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苏湛 第27章

作者:容子行行 标签: 穿越重生

第52章

苏湛就这么悠悠哉哉地跟着苏泛在仰光又过了两天,除了有天傍晚苏泛租了一条船带着他在仰光河上看霞光辉映之外,几乎就躲在家里头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吃,他被苏泛喂了个肚子圆。

夏季闷热光照强,苏湛吃了饭就躲屋子里头看电视,偶尔也会和苏泛打打牌,晚上倒是有个好去处,顶楼的大阳台有一半被改造成了空中花园,苏湛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吃完晚饭,只穿着短袖短裤长条条地躺在藤椅上,微微眯着眼睛,一边看星星,一边消化食物,每每这个时候,苏泛都觉得苏湛像是只被喂饱了的猫儿,恨不得在他脖子处轻轻挠两下。

只不过到了第三天晚上苏湛却是沉不住气了,这每天吃吃喝喝的生活真是太堕落太腐败了,他们不是来仰光办事情的么?苏泛听他这么一说,意味深长地说道,“做饭要讲究火候,做事要讲究时机,时机不到,都是白费功夫。”

我这神神叨叨的哥哥哟――某人心中腹诽,算了,反正这是苏泛该负责的事情,他也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因为每次问苏泛必然用“我们家二少爷是负责吃喝玩乐上上大学的,这些事情有你哥哥在不用你操心,也不要去操心。”

“不过明天要早起,早点睡,可别想再赖床到午饭时间了。”苏泛瞧着苏湛没正经地盘坐在床上,周围散落着刚才他们玩的纸牌,细长匀称的小腿内侧有道不明显的疤痕,看着倒是不狰狞。但是苏湛生得白,又是一副细皮嫩肉的样子,苏泛一皱眉头,总觉得有一种白如玉的完美瓷器突然生出了一道裂缝的感觉。平日里大多数长裤长袖的打扮,位置又生得隐秘,故而苏泛一直没注意到。

他伸手突然在那条伤疤上用食指轻轻蹭过,抬头问苏湛道,“怎么有个疤?你小时候没有的。”他还记得小时候和穆天璋一起给苏湛洗过澡,小孩儿跟个雪白的娃娃似的,通体无瑕。

苏湛垂着眸子只轻瞄了一眼,又继续整理散落的纸牌,毫不在意地说道,“在台湾上国中的时候,和寄住的那家人的孩子打架,摔了。”

“你小时候不是很能打架么?怎么没打赢?”苏泛忍着酸涩和心疼,扯了个笑容调侃道。

苏湛哼哼地瞥了苏泛一眼,“那没办法,人家有哥哥帮忙!”

苏泛瞧着这小子一脸“身为哥哥居然没有帮忙打架”的表情,忍无可忍地在苏湛脸上捏了一把,“那有什么办法,你要是在信里头告诉我,我千难万险也会跑到台湾帮你揍人。”

“真把我当小孩儿呢!撒手!这动手动脚的毛病可不好,得改改!”苏湛一把拍掉苏泛的手,最近苏泛的手脚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不是经常伸手摸摸他好不容易才开始长出来的新头发,要么就是趁他吃完饭时借口要看看有没有吃饱,故意使坏地往他肚子上摸去。

“再说了,你去台湾也没办法,人家有三个哥哥呢!”苏湛表示,打不赢绝对不是自己太孬种,而是对方人多势众,哥哥太多。

苏泛撒了手,改在人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一把,笑着道,“不玩了,咱们睡吧,明天早起,去大金寺。”

苏湛一把钻进了属于他的那条被子里头,把自己包成了个蚕茧,滚了滚侧了身,咕哝道,“又去大金寺,小时候不是去过么?”他睡觉的习惯一向是侧躺着,和苏泛一起睡时就背对着他侧躺着,但是不妨碍两个人躲在床上亲密无间地说话。

“是去过,可我那个时候不是没许愿么,所以,留着现在去了。”苏泛摊开自己的被子,双手枕在脑后,规规矩矩地在苏湛身边躺好,回忆起小时候那次跟着爸妈带着苏湛去看大金寺看佛光的情景,陷在昔日时光里的眼神和神情都温柔如朝阳初升。

被他这么一说,苏湛也是突然想起来,还记得当时自己看着虔诚跪在佛前的苏泛问他许了个什么愿望,当时就很神神叨叨的小哥哥只是摇着头说不知道。

“那这次是去干嘛?真的去许愿?”他不知道以苏泛目前的身价和地位来说,还有什么是他不满足没有得到的,就连上一世他处心积虑想要谋夺苏家的一切,父母的信任疼爱,这一世,他都有了,当然,还有自己这么个深明大义的好弟弟,苏二少相当无耻地在内心琢磨道。

许久没听到苏泛回答的声音,苏湛以为他睡着了,也便慢慢地阖目睡了去。

苏泛翻了个身,面对着苏湛的背,这小子用薄薄的被子把自己包成了个卷儿,然而还是能够隐隐约约接着月光看到他修长流畅的身体线条,腰间是浅浅的凹了下去,整个人像只虾米一样蜷着。

苏泛悄无声息地一点点靠近,膝盖打了个弯嵌进苏湛的腿弯里,两个人隔着被子贴得完美契合。

苏泛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楼,他比苏湛高,因此可以将人贴在自己怀里,微微低头在弟弟的头发旋儿上轻轻一吻,“许愿,许我最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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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尚有将军老爹和一向规矩的老妈看着,除了刚回家的几天他能睡到日上三竿,后来是一到点就得起来陪父母一块儿吃早饭,这几天远离了家,又只有苏泛在身边,故而苏湛又被宠得一睡就是睡到日头正中,猛不丁地突然要早起,苏湛恨不得拉着被子和床一起去大金寺。而苏泛,则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弟弟给叫醒,上了车则干脆让人又枕在他腿上继续睡觉。

车子在尚未完全苏醒的仰光城里奔驰着,苏泛却像是一个养足了精神准备开始狩猎的猎人,他一只手搭在苏湛的头上时不时地在弟弟头上抚过,表情却是温和中带了点冷漠,犹如冬日的阳光虽然亮堂却没什么温度,“陈国峰,那边都联络好了吗?”

“是杜桑达一家今天固定会去大金寺祈福,她对我们送过去的钻石很喜欢,说是约吃饭就不必了,一起去大金寺给佛祖献花更好。”陈国峰压低着声音答道,他一向是个大嗓门,方才一不注意声音稍微大了点,却是被大少一个眼刀子抛过来打了个寒噤――他吵到二少睡觉了。果然如传闻中所说,大少爷是将军的接班人,而二少是个被宠着的二世祖,只不过不论是老将军还是即将上任的新将军都疼极了二少爷,也是个不能忽略的主儿。

苏泛微微颔首,杜桑达正是梭温的妹妹,梭温兄弟姐妹众多,却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是他一母所出的同胞,向来都很宠这个妹妹。只不过她妹妹嫁了个靠着妻家往上爬的穷小子,时日渐久也不复当初恩爱。缅甸也是个男尊女卑极为严重的国家,而这个杜桑达却是成了一家之主的母老虎,传说中最爱两样东西――宝石和美男。他投其所好,派了一个从泰国买来的中英混血去送了钻石项链。

苏湛睡了一路终于是稍微清醒了点,然而心里头的起床气还是有的,因为苏泛一大早非得带他再来看什么晨光,而缅甸的寺庙因为不杀生和必须脱了鞋袜才能进去,他的脚边已经无数次有胆子肥硕的蟑螂老鼠蹿过去。小时候那次是老爹把他抱着,现在总不能让苏泛抱着他吧……苏泛牵着苏湛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蹭了蹭顺毛道,“晚上再给你做超吃的,你不是说想吃……”

苏湛觉得,这家伙是完完全全把自己当小孩子哄了,因为自己看上去不高兴所以打算再做一桌子好菜让他消消气么,苏湛撇撇嘴,觉得自己活了快半百的人了,大人有大量就不同他计较了……

两个人都坐在厢房的木板上,片片金似的薄薄的晨光洒在大金寺金碧辉煌的塔顶,围绕在四周的小塔同样被照得金光灿灿同主塔交相辉映。俩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一年父母带他们来大金寺的情景,那个时候老爹还能一只手一个地把他们抱在怀里走了一大段路都不带喘气儿的。

“时间过得可真快。”苏湛微微眯着眼,视线远远地投向大金寺塔,他重活一次,而这大金寺却依旧光明恢弘,世间的一切真是其妙不可言,又比如他和苏泛,从未聊想过有今天。

“是啊,那个时候你还只顾着在阿爸怀里睡觉,推你起来都醒不来的感觉。”他想起苏湛那个时候是粉粉嫩嫩的一小团,幼细单薄,环在阿爹脖子上的手简直像片小叶子,是他心里的小金童。如今这个小金童长大了,虽然还是没办法揣在怀里,可苏泛却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俩人都不再说话,只是一齐抬头看着那晨光铺满整个大金寺,薄薄的雾气逐渐散去,是一个光明恢弘的世界。

苏泛终于是了了当年那个再和苏湛一起来大金寺看佛光的心愿,你看,他还在自己身边,多好。

随后俩人是按照惯例去给自己的星座佛献了鲜花,而再这之前,苏泛却早就捐了一大笔香火钱。而这次,苏泛则郑重地跪在佛祖面前许了心愿,他看了眼跪在自己旁边的苏湛,后者正有点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着。他双手合十靠在额前,沉默了许久,在心头念道――我只许身边的这一人而已。

等象征性地忙活完了一切,苏湛和苏泛起了身,准备回厢房,而苏泛则去另外一个厢房与桑达一家见面。他起得有些猛,一不小心向后一撞,却是突然撞到了个人。苏泛连忙伸手去捞他,“毛手毛脚的,撞了大师了。”

苏湛一回头,只见是个裸着半边肩膀,披着袈裟的老和尚,看上去瘦骨嶙峋,可精神头却非常好,眼睛是老人家少有的名亮透彻,放佛是因为在大金寺呆了许久沾染上的佛光。

“大师,有没有撞到哪里?真是不好意思,我弟弟太莽撞了。”苏泛礼貌和风度极佳地同老和尚用缅甸语说道。苏湛也是连忙从老和尚的目光中回过神来,双手合十道了歉。

可哪想到老和尚一开口却是标准的汉语,“无妨,无妨。”而后那明亮的眼神在苏湛面上一扫,微笑着还礼道,“这是子深少爷。”

苏湛和苏泛皆是一惊,因为现在人取名还带字的甚少,尤其是他们俩兄弟的字,除了父母几乎没多少人知道,就连穆天璋也未必知道,他们兄弟俩,一个字子渊,一个字子深。而在苏湛和苏泛的回忆里头,他们根本就没见过这样一号人物。

老和尚看着俩人同是惊诧不已的苏家兄弟,微微笑了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终于水而生于水,子深少爷。”

苏湛一听这话却是连头皮都炸了麻,只觉得一根根新长出来的头发都要竖了起来,然而他还不是很确定,“您是当年给我取名字的世外高人?”他上一世也听父母说过自己名字的来历,说是位世外高人给取的,当然那个时候的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对此说法是嗤之以鼻。

十多年前他醒来之后的一个念头就是,那个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算命先生,的确是个高人,自己死在苏泛手里又从池子里活了过来,可不就应了终于水而生于水么。甚至在他迷茫过的时候,苏湛还曾有去找高人的念头,然而人海茫茫,他也问了母亲几次,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老和尚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将目光转向了立在一旁的苏泛,“这位是子深少爷的哥哥了――”

苏泛也知道这么一回事儿,然而对苏湛诧异到像被一只逗傻了的猫一样的表情略有不解,既然是这位师傅取的名字,他今天是以苏家的名义来礼佛的,能够认出来不足为奇。

“是,我是苏湛的哥哥,苏泛,字子渊。”苏泛压着疑虑,含着笑意说道。

“好名字,好名字。施主气度文然和煦,当得起泛一字,如泛舟江上一般平和悠然。而表字子渊,却是――施主心思聪明,城府如渊。”

“大师谬赞了。”苏泛谦虚地回道,也不知道这个老师傅将自己的名字评判了一番是为甚。

“只是有一句话却是想送与施主――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老和尚说到最后却是微微一笑。

苏泛是个何其通透的人,也是笑着回道,“可心头所欲,若终生所爱,那么烧手之患又有何惧?”

苏湛只见俩人打哑谜似的一来一往他在一旁却是急得要跳脚,他虽然重生了快二十年,除开离家十年在外的些许艰辛,生活过得很是如意,但任谁有一段这样匪夷所思的经历都无法在可能知晓这一切的人面前保持淡定。然而他急归急却也不知道该问老和尚什么,因为一切都过去了,只是这个故事憋在心里并不好受,“大师,您是不是什么都知道?所以才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苏泛心念一动,瞧着自家弟弟着急的样子,心想,难道苏湛发生过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老和尚笑了笑只道,“子深少爷,很好,很好,又何必在问呢?”

“我?好?”苏湛是一头雾水。

“不悲过去,非贪未来,心系当下,由此安详。子深少爷做到了,如何不好?”

苏湛放下拽着老和尚袈裟的手,长长的睫毛也随之垂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坠到了地面,他看见自己白皙的脚踏在地板上,坚实安定――这踩的,就是当下么?

他愣了很久,直到老和尚走远了,心思还在漂浮,他也不想去问了,似乎也没什么好问的。苏泛见苏湛魂不守舍的样子,让人护着苏湛再回到厢房休息室去歇着,而他则独自去见了同样来礼佛的桑达一家子。

见苏泛带了一半的人往大金寺的深处走去,苏湛很自觉地继续坐在地板上等着,他知道苏泛今天不止是带着他来看佛光这么简单,索性靠着门框,听着飘飘摇摇的佛经吟唱踏着徐徐晨风,在长长的廊道里穿行而过。他一贯甚少感慨地想要直抒胸臆的心怀也不禁跟着空灵清静起来,毫无内容的纯净目光从簇拥着的睫毛里散出来,仿佛融入了耀眼的金光闪闪中。他还在想着老和尚的那句话――不悲过去,非贪未来,心系当下,由此安详。

第53章

苏湛等得靠在门框上都睡着了苏泛才回来,回来之时他见一向风度极佳状态良好的苏泛神情有些凝重,眉头微蹙,但一见到自己却立即荡漾开笑意,带着歉意说道,“阿湛是不是等久了,办完事情了,我们回家吧。”说罢伸出手要拉他起来。

苏湛一下子感觉到他有心事,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胡乱在身上拍了几下,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事情没办好?”

“没有,一切很顺利。”苏泛摇了摇头,然后略带尴尬地一笑,“就是梭温那个妹妹,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女人猛于虎啊……”

苏湛登时就醒悟过来了,虽然他觉得自己很不厚道,眉毛一挑,坏坏地说道,“该不会是看上我们苏大少了吧,难怪事情很顺利,早知道,你别送钻石了,就送一张你的照片,当初她马上就能答应你!”

苏泛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攥着自己的那串佛珠,若有所思了一番,“我不行――”然后略带戏谑的眸光在苏湛身上转了一圈道,“阿湛倒是非常合适的人选,估计她今天要是见了你,能立马跟你跑回缅北。”

某人嗤之以鼻。

俩人一起出了大金寺,在门口两个缅甸女子正恭敬地跪在椅子前手里端举着毛巾要替俩人擦脚穿鞋。苏湛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把自己的脚伸出来,苏泛在一旁却觉得那女人黝黑的手捧着他家弟弟的脚,黑白对比十分刺眼。

“我来。”苏泛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却是已经蹲了下来,接过人家的活,将某人的脚满满握在手里。而周围还站着苏家的护卫和联络官们,不仅仅是他们吃了一惊,苏湛也是立马想起那天在家里苏泛握着他的脚逗他的情景,脸上一热,登时就要把脚给收回来。

“别动,擦好穿鞋。”苏泛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不大语气却是带着命令式的霸道,让苏湛一时愣住。

苏泛将苏湛的脚来来回回相当自然地擦了个遍,这才满意地起身,“这些人一天要给多少人擦脚穿鞋,手多脏,我不放心。小兔崽子,还楞什么呢,自己把鞋穿了,难道还要我伺候你穿鞋?”这才让一个手下将自己的脚给擦干净。他当然不能说,方才看到别的女人触碰苏湛,他是把人一脚踢开的心都有。

只不过擦个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但是苏湛还是不可抑制地耳朵红了,手忙脚乱地自己穿好鞋子,瞥了自家哥哥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擦得一点也不舒服!”

苏泛伸手揪了一把某人红红的耳朵尖,笑道,“那回家再帮你好好洗洗擦一下。”

从缅北带过来的护卫们是早就习惯了大少宠二少的样子,故而一个个都面无表情,而常年留驻在仰光的手下们则一个个都面露惊讶,看来,这个被送出去十年的二少爷是真的极受宠爱。

俩人原本还打算在仰光再留一天,然而家里打来的一通电话却是打破了这几日来的安宁平静――老苏将军从马上摔下来了,没什么大碍,但是小腿骨折了,昨天就被送往清迈治疗去了,但是怕影响大少的事儿所以没及时禀报。

苏家俩兄弟先是听到坠马的事情着实被老爷子吓了一大跳,今天在大金寺偶遇那个给自己取名的高人,已经是让苏湛觉得人活一世实在是充满各种不定性和变数,而他是个重活一世的人,更加对未知的走向尤为惶恐――如果因为自己的重生而让已经步入老年的父母再多变数,他宁愿这辈子无需重来。

再听到只是骨折之后,俩人这才放下心来,准备收拾东西坐飞机去清迈。等急急忙忙地赶到医院,苏湛和苏泛都是风尘仆仆满面大汗,而他们老爹的高级病房里头正是挤满了人,老苏将军正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地在讲当初从云南打到缅甸的往事――来看望他的,是几个当初没有撤退去台湾而定居在泰国的前国民党高级军官,都算是老相识了。

钟意映一见俩儿子都来了,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难怪有人说年轻的时候丈夫是主心骨,等老了儿子却是撑起一片天的那个。“阿泛,阿湛,你们,可得好好说说正刚,他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多大岁数的人了,还逞强!”儿子们一来,一直单枪匹马和老顽童似的丈夫战斗的苏夫人是立马有了底气,登时就将自己的老伴儿给告了一状。

苏湛原本是担心得要上火,等看到他家老爹如此好状态又觉得自己要谢天谢地地感激一番,末了一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又立马气得要上火――就像他妈说的,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想在校场去驯服刚抓到的一只野马,结果被马给甩下了马背。然而现在一屋子人,他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耐。

老苏将军一见俩宝贝儿子都来了,更是来了劲儿,有一种他有俩大宝贝一定要在老朋友们面前炫耀一番的冲动,先将自己的大儿子介绍了一通,又抓着小儿子的手笑得见牙不见脸,一拍苏湛的肩膀差点没把他儿子拍出一口血,语气格外宠爱地说道,“没想到我这大老粗也养出了一个在美国上名牌大学的儿子,老郑啊,当初你还嫌弃我连名字都写不清楚呢!”

苏湛只觉得自己的表情都要忍扭曲了。而站在一旁的苏泛笑着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示意他再忍忍。苏家两个孩子都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果然是引来了一众或真或假的赞叹,当然,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苏将军最喜爱的看来是小儿子,还是什么美国留洋的名牌大学生;但真要做苏家继承人的应该是已经渐渐名声在外的大儿子。这些年,苏泛的名字已经在金三角是声名鹊起了。故而大部分的巴结和奉承都是往苏大少身上奔去。

“世叔真是谬赞了,都是外人浑说的,子渊还年轻经验不足……”苏大少谦逊地笑着回道,似乎带着小辈人该有的青涩,同时还将只见过一面的对方的儿子给不着声色地夸了一遍。苏泛向来是个人精,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地在各位叔叔伯伯一下子就打开了局面,态度和风度都堪称完美,倒是显得一旁的苏湛无人问津。钟意映也看了出来,本想安慰自己的儿子,却见苏湛和他父亲大眼瞪小眼地瞪上了――因为老苏将军太不自觉了,竟然还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并表示自己好了之后还可以把那匹野马给驯服住送给他玩。

等他送了几个老头子出门回来,只见苏湛正被气得满脸通红,“阿爸,你再这么老顽固让我和阿泛妈妈让你担心的话,我现在就回美国!”他对他父亲简直要无语了,老了老了不好好保养身体,再跟上一世一样可怎么办。

“哎,哎,儿子诶,我,我只是开开玩笑嘛,别生气。”苏正刚心虚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笑着道。

“那好,我现在就让人把那匹马给宰了。”苏泛站在门口笑着说道。

苏正刚登时睁圆了眼睛,怒道,“小兔崽子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连你爹的马都敢宰!”

苏湛见了他爹这副心疼又愤怒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几分,更何况他太了解他父亲了――估摸着是贼心不死,于是漂亮的桃花眼一撇,冷冷地接了话道,“自己做错了事,还敢对阿泛凶。我明天就回孟敢,把你的马都放到山上去,你信不信!”

苏正刚对自己这个打小就漂亮任性的小儿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又不像对苏泛那样历练着他,立马这气势就矮了三分,“那什么,不骑就不骑了,我的马可不能放掉,留着看看也是好的。”说罢又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当年那两个还要自己抱着上马的小崽子一个个站起来都是人高马大了,故而顿时没有方才的精神奕奕,叹气道,“好哇,你们俩兄弟都大了,还合起来对付你们的老父亲,我真是,唉,不说了,这还没娶儿媳妇儿呢,意映啊,早知道当初应该再生个小棉袄……”

苏正刚絮絮叨叨地又和妻子控诉起只养了两个不贴心的小子是人生的一大遗憾,苏湛和苏泛哭笑不得地对视了一眼,心想,人越老越像孩子果然是名不虚传。而钟意映被丈夫逗乐了起来,掩着嘴扑哧一笑道,“也不想想谁每天替你卖命管事,谁陪你钓鱼下棋的,你那小棉袄可连个影儿都没有呢!”

苏正刚躺在床上一拍大腿道,“以后啊,你们俩得给我生个小孙女!给咱们家添个掌上明珠!”老苏将军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语病。

苏湛凉凉地接道,“那可不行,我和阿泛可生不出来。”

苏泛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心想,儿媳妇儿是一个都没有,小孙女么……长得像阿湛的小女孩子应该是个大美人,可惜,应该也是没有。

苏正刚的骨折无甚大碍,又不爱在医院里头躺着,而苏泛也是考虑到医院里是鱼龙混杂,所以晚上吃过饭又做了一下检查之后,就让人将父亲移到清迈的别墅去。苏家在清迈也是有房产,并且,比起仰光的住宅,这些年一家人倒还更经常来清迈这边的家住,同时已经让人联系在曼谷的专家,派人去曼谷将中医西医都请过来。

安顿好了父母休息,苏湛匆忙洗了个澡,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够多,一下子将他长久以来过得安逸闲适的生活都打破,无论是遇到老和尚的震惊还是老爹坠马的虚惊一场。此时他并没有睡意,清迈的家他这是第一次来,印象中,上一世十四岁时家里才在这边购置了房产,并且样式和地点还和上一世的不一样――一看这低调幽雅的风格就知道是苏泛的手笔。

苏湛说了自己睡不着,而苏泛则立即表示去花园里走走。

清迈的夜晚是芬芳馨香的,晚风徐徐夹杂着热带植物的味道在修建得曲径通幽的花园里弥散开来,带着夏天夜晚特有的温暖。银白色的月光撒了一路,苏湛百无聊赖地在小石头路上走着,石径上每隔两步镶嵌着一块红色的大理石,而他专门下脚踩红色石头。苏泛噙着笑意走在他身侧,随时预备着他弟弟要是脚滑时扶一把,多大人了还这么好动,看来某人骨子里的不安分从来没变过。

“要是不想读书了,回来帮家里的生意吧,或者你喜欢呆在军队里也行。”苏泛想起今天病房里的情景说道,他不希望苏湛和他有一点点隔阂。

苏湛一听登时明白了,停下了踩石头的举动,扭头瞧着苏泛,他的五官和表情在星辉和月光是下一清二楚,并没有被夜色所掩盖,眼里头是最温柔和笑意和最清晰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