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炮灰 第109章

作者:渔观火 标签: 相爱相杀 系统 快穿 轻松 炮灰 穿越重生

薛平津眼神不由地痴了,他下意识地想走上前:“小如意……”

他刚走两步,薛焯便死死地扯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去打扰崔遗琅。

远处的少年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哭了,他迷茫地伸手试探地摸向自己的脸,当看到手指上的水珠时,他用衣角擦干眼角的泪,离开了花苑。

他远去的背影像只孤孤单单的奶猫,小小的,看上去很让人心疼,没多久便消失在兄弟俩的视野中。

崔遗琅离开后,薛平津咬住下唇,满眼不甘:“就那么喜欢那个男人吗?喜欢到这种程度,我不明白……”

可是,好想,好想也有人能这样爱我。

心里这样迫切地渴望着,薛平津也急促地说了出来:“哥哥,我也想有人能这样爱我,小如意能这样爱我们吗?”

薛焯一直没说话,可不停耸动的喉结和动情的眼神却表明他内心远没有那么平静。

他慢慢地走上前,走到崔遗琅原本站立的位置,蹲下身把那朵妖艳的虞美人摘下来。

一滴晶莹的泪珠还停留在花瓣上。

薛焯把唇贴上去,吻上那滴清透的泪。

是苦的。

他闭上眼,仿佛正在身临其境地感受这滴眼泪中蕴含的无尽苦涩和痴情。

原来真正爱一个人能到这种程度吗?

我想要这样的爱。

薛焯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这样歇斯底里地呐喊道,从未有一刻这么渴望过别人的爱。

原来他还没有完全堕落成依靠本能行动的低等动物,至少这一刻,他深切地渴望得到一份毫无保留的爱。

从花苑离开后,崔遗琅在半道上被师父钟离越拉去喝酒,姜绍也算得上是他的半个徒弟,人生一大美事便是洞房花烛夜,他是真情为徒弟感到开心,今晚和部队里的将领们喝得酣畅淋漓,久违地找到过去在营帐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感觉。

当他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的醉鬼步伐,醉眼迷离地看到半道上遇到的小徒弟时,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微红的眼圈,大步上前一巴掌拍在崔遗琅的肩膀上:“远处看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姑娘呢,如意,你师兄成亲,你怎么不来宴席上喝他的喜酒,来,和师父喝一顿。”

崔遗琅的肩膀被师父蒲扇般的大掌拍得生疼,不等他拒绝,钟离越就把他往临近的水阁里拖,他这小身板完全拗不过师父这城墙一样厚实的身躯,此时水阁里全都是联盟军的将领,见钟离越带来的人是谁后,气氛变得更加活跃起来。

“这不是崔小将军吗?听说你在南阳郡养伤,什么时候来京畿的?”

崔遗琅因杀死武安侯之事在联军中彻底出了名,很多人都想见他一面,看看这位少年将军到底是何方神圣,从前都没听说过对方的丁点名声,武艺却比作为先锋官的薛平津还要强,可崔遗琅向来不爱和人交际,加上姜绍又把人藏得紧,一时间联军中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位小将军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们在心里暗道姜绍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也不知道他手下还有多少这样的奇才。

当看到钟离越身后的少年时,所有将领都不可思议地睁大眼,这可真是稀奇,有薛平津这样个长相妖妖娆娆的先锋官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位小将军都是副弱里弱气的长相。

有人想出声调侃几句的,看到崔遗琅腰间那两把从不离身的赤练刀时,都把那些个不干不净的话咽下,看到对方一张清凛凛的脸,似乎很不好相处的模样,只好干笑道:“小将军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少年英雄,来,我敬你一杯。”

“我也敬小将军一杯。”

或许是破罐子破摔,又活许是不方便拒绝他们的好意,崔遗琅来者不拒,每个人来向他敬酒的将领,他都接下对方的酒杯,痛快地饮下烈酒,如此洒脱的举止倒是很得这群酒肉之徒的欢喜,灌他酒的人一个接一个。

不知道灌下多少酒水后,崔遗琅开始觉得意识昏沉,眼前的景象都蒙上一层虚无缥缈的纱,浑身上下都酥软暖和起来,心里的那点郁结之气渐渐消散了。

如此一来,他便更不想放下手里的酒壶。

当姜烈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赶过来,看到就是横七竖八躺在地毯上呼呼大睡的醉汉,师父和如意二人还没彻底倒下,但也没好多少,他们一老一少抱头痛哭,跟号丧似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家人在办丧事呢。

钟离越在哭他早死的老婆孩子:“孩子他娘走得早,我一大男人奶五个小子长大,我容易吗?结果呢,五个小子全比我一个老头子先走,孩子他娘,我对不起你了啊。”

可能是被师父悲戚的情绪感染到,崔遗琅也跟他一起哭:“我,我也想我娘了。”

他边哭边打酒嗝,脸蛋红扑扑的,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沾湿得一簇一簇的,像只被人抛弃的小奶猫一样,忽而一个踉跄扑倒在案上,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像是睡着了。

看到这样滑稽的一幕,姜烈哭笑不得,连忙让侍从把师父扶回自己的房间里,自己走上前,轻轻摇晃俯在案上的崔遗琅:“如意,醒醒,别在这里睡,我带你回房休息好不好?”

崔遗琅一动不动地俯在案上,睡得很熟,这时,一个东西从他手心滑出来。

姜烈把那东西从地上捡起来,发现是一根红缨,估计是用了很多年,已经洗得发白。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当年兄长第一次送刀给如意时,系在刀柄上的那根红缨,后来那把刀如意用了很多年,磨得破烂不堪,已经换成如今的赤练刀,但没想到这根红缨如意一直都留着没扔。

姜烈心里酸酸的:就那么喜欢哥哥吗?喜欢到这种程度。

崔遗琅不知道在他为别人黯然神伤时,也有人为自己心如刀割,眼下他喝得酩酊大醉,浑身往外散发热气,皮肤像是热腾腾的牛乳,还有一抹很讨人喜欢的红晕。

姜烈看得有点痴迷,伸出拇指往他下唇碰了碰,从红润的唇瓣一直摩挲到下唇的那颗浅痣上,指下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颤了颤。

他下手没个轻重,崔遗琅好像也从梦中感受到嘴唇下的疼痛,他细长的眉毛纠结地皱在一起,啪地一下把那只手打掉。

姜烈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会醒来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发现崔遗琅只是因为疼痛下意识地打开脸上的那种手,这才放下心来。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了崔遗琅的睡颜良久,忽而突发奇想,轻手轻脚地把人背起来。

当崔遗琅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趴在姜烈的背上,两人好像正行走在山林间,耳边全是虫鸟的乱鸣,依稀能从茂密的树叶间看到一轮清冷的圆月。

察觉到背后的动静,姜烈侧过头:“你醒了。”

林间的风吹拂在崔遗琅的脸上,原本烧红的脸蛋感到一阵凉丝丝的爱抚,很舒服,他把下巴抵在姜烈的肩上,昏昏欲睡:“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大晚上不带我回房间睡觉,来这深山老山作甚。”

姜烈轻笑出声,故作凶恶状:“哈,我打算把你卖了,卖到深山老林给人当媳妇。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我估计还能卖不少钱呢。”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打趣,崔遗琅原本郁结的心情因他这一插科打诨,忽而好上不少,他把脸贴在姜烈结实的背上,能明显得感受到对方有力的背肌,那种挺拔的张力让人心里很是安心。

崔遗琅也开玩笑地回应他,虚弱的语气听起来似乎真想个被绑架的,楚楚可怜的小孩:“我一个清清白白的男的,求求你放过我,别我卖给老鳏夫做媳妇,我会洗衣做饭,砍柴挑水,什么都能做。”

“哈哈,挺多才多艺的,那暖床呢?”

“你够了……”

两人说笑间,崔遗琅不经意间把手放在姜烈的手臂上,下意识地捏了捏他上臂的肌肉。

姜烈从小就是他们三个人之间最高最壮的男人,崔遗琅因为从小吃药的原因,不长肌肉也不长个儿,姜绍倒是长得高,但外表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只有姜烈是最强壮的,长得剑眉星目,身材挺拔,矫健得像一头猎豹。

崔遗琅从小就很羡慕他的体格,一边捏他手臂的肌肉,一边小声嘀咕:“你这肌肉到底怎么练出来的,明明我练刀的强度比你还强,怎么就不长肌肉呢。”

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姜烈便一直很在意崔遗琅的一举一动,哪儿受得了他这种近乎撩拨的举动,被这样一捏,身体如同过电一般颤了颤,忍不住小声抱怨道:“哎,你别随便捏我,有点痒。”

崔遗琅轻轻地笑:“你痒痒肉不在这里呀,我小时候捏你,你从来不拒绝。”

“你也知道是小时候,你当时还是小莲花呢,现在我们都长大了,男男授受不亲。”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的,崔遗琅却故意不收回手,继续捏他的上臂,这次专门朝他痒痒肉挠,闹得姜烈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两个人一起从林间滚下山去。

每次和姜烈在一起时,原本沉默寡言的崔遗琅都比他在其他人面前活泼一点,或许是姜烈天生就具有那样的感染力,能把周围人带动得更有活力一点。

终于到达目的地,姜烈把崔遗琅放下来:“到了,就是这里,这是我前几天发现的秘密基地,怎么样,景色很不错吧。”

这里是京畿很近的一座小山坡,此时夜幕降临,山间遍地云雾,空气中夹杂着昙花和香草的清香,有一汪清澈的池水坐卧于山间的草木中,寂静的丛林间只能听到汩汩的水波声。

崔遗琅点头:“确实不错。”

两人并排坐在池水边上,因为爬了那么久的山,热得把鞋袜脱下来,把双脚浸泡在池水中纳凉。

头顶清冷的月光笼在他们身上,崔遗琅俯下身,鞠起一捧清水泼在脸上,烧得通红的脸蛋感受到舒服的凉意,畅快地眯上眼,喉咙间发出享受的细喘,睫毛和嘴唇上都挂有水珠,仿佛是皮肤上凝结的寒霜。

姜烈注意到他脸庞的肌肤上流淌着一层淡淡的莹光,拢住脸侧扇形头发的手腕线条伶仃优美,看不出多少肌肉的痕迹,姿态很随意,却有种说不出的动人韵味。

有那么一刻,他忽而明白京城的贵人为什么都喜欢这种年纪不大不小的男孩子,这种介乎男孩的清秀和女孩的阴柔之间的气质,确实罕见又动人。

坐在他旁边的崔遗琅完全没注意到姜烈古怪的眼神,或许是因为过去姜烈地都表现得很喜欢女孩子的模样,他和老王妃身边的侍女关系很要好,平日里丫鬟们对这位二公子的态度也更随意些,但他从来不混迹于内闱之间,更像是天生的为人热情,从来不见他生出邪念来。

泡了一会儿后,崔遗琅已经完全不热了,他刚想把脚从池水里抽出来,旁边的姜烈却坏心眼地把脚踩在他的脚背上,不让他出去。

崔遗琅难得起了点争强好胜的心意,也把脚踩在他的脚背上,两人就这样你踩我,我踩你的,玩得不亦乐乎,水花溅得两人的衣裳到处都是。

后来还是崔遗琅认输:“好了好了,算是我输了,放过我吧,我脚冷死了。”

他白皙的脚背已经冻得有点发红,从水里抽出来后,崔遗琅把赤裸的脚踩在苍郁的草地上,忍不住摩挲一下毛毯一样的草叶,锋利的叶片扎在脚心,有点痒痒的。

他们懒洋洋地躺在草坪上,欣赏夜幕中的萤火虫,崔遗琅随口问道:“王爷已经成亲了,你的婚事应该就在他后面,王妃有为你相看人家吗?”

此时他已经完全接受大家长大后就会分开的现实,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自己不能停留在原地举步不前。

谁知,姜烈听到这话后脸色一变,他眼神挣扎良久,突然坐起身,俯下身直视崔遗琅的眼睛,咬牙道:“如意,我们两个都不成亲好不好?一直像小时候那样,永远也不分开。”

崔遗琅猛地听出他语气中的深意,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眼前只剩下姜烈那双诚恳的眼睛,耳边全是虫鸟的乱鸣。

他避开那种炙热的眼睛,从草坪上做起来,垂下眼帘,心里沉浮良久,怎么也不敢相信姜烈对他有那种想法,而姜烈也紧张地盯住他的脸,不敢错过他的一丝表情变化。

不知道过去多久,崔遗琅轻声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烈如实道:“是你当初跟我说你喜欢男人的时候,因为父王过去的荒唐,我以前也不大爱了解这些龙阳之好。后来你跟我提起后,我仔细一想,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呀。”

一直都喜欢……崔遗琅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份感情,他心里苦涩: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姜烈笑起来:“其实准确来说,可能是当年你捡起我的球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喜欢你,只是当时我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感情。但只要想着两个人都永远在一起,怎么都是快乐的。”

“如意,婚宴上的事你也看到了,兄长明明不爱周家小姐,两个完全不相爱的人却偏要组建成一个家庭。兄长太在乎他的名声,拼命全力想做一个完人,这样活着实在是太累,我不想像他那样活着。”

崔遗琅闭眼:“你是王室子弟,有自己的责任。”

当下没人会在乎一个男人是不是有龙阳之好,但假若两个男人在一起耽误了娶亲生子的话,肯定会受到长辈的责难,这是原则和底线。

姜烈无所谓道:“反正传宗接代有兄长在,再说我父王那血脉有继承下去的必要吗?我总觉得我喜欢男人可能就是因为他导致的。我不想成亲的话,母亲也不会逼我的,至于我亲生母亲那一方,如意你也知道,我娘是个杀猪匠的女儿嘛,这些年两家人之间也不亲近,他们管不着我。”

他把手轻轻地盖在崔遗琅的手背上,正色道:“我只是想说,如果哪天你真的彻底放下哥哥了,不如考虑考虑我,我们俩结个契,两个人永远在一起,再也没有旁人,就和我们小时候那样。春天一起去踏春,夏天去莲池划桨采莲蓬吃,秋天就一起去围场狩猎,冬天的话,一起赏雪饮酒?不过当下的话,还是要打仗,也不知道天下什么时候能够彻底太平。”

听到这番话,崔遗琅的眼眶不由地湿润了,有那么一刻,他真的被姜烈描述的美好愿景给打动了,可是……

崔遗琅努力感受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姜烈的眼睛,咬牙道:“可是,我……”

可是我对你并无私情。

不等他说出口,姜烈轻轻地把手指点在他的唇上:“不,不要说。”

早就知道小莲花的反应,但真切地得到拒绝时,他还是有点伤心,不想真的听到那句拒绝的话。

姜烈低下头,轻轻地叹气:“你不喜欢我,那并不是你的错,你不用为此感到愧疚。”

他眼神有点难过:“我只是觉得一直以来我都太迟钝了,小时候我总是小莲花小莲花地叫你,却不知道你讨厌父王把你扮作女孩,你不喜欢步摇,也不想呆在父王身边,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可我却没能第一个站出来救你。无论做什么,我总是要慢上半拍,所以这次我忍不住想说出来,害怕我如果不说,那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如果当初第一个站出来救你的,是我就好了。

崔遗琅抱住自己的手臂,呆呆地看向那汪泛着寒意的池水,可惜没有如果,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不分先来后到。

姜烈坐在他身边,轻声道:“小莲花,你日后不要因为今天的事疏远我好吗?”

做不成恋人,那做一辈子的好兄弟也行。

崔遗琅轻笑道:“不会的,你放心,只要你不躲着我走,我肯定不会疏远你的。”

他拍拍身边的位置:“我们再躺一会儿再回去吧,这里的空气真不错,如果不是怕蚊虫,我都想在这里住上一晚。”

姜烈心里一乐,和他一起躺在草坪上,两人头挨着头,一起看天幕中的亮点,也不知道那是星星,还是萤火虫,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了,让人的心里都生出一种静谧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