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他说:“我要回魔道,去杀了七杀。”
“你疯了吗!”万川和悚然一惊,“不是你说要在道尊身边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的吗?你现在去杀七杀是去送死吗?”
“我有把握。七杀以为我在卫珩身边,近期不会有动作,对我的警惕放松,这才是最好的时候。”
万川和知道舒遥不是在开玩笑。
他最擅绝境反杀,出其不意。
拼命是真拼命。
万川和也知道舒遥从百年前,就想杀七杀。
哪怕有破军阻拦在先,让雪天偏袒在后,舒遥想杀七杀的心一直不散。
舒遥解下近几日不离身的狐裘,随手一抛,又是一身红衣艳艳,他声线很低,像是吹过山头沉冷的风:“今日不同往日,我留在卫珩身边,只会害他在情爱里越陷越深。”
万川和更加惊悚,差点连说话都哆嗦:“你你你,是说道尊对你有意?”
兄弟,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第27章 濒死
舒遥说:“你这是什么话?我有哪里不好不值得他喜欢吗?”
万川和真诚建议:“不如你先想想你哪里好?”
舒遥不假思索:“我好看。”
“人脸不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莫非能看出花儿来?”万川和不是很能欣赏, “你欠揍倒是真的。”
他对着舒遥那张脸,说的都是心里话, 丝毫不虚。
舒遥有点明白为什么万川和能做个特例,在魔道安安心心修天刑。
因为他缺根筋。
“忘了你不辨美丑。”舒遥不和他计较,理解道, “怎么能把人家道尊的审美和你放在一块论?”
万川和牙疼。
他小心翼翼,顶着下一刻被寒声寂影修理的风险,不怕死问道:“看你对卫珩的袒护, 你对他——”
当真没有心思?
舒遥神态渐敛。
那一刻他是真正的魔道贪狼,说一不二,生杀予夺:“你知道的。我修之道——”
“深恶情爱。”
万川和为他补上。
修行之人容颜永驻,舒遥百年来容貌不变,仍是和百年前如出一辙的高傲漠然。
万川和松了一口气, 道:“我不是说什么。你一朝对卫珩动心,难免道途有损。你坚持百年, 甚至不惜先后与七杀反目,斩杀让雪天,几经生死,不值得。”
舒遥不说话。
不知听没听进去。
万川和又问道:“你修为恢复了几成?”
舒遥调子散漫回来, 不像是在说自己生死攸关的大事, 倒像是赏花逗鸟, 悠闲自在:“八九成罢。”
“本来好得没那么快的。还要多谢七杀借晋国养了多年魔种, 舒宁体内魔种更是他分神, 我吞噬它们后好了大半, 大约便是所谓的作茧自缚?”
万川和没好气:“可以,没好全就敢杀进魔宫去和七杀硬杠,我该夸你还是该先行为你准备好一副棺材?”
舒遥笑道:“不如想好等我登临魔尊之位后,贺表该怎么写?”
万川和没想好贺表怎么写,就想打死这个不省心的。
七杀岂是个好对付的对手?
万川和想打归想打,仍是尽了一个老妈子的心操心道:“魔宫中全是七杀的人,你要不等一等,带着心腹过去?”
“好啊。”舒遥顺水推舟应下,理直气壮伸出手,“所以劳烦你带我去第二域一趟,我大战在即,魔息能省一点是一点。”
那也不该是这么个省法。
万川和糟心得一言难尽:“你特意以传讯符召我到这里,便是为了让我带你一程到第二域?”
那么廉价的吗?
糟心归糟心,风声在耳边摩擦过,转眼腾空万里,万川和说罢就带着舒遥向第二域方向飞去。
“当然不是。”
舒遥一顿:“当初你有紫薇秘境的消息是七杀捅到让雪天那边去的,我特意告诉你他倒霉在即,让你高兴高兴。”
万川和有点高兴,又有点感动:“看不出来,你那么够兄弟的吗?”
舒遥拍了拍手,自若笑道:“当然,更多是想告诉你我和七杀打起来,你别傻乎乎上去插一脚。”
“你那么菜,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要叫兄弟我悔恨终生?”
万川和冷冷道:“闭嘴。”
舒遥不明所以。
万川和道:“你再说话,我怕我先七杀一步动手,一不做二不休把你这不省心的烦人精解决了。”
他们两个到了长安城门口十里外。
舒遥抬头打量,见长安城中血煞冲天,不似寻常。
要不是城中突然涌入大批孤煞魔修,要不是远不止一两桩的杀人见血。
或许是两者兼有而之。
他说:“送到这里罢。七杀专挑天刑一脉的魔修下手,私仇公怨,我长安城首当其冲,不好拖累你。”
说罢舒遥跨步,身影消失在城门口。
他早已习惯相聚时热闹,却始终匆匆如烟花一瞬,转眼分离。
相较下,九成九的路,九成九的生死难关,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
舒遥心里忽生出一种极淡的怅然。
不仅仅是单纯为和万川和的分别。
更多是想到,从今往后,没有那把在他身侧开路的日月照璧了。
他会和卫珩各踞仙魔一方,遥遥相对,如非是打起来,则难得一见,老死不相往来。
这种情绪一直维系到舒遥入城门。
长安城非但没有一贯的戒备森严,守兵林立,令人油然对这座繁华城池升起敬畏之心,不敢造次。
恰恰相反,原本该威严立在城门口的守兵东倒西歪倒下一片。
舒遥寻了个伤势不算太重的为首魔将,言简意赅:“城中发生何事?”
他未做易容改装,魔将驻守长安城百年,自然熟识舒遥面目。
魔将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向舒遥行礼,沙哑道:“属下无能,未能阻拦七杀使来人入城内。”
舒遥眼瞳微缩,伸手扶住他,示意他不需多礼:“说详细点。”
“七杀使近日在魔道中动作不断,俨然是掀起天刑、孤煞两脉势不两立的目的。我不敢放他那边的人入城,不想没拦住。”
魔将说话带喘,显然是有点焦急:“七杀使那边来人现在应该在一斛珠和红鸾、天姚两位姑娘对峙,他们中是有大乘!”
舒遥听懂魔将的言下之意。
他能省则省,道:“有我在,你放心。”
语罢似寻常一样走进长安城。
再光明正大不过。
魔将魔兵跪伏一地,垂头恭送他离开。
城内一斛珠却不似平时温柔风流,丝竹靡靡的销金窟模样。
客人尽散,楼内一排排一户户门窗紧锁,往日飘满欢声笑语,莺燕盈盈的一座小城,如今缄默得可怕。
更显红鸾天姚和七杀来人对峙的气氛紧张。
“左右贪狼使销声匿迹了那么些时候,看来是不想管第二域的事情,两位道友就算是带着一斛珠投诚到我尊使座下又如何?”
七杀来人仿佛看不见红鸾天姚玉面紧绷,美眸杀意,轻笑了一声:
“实话实说,一斛珠这等销金窟带来的灵石,我家尊使亦重视得很,两位道友俱为化神巅峰,倘若投诚,必被我家尊使视为座上宾,心腹相待。”
天姚刚欲发作,被红鸾拉着她袖子劝住,红鸾不卑不亢道:“劳阁下替我谢过七杀使好意。只是我与天姚百年前效力尊使时,即发过心血誓,有天道约束,恐承蒙不起七杀使厚爱。”
那人不以为意,哂道:“两位莫拿此等言语来搪塞我。尊使既然派我前来招揽两位,自是对两位身上的心血誓有办法。”
此人摆明软硬不吃,红鸾面色亦不禁难看下去。
“再说——”他一敲手心,笑道,“两位道友铁了心不愿,尊使毕竟是个讲道理的人,那也无法。可一斛珠的事,是由不得两位。”
绕来绕去还是眼馋一斛珠的灵石。
天姚按捺不住,冷笑嘲道:“七杀使满腹算计,一心想吞下一斛珠也不怕撑着自己?”
舒遥待她们宽容,无聊时和她们在一斛珠中喝酒听曲,大骂七杀的时候不在少数。
但无论如何大骂,七杀和她们两人终究隔着一个境界的天壤之差。
不是她们两个小小化神所能非议的。
红鸾向天姚使个眼色,朗声道:“不提旁的,尊使尚在,一斛珠为他管辖,七杀使哪怕有此想法,总该问过尊使罢?”
来人脸色迅速寒下来,撕破那层温和脸皮:“哦?他贪狼算是什么东西?值得我家尊使亲自过问?
他脸上带着深深恶意,一字一字讥嘲道:“凭他睡让雪天上位,睡完以后翻脸无情杀了自己恩主的玩意儿?”
“你!”
天姚按耐不住,暴动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