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随即他笑了一声,掏出袖子里被揉成皱巴巴一团的话本:“顾师姐是忙着写这本后续的第二第三本吗?”
“……”
最终舒遥被顾迟笔给予十万分的高规格礼遇,亲自请进门,沏了茶,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就是绝口不提话本的事。
十分光棍。
舒遥啜着茶,慢条斯理向顾迟笔说明了来意:“我找顾师姐,主要是看了话本——”
顾迟笔面色凝重,通身灵力蓄势待发,只等着舒遥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那一刻。
舒遥自若说道:“觉得顾师姐写的话本很好,有一事想麻烦师姐出力。”
顾迟笔:“???”
啊???
面对自己天雷狗血十八禁的话本,舒师弟竟然能如此宽容大度不予计较,轻轻放过吗?
是自己以前误解了舒师弟的为人吗???
她定了定神,道:“师弟尽管说。”
背后写了人家的话本,被正主发现找上门来要说法,饶是脸皮厚如顾迟笔,也是会有点不太好意思的。
舒遥微微笑了笑。
顾迟笔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神经,都随着舒遥的这一笑有所绷紧了。
“是这样的。”舒遥循循善诱,“我觉得魔尊与他座下七杀使、破军使之间的爱恨情仇,也是极让人瞩目的,很值得写一写,不知道顾师姐愿不愿意考虑一二。”
顾迟笔心直口快,脱口而出:“可是七杀破军二使不如你和贪狼使好看,单单的魔尊也不及道魔双尊来得劲爆,写出来没看头。”
舒遥暗暗悔恨,自己没带留音的符箓,否则能给破军听一听顾迟笔此时言语,说不得他们能够反目成仇,窝中相斗。
“再说。”顾迟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师弟你是如何得知的魔尊与七杀破军两使恩怨情仇。”
舒遥不答话。
但他挥手之间,出现的灵石犹如小山,照得室内满室生光,明亮一片。
已经能够替他回答所有的问题。
顾迟笔改口很快:“这些都不要紧。”
她殷殷问询,十足十的贴心周到:“要紧的是师弟想写什么样的话本,又想说魔尊与七杀破军二使之间怎样的故事?”
“破军使前些日子和魔尊反目,叛出的魔道。”
顾迟笔微微点头,示意她早早知晓。
舒遥清清嗓子,绘声绘色:“实则是七杀使早在百年前对破军使动了心,可惜破军使一贯是个纵情声色,不解风情的,哪儿理会得七杀使的一片心意?
“而魔尊也偏要来掺合一脚,他以魔尊之威,利用了七杀使对他的忠诚之心,逼得七杀使不得不在,咳,那个方面和他委以虚蛇。”
“一面是自顾自享乐的暗恋之人,一面是想做他情人的上司,逼得七杀使百年中性情大变。”
顾迟笔听得津津有味。
舒遥说得也很快乐:“可魔尊是何等霸道偏执之人?从来不满足于仅仅在床上得到七杀使,他更想得到的是七杀使的心。可叹七杀使心如磐石,百年不移,魔尊只能迁怒于破军使,前些日子便是魔尊新仇旧怨一道清算,于破军使翻了脸面。”
顾迟笔迟疑问道:“这是真事?”
否则何至于如此真实?
舒遥饱含深意地住了口,给顾迟笔留足了让她自己想象的空间。
顾迟笔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如有意会。
她拍掌道:“师弟放心!我定然不辜负这一段精彩绝伦的故事!你等十日之后,尽管来拿稿。”
舒遥有意无意道:“不急一时半会儿,说来要多谢临云鹤师弟,不是他提点的我,我还不知道顾师姐写到一手好文章。”
他望着顾迟笔深下去的眸色,几乎可以想象到临云鹤是如何被顾迟笔暴揍一顿的将来,扬眉吐气。
想到破军和七杀让雪天那些爱恨纠葛,传得狗血泼满仙魔两道的将来,就更加地使舒遥飘然欲仙起来。
这种快乐一直维持到顾迟笔送舒遥出去。
顾迟笔冷不防问舒遥道:“师弟对魔道之事如此了解,可曾知晓魔道中的万川和,究竟和贪狼使是何等关系?”
“???”
舒遥一愣:“师姐为何问这个?”
顾迟笔矜持又含蓄:“我只是听说贪狼使是为万川和之事,和魔尊反目,叛出的魔道。”
舒遥差点被自己呛到:“师姐不用多想,只是普通关系。”
一个倒霉人,和一个被赖上的可怜蛋的关系而已。
舒遥第一次见万川和时,他刚登贪狼使之位不久,万川和重伤,奄奄一息地躺在他新落成的长安城大门口。
气得舒遥以为是哪个混蛋敢在这个关头挑衅他贪狼使的威严,自己拎着寒声寂影把第二域掘地三尺不说,还去魔宫叨叨了让雪天不知道几次,把三十六域都给彻底翻了一遍。
奇的是没翻出来。
舒遥只能捏着鼻子咬着牙,收留了万川和,等万川和悠悠醒来的时候,可能是打得太厉害被打坏了脑子,一直没想起在长安城外公然闹事的混球姓什名谁是何模样。
倒是舒遥不幸收获到一个追在他身后叭叭叭叭个不停,比红鸾天姚还要喜欢瞎操心的老妈子。
过了百年,没找出来当年闹事的混球,倒霉人依然是那个倒霉人,被让雪天盯上了。
而舒遥依然是那个得捏着鼻子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可怜蛋。
不过说起来,让雪天第一次见万川和就好像很有点反常:
有他不加掩饰的厌恶、惊愕,和当时舒遥看不懂,更深一层次的东西。
舒遥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没来得及将回忆在脑海中过完一遍,就落到了玄妙峰头。
他弯着眼睛笑起来。
可能是卫珩真的清俊太过,很有点出尘脱俗的味道,见着他便觉得心神愉悦,宠辱皆忘。
什么话本,什么破军顾迟笔,什么倒霉人可怜蛋的烦心事统统抛之脑后。
嘎嘎声极不合时宜地横插进来。
鹅活了几百年,好歹有点眼色,知道当今的玄妙峰,已经不是它一只鹅的一言堂。
作为一只自上一任玄妙峰主精心饲养,坠青天宗主亲自检查的鹅,它当然是一只尊贵骄傲有底气的鹅。
当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讨好舒遥这个占走它宠爱的小妖精。
因此舒遥一到玄妙峰上,鹅就一整只扑了上来,翅膀扑棱,羽毛乱飞。
害惨了舒遥。
他手忙脚乱地去接住鹅,鹅在他怀中拱动寻个舒服位置的时候,翅膀拍到了不该拍的东西。
比如说舒遥袖子里那本玄山秘史。
卫珩替舒遥拾了起来,一字字念出声,问舒遥道:“怎么会想看这个?”
舒遥抱着鹅,僵硬站在原地。
他慢慢地低头看鹅,寻思着这只鹅养了几百年,膘肥体壮的,是红烧好,还是清炖味美。
鹅被舒遥眼里杀气吓得连翅膀也不敢扑了,整只鹅委委屈屈团成球。
卫珩刚欲说:“你若想知道玄山的事,我一一讲给你听”时,玄妙峰上阵法符文乍亮,摊主的声音传进来,很是不好意思:
“我是过来送书的,舒前辈买的一摊子书,怎样处理,还没个章程呢。”
舒遥不想杀鹅了。
他想跳山。
第50章 突然开窍
鹅惊恐地在舒遥越掐越紧的手里伸长脖子, 努力着多吸两口气,以免落到个窒息而亡的下场。
它内心怒火高炽。
自这个小妖精来了以后,独霸走卫珩所有的注意与宠爱也就算了, 舒遥居然还犹不满意,想将自己这个老人彻彻底底的扼杀。
这是何等歹毒的蛇蝎心肠?
同时,鹅愤怒地黑豆小眼瞪得溜圆, 试图谴责卫珩这个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渣主人。
抛媚眼给瞎子看。
两人均没去关注鹅的怒火。
卫珩:“是阿遥你买的书?”
他未曾多想, 以为只是舒遥闲不住买来权作消遣的,挥手便撤了阵法禁制。
舒遥做着最后的挣扎, 企图努力否认:“不, 不是我买的,什么书?我怎么不知道?是不是送书的人认错了山峰?”
鹅无力地扑腾着翅膀。
“诶呀,舒前辈尽管放心,晚辈虽说是年纪大了,记性可好着呢。”不愧是修行中人,攀登一座数千尺的高峰不过转眼之间,卖书摊主满脸堆笑地出现在峰头, 讨好道:
“便是忘记谁, 也不敢忘记道尊首徒所居住的玄妙峰啊!”
不, 我情愿你记性差一点。
能把玄妙峰记成妙玄峰, 把玄山记成倒悬剑山才是最好的。
舒遥缓缓地将怀中鹅更抱紧一分。
像是在掂量着这只大白鹅的分量, 一整只砸过去能不能让摊主闭上他叨叨的嘴。
摊主觑到他面色阴沉,如雨前乌云, 也不敢多说,连忙掏出装书的储物袋:“舒前辈要的玄山秘史全在里面了,要我给舒前辈翻出来验验货吗?”
不用!
舒遥一声“不用”没来得及出口,摊主已经自顾自殷勤地将书哗啦啦落了一地。
卫珩似有所感,拉着舒遥往后退了数丈,方避免被累叠似小山的书海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