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上征尘
佐伊翻了个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换衣服麻烦的虫又不是你。”
腓特烈被这个白眼气得心梗,刚刚勾起的唇角再次变得平直,他拧着浓黑的长眉,一手握住佐伊的肩膀,一手握住佐伊的腰腹,略微使劲便把雄虫整个提溜起来,轻松得像拎起路边一盆小草。
身体骤然失重的感觉让佐伊下意识抓住面前雌虫的领带,出奇愤怒的佐伊气得不是腓特烈把他提起来,而是腓特烈居然如此轻松地把他提起来。
把佐伊提起来的腓特烈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冷漠脸,动作轻柔地让其踩在了自己的皮鞋上。
一套组合拳下来就为了让佐伊踩着他的鞋面,而不是直接赤足站在地面上。
缓过神来的佐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倒霉孩子也没发烧啊,怎么突然学起电影里的恶俗桥段。
然而他突然靠近的动作却让腓特烈反应剧烈地向后闪躲,英俊冷漠的雌虫少将瞳孔地震地看着未婚夫伸来的手,第一反应是点满闪避技能。
人高马大的雌虫往后仰去的同时仍旧握着佐伊,倒霉的佐伊被迫随着他一起倒下,完全无法抵挡的巨力让佐伊拉住腓特烈的尝试显得有心无力。
好在全身僵直的少将第一时间稳住了身形,这起意外带来的唯一后果是佐伊彻底摔进腓特烈的怀里,他的脸蛋因此砸在雌虫硬邦邦的胸肌上。
啊,放松点。
佐伊低声抱怨了一句。
终端特别关注对象发来的讯息振动个不停,佐伊一时没空关注腓特烈的表情,他忙着低头去看阿缇琉丝发来的讯息。
腓特烈感受到佐伊的身躯猝然变得僵硬。
柔软与温暖似乎都在不停地从这个雄虫身上流逝,腓特烈下意识便要强硬地抬起佐伊的下巴,他几乎是惊惧不安地去看佐伊的表情。
他摸到了一手潮湿。
大为懊恼的腓特烈少将以为是自己令佐伊落泪,他愧疚得不知如何是好,对方脸上滚滚而落的泪水像无数溅落在他心脏的玻璃渣,他在心里发誓只要对方不再落泪,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这是腓特烈第一次看到佐伊落泪,也是唯一一次。
在他们此后漫长的一生中,腓特烈没有再目睹佐伊落过一次泪,他见证了这个雄虫坚毅顽强的一生。
而很久以后知道了佐伊一切过往的腓特烈总是会思考一个问题,如此坚强的佐伊当初怎么会在自己面前落泪呢。
如此坚强的佐伊怎么会落泪呢。
看着终端上语气平淡的讯息,佐伊痛到浑身颤抖,在这模糊视线的泪光中,他知道阿摩已经知晓了关于巴德尔工程的一切。
这场长达二十年的背叛,终究被阿摩亲手揭开。
阿缇琉丝发给佐伊的讯息有很多条,他说自己已经知道一切,他说自己早已原谅佐伊,他说佐伊一直是他生命玻璃窗上的彩虹。
他说:我始终爱着你,从过往到未来,永不更改、永不停止。
即便你从未在我面前哭泣过,我也知道你当初的痛苦并且为此悲伤。
是啊,哪怕是前世阿缇琉丝再也不愿见到佐伊的时候,佐伊也从未用自己失去精神力的痛苦来博取阿缇琉丝的原谅。
悄无声息落着泪水的佐伊被腓特烈惊慌地抬起下巴拭去眼泪,佐伊看着这个因自己的眼泪而手足无措的雌虫,缓缓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
“五军集结天琴星,教皇身边再无屏障,腓特烈少将就不想替尼普顿出口气么?”
第112章
“天使长、骑士长和切萨雷全都位于天琴星, 裁判长也在外执行任务,少将要不要抓住这次机会?”对腓特烈叙说着惊天计划的佐伊面色平静,“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 神教新庙的防守再也不可能有现在这么薄弱的时候。”
“玛尔斯大帝不会同意的。”腓特烈没有追问佐伊落泪的原因, 也没有询问佐伊为何突然提出袭击教皇,他第一时间蹙眉列出问题,“仅凭我掌握的第一军团分师,很难突破枢机骑士团与裁判军。”
“不,他会同意的。”佐伊垂眸肯定地回复道, “我会立刻动身前往盖亚宫,如果一切顺利, 你明晚就能在首都星看到一场惊天火拼。”
佐伊的语气过于笃定,察觉到这不可动摇的决心后,腓特烈沉默了片刻,他扶住佐伊的肩膀,直视着这个雄虫的眼睛:“你要怎么说服大帝?你又是什么时候想出这次行动的?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
被他紧紧扶住的雄虫抬头与他对视, 腓特烈便在此刻发觉佐伊身上不可置疑的那部分特质,这个雄虫轻声对他说:“你只要知道大帝一定会支持我们就行。至于这次行动,是十分钟前我刚和阿缇琉丝伯爵决定的。”
如此惊世骇俗的行动竟然在十分钟前刚刚提出,腓特烈被他这句话震得一阵头晕目眩, 他死死盯着佐伊,咬牙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目标对象是教皇?!如此草率的行动会葬送多少虫族的命?”
推开腓特烈开始匆忙换装的佐伊头也不回地平静道:“你之前不是向玛尔斯大帝申请过包围新庙?在你原有的方案上稍加调整就行。”
已经整理好军服外套的佐伊背对着腓特烈低头扣上皮带,随着皮带搭扣合上时发出清脆冰冷的声音, 制服之下更显腰细腿长的雄虫云淡风轻地说:“至于你说的牺牲……”
短短几分钟便已经穿戴完毕的佐伊转身面对腓特烈,他冷酷地说:“早就发生过无数遍,只是你并不知道而已。如果你担不起胜利之路上的牺牲, 那么我可以。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即便玛尔斯大帝不同意,我也会带着芬尼尔骑兵团亲自前往新庙。”
作为世纪工程巴德尔的行政总指挥,佐伊是经典的低衔高职,单从职权而言,恐怕总参谋部都没几个虫能和他相提并论,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紧要关头,他不会行使这职权罢了。
腓特烈看着军容整肃的佐伊,几分钟前还在他肩头脆弱流泪的雄虫,现在已经冰冷地要和他划清界限,而他愕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走到佐伊跟前,突然垂首去扣对方还未系上的风纪扣,那英俊冷漠的面容缓缓露出一个傲慢的笑容:“这种送死的事情还是得带上雌君才行。”
“送死?”佐伊冷眼看着腓特烈为自己整理军装的动作,摇头笑道,“不,不是送死,是建功立业的胜利之路,是史无前例的大好时机。”
他的声音逐渐变轻,其中却蕴含着比任何宝石都更为坚硬的珍贵意志:
“一只蝉要在黑暗的地底潜伏多年才能迎来最终7日的拥抱光明,你怎么能说那通往光明的土壤是死亡之路呢?和我一起抓住这最后7日,无论就此死亡还是赢得新生,这都是属于我们的无上荣光。”
屠神之路就在脚下,佐伊永远会是第一个踏上此路的人。
他从不为过往二十五年的黑暗耿耿于怀,那双凝视黑夜的蜜色眼眸永远燃烧着对光明与自由的渴求,他失去了翅翼却没有就此失去飞翔的能力。
他以为自己是铸就阿缇琉丝的熔炉中的一枚炭火,所有炽热绚烂的燃烧只为那最后一霎的抵死绽放,但来自阿缇琉丝的双手却紧紧托着他枯萎的翅翼,告诉他:
竭尽全力地向前奔跑吧,白昼烈阳就在前方。
阿缇琉丝再次带来了神迹。
名为巴德尔的神蜕正式宣告激活,困住帝国数代虫族的天堑至此不再成为神教的专属优势,只要得到巴德尔工程过往几十年的历史实验数据,伊桑就能彻底攻克精神体裂变问题。
当初为了防止帝国对灵巫体内的神蜕拆解研究,切萨雷用溶解基因序列的哈提魔毒将其彻底杀死,但他未曾想到的是,位于阿缇琉丝精神海中的神明曾吞噬灵巫无数个精神力分裂体。
阿缇琉丝已经得到了触摸伟力的钥匙。
而现在这把钥匙将打开教廷死死按住的潘多拉魔盒,将藏于魔盒最底部的光明与希望彻底释放。
以黑暗、死亡、恐惧统治教廷的教皇冕下,即将迎来由帝国挥出的千年之剑。
来赌一把吧,来赌一下朱庇特到底更偏爱谁。
在看到阿缇琉丝讯息的刹那,佐伊就无可抑制地生出一个大胆到疯狂的念头。
既然教皇能仗着神教掌握的神蜕斩首尼普顿,那么在阿摩已经激活巴德尔的情况下,他为什么不能斩首教皇?
最坏的情况不过是教皇对盖亚宫彻底宣战,帝国就此陷入分裂之战,而他们对此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最好的情况却是教皇殒命于此,弥天大战还未开始便已胜利一半。
这就是佐伊所有的心理路程。
顶着玛尔斯大帝比雪原冻土还要冷凝的视线,他没有丝毫隐瞒地平静陈述。
“伊桑的实验室就在帝国医院,您现在可以立刻派虫前往确认成果,他的导师全权负责巴德尔工程实验室几十年,所有数据真伪都瞒不过他。”
“神教五军已经死死陷入天琴星军区泥潭,现在绝对是教廷留驻首都星的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刻,而如果第九军军长已经死在天琴星,那么我们就更要抓住这唯一一次的机会。”
“帝国现役39名元帅,其中10名出自教廷三侯,另有15名左右以各种形式和教廷牵连不清。首都星九大军团,从第二军团至第五军团全是爱德华·乌拉诺斯的旧部,天琴星斩首行动之后他必定回归军部效忠教皇。”
“原本追随盖亚宫的六名选帝侯,其中乌拉诺斯已经明确投诚教廷,勒托最近虽与厄喀德那联系密切,但早已不成气候,波吕斐斯则始终置身事外。”
“首都星虽然是选帝侯本营,但我们在此并不占据绝对优势,以免打草惊蛇,绝对不能大规模调遣首都星军团,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风口,赫德卫兵直接杀进新庙不给教皇任何组织各部的时间。”
“精神力炸弹确实会杀死很多虫族,但他们堆出的尸体足够后来者踩踏前进,而如果连试都不试,以后只会出现更多无谓的牺牲。”
“我会亲自带领芬尼尔骑兵团为赫德卫兵开道,我们的脊骨会成为铺往教皇死亡之路的砖块。”
这场疯狂梭。哈最终被玛尔斯大帝批准同意。
当他终于首肯这次行动时,那颗已经冷静沉寂多年的心脏终究不可避免地狠狠跳动了几下。
说服他的并非佐伊列出的种种证据,而是伊桑实验室内洪流般的庞大数据,这些数据象征着帝国与神教展开决战的底气,那个被隐瞒在真相外二十年的孩子最终给他们带来了奇迹。
即便这奇迹在斑斑血迹中诞生并且仍需沐浴着鲜血成长,但它仍旧是奇迹。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庞大情绪令玛尔斯闭目仰靠在椅背上,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很快收拾好情绪,而是极其罕见地任由这情绪冲刷他冷硬却疲惫的心脏。
在这片刻黑暗中,他想了很多很多,他想如果佐伊失败了怎么办,他想该怎么告诉兰因阿缇琉丝已经知道一切真相,他想这次首都星应该会死很多很多虫族。
他唯独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心血耗尽的健康。
从十几岁被推为少年君王开始,玛尔斯已经和教廷对峙了几十年,偌大的盖亚宫从来不是温暖安全的堡垒,他饮着自己的心头血,殚精竭虑地为家族和帝国谋算,从未在此安眠过哪怕一夜。
这个残酷的世界对所有虫族都是一样的。
即将前往新庙的卫兵们面临着战死前线的危险,身居盖亚宫的玛尔斯同样咬牙捱过无数道来自神教的冰冷刀剑。
他的意志仍旧逾过钢铁,他不曾对任何痛苦低头,但他所拥有的雄虫身躯却已经率先响起哀鸣。
如同他前世对阿缇琉丝所说的那般,不是只有阿缇琉丝在痛苦,所有人,所有与命运共舞的人,都在痛苦不已地挣扎抗争,都在抵死压榨着自己的生命之火,去照亮哪怕只有一点的未来之路。
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玛尔斯只给自己留了五分钟的松懈空暇。
他精准踩着这五分钟空档的尾巴,目光清明地睁开双眼,没有过多犹豫地给兰因大公发去了讯息。
这条讯息十分简短——
阿摩已经知道一切,巴德尔被成功激活,确定明晚进攻新庙,具体时点方案由佐伊与提丰骑兵团对接。
由阿缇琉丝亲口提出的疯狂梭。哈,怎么能少得了兰因和罗萨蒂亚两口子的参与,至于兰因该怎么和自己的虫崽解释,就让他自己想去吧。
轻描淡写地将惊天炸弹丢给挚友后,玛尔斯毫无心理负担地召见了行政厅内阁首相,叹了口气继续着手解决尼普顿议员丑闻事件。
第113章
无论天琴星战区与首都星正处于怎样凝滞紧张的氛围中, 以寂静清修闻名的修道院仍旧安稳如初,再汹涌的暗流都被教皇冕下拦在修道院外。
这一天,五军对天琴星发起狂轰滥炸, 天琴星军区正式点燃冲天战火。
这一天, 第九军军长以一敌五, 一战称神,尼普顿就此成为九大选帝侯中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这一天,阿缇琉丝伯爵正式平定海姆冥界,厄喀德那全面入驻帝国北部星系,巨蛇家族崛起北境。
这一天, 佐伊进宫觐见玛尔斯大帝,针对教皇冕下的疯狂梭。哈开启了命运之骰。
这一天, 兰因大公被迫与自己的虫崽摊牌,隐瞒了阿缇琉丝二十年的真相被后者亲手戳破,他痛苦而无言地枯坐于提丰城堡中。
无数人的命运都在这一天与帝国一同进入命运的骰盅,被无形之手疯狂摇晃,没有人知道这骰盅会在哪一刻彻底静止, 也没有人知道揭开骰盅时会面对怎样的结果。
就在命运之蝶疯狂振翅将整个世界都搅得天翻地覆时,修道院里的叶菲烈尼正无知无觉地陷入沉沉梦乡,已经被彻底扭转命运的美丽雄虫没有梦到任何事物,他闭目凝视着眼前单调的黑暗。
柔软的床铺突然从边缘陷下去一点, 一具高大沉重的身躯悄无声息地灵活躺到叶菲烈尼身边。
已经解除所有武装的斯堤吉安自然无比地将哥哥搂入怀中,血肉温热的紧致腰腹紧紧贴着哥哥因蜷缩而嶙峋凸起的脊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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