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请更衣 第11章

作者:风歌且行 标签: 甜文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穿越重生

  温禅这算盘打得可谓是噼里啪啦响,但是他没想到,这算盘还未打好,就被从天而降的梁宴北砸的稀巴烂。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温禅嘴馋,想吃焖鸡,于是带着换好衣服的护卫和一个怂到关键时候卖主子的小太监前往吃焖鸡的路上。

  街道上的人多,琴棋书画放慢了马车的速度,正缓缓行驶着,谁知半路突然冲出来一个老妪,不由分说就摔到马面前,书画眼疾手快,连忙勒缰绳。

  可那老妪离得太近,即便是马车行得慢,也来不及立刻停下,眼看着马蹄就要踏上她的脑袋,忽而一个红白相间的身影从斜方出现。

  那人抬脚一踢,登时将老妪的身体踢得在地上翻几个滚,远离了马蹄,而他自己也撑着马头腾空一翻,稳稳的落在旁边。

  琴棋书画也勒停了马,转头看去,发现那红白相间衣裳的人竟是梁宴北。

  路上的行人见此事纷纷停下脚步,伸长脖子看热闹。

  温禅原本在马车里休息,马车猛地一停,他猝不及防从软塌上翻下来,好在下面垫得有软垫,才不至于摔疼,温禅爬起来拍拍衣裳,心道,这三个下属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连停个马车都不让他好受,必须要好好整治!

  他一把掀开车帘,气势汹汹的两三步下了马车,抬手一指刚要训话,却突然看见立在一旁的梁宴北,呼之欲出的话顿时被噎住,温禅动作很利落的收回手,转身要回马车。

  一条腿刚踩上去,梁宴北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九殿下,怎么看见我就这么着急要走?”

  梁宴北今日身着雪白长衣,腰带绣着金丝如意云,中间镶嵌红黑相交的翠石,外面拢着一层海棠般红色的纱衣,墨发高束以浅碧色玉簪固定,精致的眉眼荡起浅浅的笑容,让人看不出是真的开心还是只是一种表情。

  听了他的话,温禅又将腿放下来,一转身面上的神情淡淡,道,“梁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没做。”

  经过几次见面交谈,梁宴北已经习惯他对自己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完全不在意,“好像每次一见到我,九殿下就会突然想起没有做的事情。”

  “我事情比较多。”温禅含糊的回答,看上去面上镇定,实际上心里早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梁宴北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进武馆修习去了吗?怎么还在大街上乱逛,怎么只要他一出宫,准能碰上?

  梁宴北故作伤心的叹一口气,“罢了,反正殿下每回一碰上我事情就比较多。”

  温禅最见不得他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强忍着要脱口而出的话,提起一口气继续装冷漠脸。

  这时候谢昭雪自后面走来,他先是看一眼地上晕死的老妪,又走到梁宴北身边,心有余悸道,“你下脚也太狠了,人老骨头一把差点让你踢死。”

  梁宴北摊手无辜,“我若不踢她,她的脑袋估计要在马蹄之下开花了,也算是救她一命。”

  谢昭雪命人将老妪抬起来,转头这才对温禅行了个礼,道,“九殿下,和悦楼一带现已被查封,若是殿下的事情是去那里办的,只怕今日是办不成。”

  本来就是奔着和悦楼的焖鸡来的,现在听见楼被查封,温禅自然不能再驾着马车往那边去,只不过他有些好奇和悦楼查封的原因,余光瞥见站在旁边的梁宴北,他又将好奇压下去,应道,“好。”

  温禅的身份比在场所有人的都尊贵,他无需对人打招呼,直接转身往马车上爬,对琴棋书画道,“回宫。”

  站在书画旁边的阿福贼眉鼠眼的偷瞄了梁宴北一眼,心中顿时明了温禅每次回宫的原因。

  突如其来的闹剧去得也快,看热闹的众人也散去不少,然而就在温禅半个身子探进马车内时,方才被踢晕的老妪突然醒了,身上的剧痛让她大声哀嚎,嘴上骂骂咧咧,“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欺负我一快要死的人算什么本事!等着瞧吧!教主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梁宴北听了不恼,反而笑嘻嘻的,“行行行,你们教主最厉害了,来人!把她嘴堵上。”

  说完他抬头望了望天,看见先前还晴朗的天不知何时飘来一片巨大的乌云,转而对谢昭雪道,“看这天是快要下雨了,先把人都押回衙门再审问。”

  谢昭雪点头,刚想说话,目光却好像瞧到了什么,错开梁宴北的身子提到声音道,“九殿下,可还有事?”

  梁宴北转头,就见原本已经上了马车的温禅此时却站在马车旁边,淡黄色的锦衣衬得他肤白如雪,一双大大的眼眸泛着墨黑,神色暗沉沉的看着被堵上嘴巴呜呜乱叫的老妪。

  听见谢昭雪的问话,他目光转来,并无答话反而朝他们走去,道,“我要跟你们一起。”

  梁宴北微微挑眉,“去衙门?”

  “恩。”温禅认真道。

  温禅本来是打定主意要回宫的,只是在上马车的时候,他依稀听见老妪的叫骂,其中“教主”二字如雷贯耳,惊得他浑身一震,满天的惊恐从心里溢出。

  仿佛两只利爪残忍的剖开他的记忆,那副人间地狱的场面汹涌而来,那些身穿黑白衣裳人身形似鬼魅,徒手穿透京城百姓的胸膛,左手腕缠着的白丝带被血染得妖冶。

  就像是从地府爬出来索命的无常恶鬼,那是温禅几十年来的噩梦,一想到就牙关颤栗的恐惧源头。

  神归教。

  此教是江湖中的神秘组织,起源于五月岛,最初皇族听闻过此教,但并未过多关注,只当是江湖人士自娱自乐的消遣,但后来神归教如同参天藤蔓扎根极深,在西凉境内蔓延,枝丫在悄无声息之间伸到京城,同钟家勾结在一起,血洗京城内手无寸铁的百姓,毁了西凉的盛世安宁。

  除了远在他国的弟弟,温禅是整个温氏皇族唯一一个存活的皇嗣,他与梁宴北一起追查神归教,费尽心思才查到神归教的老窝盘踞在五月岛,为了铲除神归教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钟文晋丧命,梁宴北重伤,温禅也差点瞎了双眼。

  只可惜最后还是让神归教的教主逃了,温禅登基后派人搜寻了整整十年,再没摸到关于那教主的一丝踪迹。

第17章 失踪

  大雨来得又急又快,路上的行人都以为今天是个日头高照的好天气,猝不及防被大雨淋了个满头,急急忙忙跑到店铺下躲雨,聪明的小贩搬出油纸伞来卖,借此小赚一笔。

  “前几日姜家姑娘出来游玩当天未归,姜家动用自己的势力找了一夜,第二日凌晨才报官,消息传到皇上那里时是第二日晌午。”谢昭雪倒了半杯热茶,递到温禅的桌上,继续道,“随后皇上下令彻搜京城,命我来办此事,这两天我搜查过后发现和悦楼附近有一户姓吴的人家也有人失踪。”

  “就是今日梁宴北所踢的那个老妪,她年轻时就成了寡妇,有一个儿子名叫吴奇,今年三十有一,经我们盘问四周邻居得知,他与姜家姑娘在同一天失踪,已有四天未归。”

  “失踪的姜家姑娘难不成是姜月缨?”温禅听后思索了一番问道。

  “正是。”谢昭雪微叹,“这姜姑娘在上元节被人踩折了胳膊,修养了好长一段时间,前几日在家里闷得烦了想出来走走,结果就失踪了。”

  温禅心道,总算找到一个比我还倒霉的人了……

  “那你们可知老妪口中所说的教主是何人?”他莫名的有些紧张,藏在袖子中的手指轻轻摩挲。

  “不知道,梁宴北已经去审问了,应当能问出些东西来。”谢昭雪疲倦的揉揉眼睛,为了追查姜月缨失踪的事情,他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

  虽说姜家势力并不大,但是好歹也是个三品官,嫡女在京城内失踪算是件大事,皇帝更不容皇城脚下出这种事,是以给谢昭雪的压力不小。

  温禅没再继续问,他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心中有些着急的等待梁宴北。

  待雨渐渐变小了,淅淅沥沥,梁宴北才缓缓而来,他手中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买的烧饼啃着,一进门就对上温禅带着期盼和心急的目光,不由一怔。

  温禅见了他立即站起身,朝他走过去,“你审问出什么了?”

  梁宴北还在嚼口中的烧饼,心中疑惑,怎么九殿下对姜家姑娘的事这么上心?

  “说话啊。”温禅见他发愣,不由得提高声音,把梁宴北惊得回神,他看了看温禅,勾起一抹笑,含糊道,“不急,等我把这个烧饼吃完。”

  看着温禅着急的小模样,梁宴北就偏偏磨磨蹭蹭,往谢昭雪身边一坐,一条腿翘起来,惬意的啃烧饼。

  温禅自知自己的小身板犟不过梁宴北,心中憋下一口气,转身又回到原本坐着的地方,暗暗诅咒,吃吃吃!噎死你算了!

  梁宴北见他气得嘴都噘起来还要强做无事的神情,莫名觉得好笑,懒洋洋道,“那老妪是个硬骨头啊,不管我怎么恐吓,她半个字都不肯说,躺在牢房里把我祖宗和子孙骂了个遍,没一句重复的。”

  “这种冥顽不灵的刁民就应当让她吃些皮肉苦。”谢昭雪没好气道。

  “你什么都没问出?”温禅大失所望,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自己走一趟去看看那个老妪。

  “当然不是,对付她这种人,我还是有一些办法的。”梁宴北哼笑否认。

  温禅气得险些翻一个白眼,他抬起手想要拍桌,却在半空中反应过来猛地将手一转,端起桌子上的热茶,往口中送。

  殊不知这茶的水是滚烫的,虽然放了有一会儿,但还是无法下咽,温禅气昏了头没想到这茬,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唇舌的刺痛来的突然,温禅忍受不了一口喷出。

  谢昭雪吓了一跳,“来人,快上凉茶!”

  梁宴北倒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温禅捂嘴抬头瞪他,大大的眼眸因疼痛弥漫一层水雾,显得楚楚可怜,梁宴北十分无辜,“殿下瞪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殿下喝的热茶。”

  谢昭雪连忙跟凉茶递上,“宴北兄,不得无礼!”

  温禅小小的冷哼一声,接过凉茶喝一口含着,方才沾水的地方开始发麻,他将茶盏放在桌上,腮帮子微鼓看着梁宴北,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梁宴北将最后一口吃完,好整以暇的拍拍手掌,“为了让老妪乖乖受审,我让人敲掉了她一颗牙,然后她就不骂了。”

  “合该如此。”谢昭雪表示赞同。

  温禅却是一点也不想听他与那老妪斗智斗勇的过程,只想知道梁宴北到底有没有审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可又奈何他不得,于是强压性子听他插诨打科。

  “不过就算是敲掉她一颗牙,她还是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像是聋了一样根本不理睬我,于是我就把她的小孙子提到了牢前,把刀往那细小的脖子上一架,她就什么都招了。”梁宴北无奈的叹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温禅将口中的水吞下,问道,“招的什么?”

  见他确实着急上火,一连问了三个同样的问题,梁宴北这才慢慢道,“老妪家中只有三人,她自己,她儿子,还有一个十余岁的小孙子,全是神归教的信徒。”

  神归教三字在温禅耳边炸开,他心脏“咯噔”一下猛地往下落,果然是神归教!

  梁宴北见温禅神色有些不对,继续道,“他们是三年前入的教,说是神归教每隔三年就会在五月岛召开收徒会,只要每人交一两银子就可入教。”

  “此教是做什么的?”谢昭雪是第一次听这个教。

  “老妪说神归教的教主是从地狱归来的神仙,会拯救尘世间受苦受难的信徒,只要用心祈求,所有愿望都能被实现。”梁宴北不屑道,他显然不相信这些话。

  “神仙?这世上真的有神仙?”谢昭雪满脸迷茫。

  “有。”温禅失神的喃喃,这个世上当然有神仙,但是神归教的教主却不是,温禅知道那教主是个实打实的妖魔,因为他亲眼看见教主化作一只巨大无比的妖兽,夺命利爪掏出钟文晋热滚滚的心脏。

  梁宴北和谢昭雪见温禅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免起疑,梁宴北道,“九殿下,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被他这一声喊回神,温禅的面容渐渐归于平静,“她就招了这些?”

  “恩,就这些。”梁宴北点头,“后来再怎么问她都说没有了,最后疼晕过去。”

  问到这些也就足够了,温禅站起身,对两人说,“两位好好查姜小姐的案子,我先行回宫了。”

  温禅莫名其妙的要求来衙门,有着急的问了一些话,问完就走多一刻也没停留,余下的梁宴北和谢昭雪都觉得奇怪,送走温禅之后便心思各异做其他事了。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带上候在门外的三个下属,温禅心事重重回到马车,下令回宫。

  马车刚动,路边的叫卖声传进温禅的耳朵中,打断他的思绪。

  “卖烧饼喽!好吃的烧饼哟!”

  温禅顿时想起梁宴北手上拿的烧饼,舌尖传来余痛,他一把撩开窗帘,伸头出去,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卖力的吆喝自己的烧饼,烧锅旁摆了几个,有长有短有圆有扁,其中一个正是梁宴北方才所吃的那种。

  他伸手指着中年男子,“那边那个卖烧饼的!你现在推着你的烧饼摊到隔壁街卖去!若是下次我若瞧见你还在衙门门口,我就砸了你的烧饼摊!”

  中年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恐吓吓得不轻,他看着对方坐在华贵的马车中,驾车的人目光犀利,当下僵住,话喊到一半骤停。

  温禅见他呆呆愣愣,凶狠道,“听见没有!”

  中年男子立马连连点头,动作飞快的收拾摊子。

  见他这样,温禅才觉得一口恶气出了,又坐回马车里,喊着让书画继续赶车。

  阿福坐在一旁看着,道,“那卖烧饼的如何惹殿下生气了?不若让琴棋找人教训一顿。”

  “不必。”温禅拒绝,一个卖烧饼的哪能惹到他?真正惹他生气的人此时估计正忙着找乐子呢。

  静默了一会儿,温禅突然出声叫停了马车,他让阿福掀开车帘,对琴棋道,“你去给我买一块烧饼来,就是我方才喊着让人滚蛋的那个摊子。”

  想了想,温禅又补充道,“烧饼要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