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上征尘
帝国军的态度很明确,他们就是要歼灭所有神教军,哪怕为此付出报废一片星系的代价!
末日地狱都不足以形容的场景彻底降临, 在帝国无法抵挡的步步紧逼之下,奉命死守礁湖星的裁判军终于如一团被夯锤到极致的雪团般崩溃逸散,流动于通讯频道里的行动指挥再也无人听从,从前线溃逃撤离的士兵越来越多, 直到裁判长列昂·阿列克亲自出面镇压,他的亲卫队毫不留情地击杀了视线范围内所有企图撤离的逃兵。
列昂残酷的督战手段反而令裁判军猝然爆发出抵死挣扎般的庞大战意,他们如汇聚的潮水再度朝强登礁湖星的帝国军围杀而去, 既然逃跑会死,不逃跑也会死,不如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在这极端原始野蛮的战斗观念下, 原本就是神教精英的裁判军竟真的呈现出力挽狂澜之势,来自帝国军的机甲残骸密密麻麻堆积如山,在各种轰炸气浪的拍打下几乎淹没地面建筑,如果有谁在这时从高空俯瞰礁湖星,就会发现这颗星球已经沦为机械合金的海洋。
位于高空星舰之上的阿缇琉丝冷漠地注视着下方惨烈的战场,冷淡昳丽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唯有从那逐渐握紧的手掌可以窥见隐约端倪。
“利维坦各项参数已经调试完毕,再对动力炉进行最后一次扫描诊断就可以出发。”被临时调至阿缇琉丝副官团的迦勒站在对方身后,无比慎重地再次确认手持光屏上银白机甲模型的状态。
经历了五年多的战争洗礼,当初被家族塞进宪兵团的天真雄虫也变得沉稳了不少。
跟随阿缇琉丝前往南线的佐伊抱臂站在一边,他同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血海尸山中双方拼命厮杀的士兵,这并非对成千上万死去生命的漠视,而是因为他已做好自己同样葬身于此的准备。
而当听到迦勒的汇报后,佐伊那张清俊冷酷的面容又流露出阿缇琉丝所熟悉的轻松笑意:“你亲自下场?”
不等阿缇琉丝有所反应,他就朝前者摊手耸肩笑道:“某位元帅劝不动你,现在正疯狂给我打通迅哦?”
“屏蔽。”已经向星舰战仓走去的阿缇琉丝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词,然而身姿挺拔的雄虫突然停在原地短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简短补充道,“告诉他我会安全回来,不要担心。”
从后方奔来飞扑向阿缇琉丝的佐伊成功得手,他大大咧咧地揽住前者舒展平直的肩膀,在对方略显诧异的无奈目光中勾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你好像忘记了,在夏盖成为你的副官之前,我才是你的先锋。现在就让礁湖星那群小垃圾见识见识帝国军事大学王牌组合的威力!”
正如佐伊所说,在多年前位于帝国军事大学的军校生涯中,他始终是阿缇琉丝当之无愧、永不更换的先锋,在任何一场模拟训练与战斗对决中,他都秉持着身先士卒永不退后的精神与自己的指挥官一起赢得胜利与荣誉。
他们是最好的先锋官与指挥官。
阿缇琉丝轻笑一声,突然伸手比出一个略显中二的手势。
佐伊愣了片刻,挑眉抬手迎了上去,佯装抱怨道:“都多大的虫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这是多年前军校生佐伊为自己与阿缇琉丝这个王牌组合量身设计的胜利手势,中二到不忍直视,却被当年无比嫌弃的阿缇琉丝一直记到现在。
被无数爆裂炫光切割贯穿的暗沉天空似乎下一秒就会倾斜着沉落于地面,整个世界都在帝国与神教的疯狂对轰中骤然坍塌,犹如狂风巨浪中一艘时刻都可能倾覆的宏伟巨轮,所有身处战场的人都在奋力抓住自己所能握紧的那唯一一根缆绳。
利维坦智能系统平静冰冷的倒计时机械音已经来到最后三秒,静谧幽暗的战仓内部一时只有舱门制动系统缓缓放开时咬合仪震颤作响的沉闷低鸣,来自星舰外部的所有轰鸣声都被舱门过滤到仅剩细微动静。
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像抛掷骰子般丢入战场,阿缇琉丝从不认为自己会是命运永远的赢家,他只是在每次下注前都已做好共同沉没的准备。
三、
二、
一
阿缇琉丝精准地把握着时间伸手拉下虹膜保护眼罩,利维坦的球面光屏几乎同时爆发出足以灼烧眼球的炽烈光焰,这是各种高能炮近距离爆炸时产生的绚烂光线。
在电磁弹射器的助力下,脱离战仓的利维坦以超音速猛地爬升至接近大气层的高空,就在这座标志性的银白机甲亮相的瞬间,来自神教的狂轰滥炸已经自动索敌,但它们无一例外地全都被仰首爬升的利维坦远远甩在身后,犹如无数条追随其后的绚烂拖尾,而它们遵循的复杂弹道也在天际无限拉长变形。
爬升至一定高度的利维坦在阿缇琉丝的驾驶下毫无停顿地猝然切换至俯冲加速模式,整个过程流畅灵动得如同一条巨蛇优雅丝滑地回首衔尾,没有丝毫滞涩艰难之感。
跟随利维坦一同俯冲进下方战场的分军战队顷刻间就已撕碎几座神教机甲,周围认出利维坦的神教军却不见丝毫怯意,如沙漠中狂热追逐水源的濒死恶徒般瞬间包围而来。
震耳欲聋的爆裂轰鸣形成了实质意义上的音浪,层叠席卷着在阿缇琉丝身边炸开,无数次与他身处的驾驶舱擦肩而过,却偏偏每一次都被他精准无比地躲开。
在阿缇琉丝堪称恐怖的操作频率下,贴于他耳后与脊柱的机甲神经贴片骤然升温到几乎灼烫的地步,率领着
第七集团军群精锐小队的利维坦终于在围追堵截中成功杀进礁湖星军事基地。
当阿缇琉丝前进到这一步时,利维坦手中的巨镰都劈砍至几乎卷刃,庞大机甲的脚下已经垒筑起层叠如山的机械肢体,来自裁判军的污浊血迹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利维坦的身躯,阿缇琉丝也在杀穿层层包围后不可避免地加重呼吸、大汗淋漓。
他知道列昂·阿列克就在这里,侦察队在礁湖星整片战场都没有侦测到列昂,也没有侦测到列昂的专属机甲,在撤退航道已经被谢默司截断的情况下,列昂此刻必定藏匿于军事基地,并且大概率处于解除机甲武装的状态。
阿缇琉丝并不清楚列昂·阿列克这么做的理由,他对此既不关心也不好奇,对于他来说,击毙对方是唯一目标。
这一点早在六年前列昂·阿列克亲手斩下斯库尔的头颅时就已经注定。
队内频道传来佐伊的声音,他驾驶的机甲在高高跃起后一刀劈向朝阿缇琉丝侧后方偷袭的裁判军,而后一脚踏裂对方的驾驶舱,凭借着机甲恐怖的重量干脆利落地踩爆驾驶舱里挣扎着想要进入虫态的驾驶员。
“你去找列昂·阿列克,这里交给我们。”
指挥官只需要毫无顾虑地勇往直前,因为他的背后有永远不会抛弃他的军队。
在佐伊话音落下的前一秒,造型优雅的银白机甲便已如离弦之箭朝基地深处飞奔而去。
此刻跟随阿缇琉丝与佐伊的精英小队来源于六年前由前者亲手组建的二十集团军,他们如自己的名字一般成为咬向裁判军的狰狞獠牙,硬是在神教浪潮般连绵不绝的包围中撕出狭长生路。
疾驰在这条狭长生路上的阿缇琉丝一眼也没有回头看,他抱着将列昂·阿列克亲自击毙的满腔炽热,头也不回地朝对方奔赴而去。
如同他曾经抱着无论如何也不会后悔的心情,大汗淋漓地赶在神教之前将对方从死神手中抢回一般。
他依旧是当初那个奋不顾身、坚定固执的年轻雄虫,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改变阿缇琉丝的内核,他只是终于挣脱了曾让自己寸步难行的痛苦桎梏而已。
利维坦在一路奔袭中几乎将整座基地炸为平地,然而出现在这座合金巢穴最深处的列昂·阿列克却孤身站在废墟上,没有任何想要进入他身旁那座漆黑机甲的意思。
“在礁湖星的地底,就在这里——”深渊裁判长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地方,平静地对矗立在自己面前的庞大机甲说,“有一个超乎所有人意料的庞大军备库,它算不上多么稳定,所以你最好不要用利维坦杀死我,这对于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人来说都太过危险。”
列昂对阿缇琉丝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他朝对方扔去一枚小巧的遥控器,然后指着自己脖颈上的抑制圈温柔地说:“虫化抑制圈,你应该不算陌生,这枚遥控器还控制着我体内的微型炸弹,你可以放心的。”
已经解除机甲武装状态的阿缇琉丝并没有选择相信他,而是以极其标准的姿势与他持枪对峙,一眼都没有去看被列昂丢过来的遥控器。
根据侦察队的情报,珊瑚星确实存在着一处极其危险的军备库,佐伊与无数帝国军此刻就在他们头顶作战,阿缇琉丝无法去赌军备库不在这里。
阿缇琉丝沉默而冷酷地盯着对面的雌虫,完全忽视对方的一切话语,默默寻找着开枪的最佳时机与角度。
他不信列昂·阿列克会束手就擒,更不会将胜利的可能性寄托于对方投降。
这个曾经无论如何也要拯救列昂的雄虫,此刻正怀着满腔杀意、面无表情地寻找着将他斩首的最佳机会。
站在漆黑阴影中的高大雌虫对此心知肚明,列昂仰头看了一眼被利维坦炸到倾斜的基地大厦,在他头顶堆叠着无数被暴力扭曲至变形的合金建筑构件,上方战场四窜的流弹偶尔会将光线带进这片漆黑幽深之地。
“其实去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这个军备库就是我为自己和裁判军准备的,我早就知道我会死在这里。”列昂看着从自己头顶投射而下的飘忽光线,声音逐渐变轻,却始终保持着让阿缇琉丝能够听清的大小,“可是我想再见你一面,只要一面就行,我怎么死、死在哪里都不重要,但是至少让我和你告个别,至少让你知道我再也不会令你痛苦。”
他早已不会再令阿缇琉丝痛苦,但这个事实并不由他此世的死亡决定,而是由阿缇琉丝前世的死亡决定。
列昂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他站在时有时无的光线中去看始终沉默凝视着自己的阿缇琉丝,像在隐忍着什么巨大的、下一刻就会将他彻底冲垮的事物一样,无法抑制地哽咽了一下。
他说:“太迟了对吗?你真的再也不会……看我一眼了对吗?我是不是又故作聪明了?”
他突然陷入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恐慌,急切而又笨拙地企图自明心意,企图说明自己进入神教并非谋求权势:“不需要原谅我的,阿摩,但是我从来没有背叛过……”
砰砰——
站在列昂对面让他恨不得剖开肺腑自陈心迹的雄虫抓住了他刹那的慌乱,冷酷果断地连开两枪。
一枪正中心脏,一枪命中大脑。
永远枪枪满环的射击水平令阿缇琉丝在电光火石间轻而易举地连续命中目标。
名为列昂·阿列克的雌虫只是他这次行动的目标而已。
其实阿缇琉丝更愿意将这个手刃仇敌的机会交给佐伊,但这并不是什么可以互相退让的礼物,而是杀死一个强大雌虫的危险任务。
高等级雌虫无比顽强的生命力让列昂在短时间内仍未死去,他木讷地站在原地,堪称奇迹般竟然还未倒下。
他没有低头去看自己破碎不堪的心脏,似乎那只是一个早已被他弄丢多年的器官,他维持着中枪前的姿势,定定凝视着朝自己连开两枪的阿缇琉丝。
再不看就来不及了。
他在地狱里撑了这么久,只是想再像这样多看两眼阿摩而已,这种深入肺腑时刻纠缠着他的欲望是如此强烈,强烈到哪怕他正在死去也无法停止。
强烈到哪怕他的死亡正是阿缇琉丝亲手缔造的也无法停止。
“这次是真的……真的再也不会打扰你了。”列昂低声咕哝了一句,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走向一个无法逃避的深渊,逐渐蔓延向四肢百骸的虚弱无力与刺骨寒意让他知道自己必定在三分钟内走向死亡。
他杀了太多人,自然也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去。
他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向阿缇琉丝叙说痛苦的,可是从破烂心脏里涌上的痛苦却仿佛没有尽头般无休无止地折磨着他,他难免懦弱地想:为什么还不死呢。
终于力竭到再也站不住的高大雌虫想要抬手摸一摸自己的面容,他似乎想要摘下脸上的金属面罩,又似乎是想确认自己没有丢脸到在阿缇琉丝面前落泪。
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所以他便极力仰着头去看阿缇琉丝,对方明明站在他面前却遥远得像在另一片宇宙里似的,他温柔而迷茫地注视着支撑他苟活多年又最终亲手取走他生命的雄虫,小声问对方能不能帮自己取下脸上的金属面具。
他不希望以深渊裁判长的身份死在阿缇琉丝面前。
他的询问是如此平静礼貌,仿佛他与阿缇琉丝之间只是路上行走时互相点头示意的陌生关系。
阿缇琉丝沉默着没有说话,在极其短暂而又极其漫长的片刻过后,他冷漠地、坚定地、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去看列昂的眼睛,因此也没看到其中任何言语都不足以形容的彻骨悲伤,而这悲伤很快便随着列昂·阿列克的死亡消弭于他的灵魂之中,这一次他终于学会了不再打扰,所以连痛苦悲伤都极好极深地藏在那句平静无比的询问中。
而那句酝酿许久的、迟到多日的生日快乐也最终没有被他说出。
站在列昂·阿列克尸体前的美丽雄虫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微光,所有曾在他心底炽烈迸发的深沉情感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的答复,他成功替佐伊击毙杀兄之敌,成功击杀教廷的深渊裁判长,成功收复礁湖星系。
至于其他的,早已和他没有关系了。
第156章
“我早说过当初就应该把这个雄虫宰了!”天使长加百列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愤怒, “省得你们和圣父一样被他蒙蔽,从礁湖星系开始南线全面沦丧,东线又有哈迪斯那个神经病, 两面夹击的滋味很好受吗?”
切萨雷的心情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但尚且维持着基本的修养, 他拧着眉头无语道:“你现在把叶菲烈尼杀了,只会让我们在面对帝国时再少一道筹码,除了泄愤没有任何意义。”
加百列冷笑一声,盯着切萨雷讥讽地说:“不愧是司铎阁下,亲哥哥死了都无动于衷。”
然而令他大失所望的是, 这句嘲讽没给切萨雷造成任何伤害,后者在这句十分幼稚的攻击面前连半点反应都懒得给, 转头就和骑士长商量起其他事项。
被无视的天使长无能狂怒地选择离开圣兰加城堡,跑到与天启者部队作战的前线杀一批帝国军泄愤。
“南线伤亡过于惨重,裁判所几乎名存实亡,我认为可以做好大幅撤退收缩放弃南部战场的准备了。”自从教皇死后,各条战线的总决策权名义上移交至骑士长手中, 但来自教廷各个派系的军官们给他找了不少麻烦,他已经强压着疲意与怒火周旋多日。
“我们尚有不少主力聚集于东部战线,天启者部队没那么容易突破潘多拉星,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救出叶菲烈尼, 甚至这次南线围歼后,帝国也传来将其作为和谈筹码的意向。”
切萨雷听懂了骑士长的言下之意,他思考片刻后冷酷地说:“长期据守东部确实也是一条可行的路线, 如果确定放弃南线,那么撤退前不如送给帝国一个礼物。”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语让日后帝国军在清理南部星系时受到了不小损失,直至诸神黄昏结束多年后的和平纪里, 甚至仍有虫族为神教埋下的隐患而遭殃。
骑士长目光不变地同意了切萨雷的提议。
他或许会觉得这个提议过于残酷,但却不会为此有多少反应,就像他曾经觉得教皇对待叶菲烈尼的手段过于残忍,但却总是选择听从前者的指令一样。
…
圣兰加城堡的网络架构达到超军工级,从层级上分为由无数交叉子网构成的内网与采用动态密钥的骨干外网,在内外网与内网之间分布着无数严格控制访问权限防火墙,几乎没有任何一台设备被同时授予所有访问权。
内外网的IDS与IPS全部由智能系统接管,遍布城堡内外的监控巡游器、城堡武装警戒人员的通讯频道,以及城堡内所有用户都处于核心AI系统的实时监测分析下,任何流经这些频道的信号波动都会被核心AI程序性地分析识别,与它攻击数据库中的海量模型进行对比,符合安全要求的才会被放行。
核心AI每天处理的无数数据流中自然有来自各个IP地址的恶意攻击,这些恶意攻击无一例外地都能被它精准拦截,然而今天来自某个虚拟IP的病毒攻击引起了它的注意,深度学习的程序设定让它在破解完这个复杂病毒后,将其拆解成学习模型丢入数据库。
核心模块被破解的病毒不再具备杀伤力,它成为符合安全要求的学习模型,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防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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