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他嘱咐七域主道:“记得帮我带话给破军,说是我未能亲自感到,颇有歉意。但我的寒声寂影给了阿珩去修补禁制,我本人对阵让雪天,实在是分身乏力,但我心里,是极记挂着破军他安危的。”
务必要让破军感到他们温暖亲切的兄弟情谊,深深感动,燃起与魔道事务再战一千年的斗志。
七域主和舒遥达成了共识。
他们眼里闪烁着一样的光辉,心里跃动着一样的火焰。
七域主恨不得指天发誓:“尊上放心,我一定将您的话语事无巨细带到,保证经过一番修饰润色,催人泪下,感人至深。”
舒遥:“好兄弟。”
倒悬山主:“……”
破军使好惨。
惨得他甚至想放下因引长烟之事对破军使带上的滤镜,公正地重新审视一番破军使其人。
让雪天:“……”
他有时候也很百思不得其解。
破军既然惨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还是不愿抛弃舒遥,转投向他与七杀一方。
叫人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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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和,你带着寒声寂影与其他几位宗主一同去深渊。”
日月照璧剑身明光,随着卫珩抛去的寒声寂影一同划过旷野。
他们所在之处将近紫薇秘境,四下无人。
卫珩拔剑拦住了小沙弥:“我与这位六道寺的前辈在此一决胜负。”
玄和峰主懂了。
她一把抓过寒声寂影,另一手抓着有伤在身行动不便的无尘方丈,月出昆仑脱出鞘外,剑尖划出一轮弯月弧度。
莹莹然洒下月光清辉。
而玄和峰主几人,已然消失在月光清辉之下。
玄和峰主心知肚明。
能叫她师兄特意挑了一处四下无人的旷野里将其拦住,说明小沙弥的战力一定高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高到哪怕是她师兄久居天下第一的日月照璧,对上亦无十分完全的胜算,所以才会让他们去深渊,自己拖住小沙弥,以求万全。
所以机会更不可浪费。
“我听说过你。”
这处旷野放眼百里千里都不见人影,独余下北风卷着雪花的呼啸声音,是一处任他们打得昏天黑地也不会惊扰到他人的存在。
小沙弥饶有兴味:“这具身体未觉醒神智时,听说过你的很多传言。”
卫珩握剑不语。
小沙弥却听不懂他拔剑暗示,穷追不舍:“怎么?我说是要去清理门户,你莫非和那些愚昧世人一样,要把皆空不空的帐算到我头上吗?”
卫珩这一次说话了。
他音色冷寂,比飘落雪花更淡,更寒凉上三分:“这一道仙魔屏障,是万余年前开始筹备的。”
卫珩不似舒遥,单凭一张嘴也能把敌人气个四肢倒仰。
他平心静气摆事实讲道理,甚至给对方留了十足的脸面,不曾说出过一句戳心戳肺之语:
“前辈想清理门户的是不守清规戒律的皆空,还是妄开杀戒,破坏封印,意图诛绝仙魔两道的皆空?”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前者是可以闭起门解决的自家事。
后者关系天下苍生,不容私情。
小沙弥一转眼珠,避而不答:“我听说过你的传闻,说你两百年前一剑诛杀十万魔种。”
若是舒遥在场,定要嘲笑小沙弥让雪天附体。
可惜在场的是卫珩,只静静等着小沙弥说下去。
小沙弥道:“我观测这世界阴阳失衡,两百年前更甚,你一剑诛杀十万魔种几乎是亲自斩断自己的仙途,你既厌恶孤煞如斯,应当理解得了我六道寺的所作所为,理解得了我六道寺为绝孤煞灭魔的行事,何苦来哉?”
卫珩眼也不眨,仿佛小沙弥所说不是用上佛音引诱,极具煽动性的话语,仅仅是过耳清风,不值一提:
“我做我认为对的事。”
“我憎恨孤煞,当然也憎恨你如此行事的六道寺。”
卫珩有些厌倦了和他不着边际地扯下去,日月照璧明光当空:“阿遥仍在等我。”
意思是少说废话,直接拔剑。
“阿遥?那个寒声寂影的剑主魔修?”
小沙弥愣了愣,几乎可以说是捧腹大笑起来,古怪道:“你不必着急回去。”
卫珩微蹙眉头。
小沙弥道:“因为你的阿遥势必是要走上修无情道这条路的。”
他着意强调,咬重的几个音节里面恶意森然:“真正无情无欲,万物平等的无情道。”
“自然也不会觉得你和旁人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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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我认为对的事。”
这句话不止卫珩,倒悬山主亦是说了。
原来是七域主一想,倒悬剑山内乱一事,少不得自己的一口锅,于是敢作敢当地向倒悬山主致了一声歉。
倒悬山主却没有应他,反而肃容说了这样一句话。
“倒悬剑山的事,魔族的事,我如今看来我做得是对的,便不用多去计较,后果自有我的剑去担。”
“我从魁磨剑多年,为的就是此日。”
“自然——”
倒悬山主似是想起什么,特意加上一句:“倒悬剑山一事你所说之事真假未定,等魔族事毕,我自会去查证真伪。”
七域主:“???”
所以说你是还没放弃翻人家十八代祖宗家谱刨祖坟的危险想法吗?
你是什么魔鬼?
倒悬山主:“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放心。”七域主头也不回,给他来了一句,“若是假的,我要赔的灵石更多,无论如何你不会亏的。”
倒悬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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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临流抱着大白鹅,站在一道荒无人烟的野外小路上,与皆空不空两人无声对峙。
他怀里抱的是大白,身后站的是村庄。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退却。
任临流道:“诶,不空老友,在开打之前能让我把大白放下来吗?我们剑修抱着鹅确实不太方便打架,它要是掉根毛我可心疼了,都想弃剑不用了。”
大白感动地叫了两声。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
掉几根毛而已,小事,没什么,玄和那混丫头还拔自己毛用来打牌。
不空早就见怪不怪,很好说话,“你可以把你的鹅先放在村庄里。”
任临流很不好意思:“诶呀那怎么行?我在村庄里还养了一堆鹅,要是让大白见了它们,你让大白怎么想?让我怎么哄大白?”
大白:“嘎???!!!”
不用哄了。
它知道任临流在外面有别的鹅了。
秃了。
不空:“……”
他按住自己不住抽动的眼皮,皮笑肉不笑道:“你开心就好。”
任临流:“说起来老友,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你和皆空固然是二对一,但你们受了伤,我又不是不能打,谁给你们的信心?”
“是深渊里的那把剑。”
不空也痛快揭了底:“那把剑太恨煞气了,只要略做手脚,你以为它见到村中魔族,会不杀?”
“哦是他啊。”
任临流立刻放下心来,随口道:“那就无所谓了。”
那把剑主人憎恶煞气,那还喜欢自己徒弟呢。
怎么看怎么不可能对自己这个徒弟的师父动手吧?
任临流刚这样一想,天空立马变了色。
数道雷霆如游龙走蛇,轰然冲任临流而下!
不空无语看任临流:“……”
他真是信了任临流的邪,还以为任临流真有依仗在身。
大白的黑豆圆眼冷眼看他,继续嘎嘎叫了两声。
叫声很冷淡,很嘲讽。
透露出一种天下负心汉,就是该被这样天打雷劈的幸灾乐祸来。
任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