屹立在此处的教堂的残留痕迹。四周的建筑遗址构成了怪异的地脉走势,宛若一条扭曲不堪的巨兽潜伏地下。
风呼啸着卷过墓园,沙沙的低语声像是无数远古的灵魂在呢喃,或者是早已被遗忘的神灵的低吟。那低语声如潮水般涌入所有人的耳中,轻柔却不可忽视,宛如低音弦乐般不住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徘徊不去。
周祁只觉脑袋一阵昏沉,这沙沙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如同毒蛇的嘶鸣。他努力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脑海中不断回响的声音。
然而那声音不仅在耳边响起,甚至像是穿透了他的灵魂,直接在意识中与之共鸣。他感到强大的压迫感,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在影响着他的思维,侵袭着他的神经。
周祁果决地摸向匕首,猛地捅破耳膜!
剧烈的痛感瞬间传遍他的神经末梢,周祁踉跄后,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无处不在的精神压迫终于消失了些许,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只见在场所有人都已陷入恍惚状态。
他们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合着,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呢喃声,竟不自觉地重复起那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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