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咖妃
庄户人家,清明过后春耕夏忙秋收秋种,从4月一直忙到10月,霜降前才闲了下来,一直到来年开春,算是猫冬。之所以说“算”而不是“是”,是因为栅县的冬天冷得并不变态。虽不像北方有暖气片,零下五六度不论屋里屋外都要裹不少衣物,行动不是很方便,但比起真正北方农村冬天动辄零下二十三十的温度,已经算温和。
农闲时节,村里也热闹了起来,男人们斗纸麻将,并不赌钱,只为着打发时间。女人们挎着小布袋村头村尾地串门儿,布袋里装的是正在做的老布鞋子。
还有不少人家趁日子闲,把儿女亲事安排在了这个月份,却是又一番热闹。这头刚答应去甲家喝喜酒,那头又碰上乙家请自己去迎亲,男人们点头得痛快,女人们却掐着指头心疼,这一年收入倒有小半要用去随份子了……
这时,有门好手艺的柳昌盛成了不少人羡慕的对象,原来,这时候嫁姑娘陪嫁有限,不过是套桌椅,一张床,几个柜子,再有就是些被子热水瓶之类。柳昌盛年纪不大,做木工活儿却有些年头了,又喜欢动脑子,还细心。别人一个月弄不好的东西他半个月就给你完工,还更结实耐用,看着也精细。因此,刚进十月就有人来定他时间了,其中还有不少慕名从邻镇赶来的。这么一来,却是四个月农闲有三个月都被排得满满。
女人们看了眼红,就朝自己爷们儿抱怨,瞧瞧人家柳四,暖日里拼命,进了冬也有大笔收入,再瞧瞧你,除了喝酒摸牌,还会什么!碰上脾气好的,瞪个一眼,继续出门跟兄弟耍,脾气不好的,就得吵上两句。
心里有气,女人们凑一块儿纳鞋底,叽叽咕咕的,总要先把自家男人骂上一通,才去议论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自然被眼红的柳家首当其冲,可柳昌盛勤快,刘秀爽利能干,柳开腾的鬼精灵大家都有听闻……这么数着,女人们有些郁闷了,柳家是不是也福气太好了?
“不不不,柳家福气是好,但前提是没那个柳二毛。”村里有名的臭嘴婆娘故作神秘地扫了屋里女人一圈儿,见大伙儿都看了过来,这才继续,“现在有了这么个病秧拖着,哪还有什么福气?晦气还差不多。就柳四得的那些钱,还不知够不够给他买药。而且,我还听说了,那柳二毛是个二胰子!不男不女的,以后哪个姑娘敢嫁?又哪个小伙儿敢娶?摆明要当一辈子光棍的。真是,柳四家也是迷了心窍,怎么就收了这扫把星,还不带扔的……”
一屋子人听着前面还好,到后来却是暗暗皱起了眉,对这婆娘话中恶毒生出反感。都是一个村住着的,认识了多少年,祖祖辈辈的交情。平日小磕小绊难免,看到人家比自家好了也会眼红,但真说来,却是没什么坏心的。
柳家捡了个病秧的事儿他们都知道,虽不像那婆娘能打听,连孩子是个双性人都知道,却也在看到刘秀照顾孩子辛苦时存了同情。如今听得孩子还有这般不足,方才那点酸意早跑了没影,只想着能不能帮上一把。
那婆娘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众怒,继续喷着口水:“也不一定就没人要……说不定这柳二毛就是柳四小两口留给柳大毛的……”说完,还露出一个满是暗示意味的笑容。
“张五家的,说话过过脑子,别嘴上不带把门儿的。”正进门的林金凤听得有人这般编派老柳家的人,冷笑一声,“当这儿是你赵村呢,尽是些狗屁倒灶的龌龊事儿,没个干净的东西。我柳家行得正坐得直,还轮不到你满嘴喷粪。”
“你!”不想会被柳四的大嫂抓个正着,那张五家的一时憋红了脸,可听清她说了什么,却气得发抖,事关名誉,掳着袖子就往前冲,“你说谁不干净!”
原来这张五家的是从栅县邻边的赵村嫁来的,那赵村也算奇葩一朵,穷山恶水出刁民,一点没错。别地方群众对朝廷各种拥护,令出必行,到了那边,不管什么决定都是艰难的。对当官的而言,那种感觉就跟走惯了高速公路却忽然要横穿一条曲折泥泞坎坷的乡间小路一样。所以去那边当官的同志临行前表情都很统一——壮士断腕,一去不复返。
但说到底赵村最出名的不是刁民,而是桃色,据传闻,其村内关系各种混乱……张五把媳妇娶过来的时候,就有人在背后开玩笑,也不知道张五帽子变没变色儿。
夫妻俩对这些流言说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被这么毫不留情地当面指出,却是头一回。此言一出,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装什么样子!”林金凤没等她近身,就一把将矮小妇人推了个仰倒,“当别人都是聋的哑的?你赵村什么名气你自己不知道?平日就见你四处蹦达,不过是懒得理你,今儿说起我家来了!方嫂子你放手,今儿我绝不能饶了她!”
劝架的女人们见到这般情形,哪儿敢真放手?只恨不能再多些力气才好。
最后还是主家寻人把张武柳昌隆找来,又有一堆人在边上劝说,总算大事化小,不了了之。只是那张五家的被弄得这么没脸,心里恨得不行,总想着要怎么把这账讨回来。
在这个村里,她始终是外来户,且因为娘家清贫,名声还不好,人缘不过中下。就是这中下,还是她钻在那些人堆里混了许久才有的结果。现在去和那些人说柳家不是,也不会有人信。
可这口气她咽不下!
“妈,要喝糖水……”大门被推开,一个五六岁脏得跟个泥球似的孩子冲了进来,眼泪巴叉地拿衣袖擦着鼻涕。
“喝什么……”忽然被打断思路,张五家的有些火大,正要出言训斥,却忽然想到了法子。既然大人她动不了,那小孩呢?
然后,张五家的靠着几碗红糖水,一把水果糖,给十多个孩子洗了脑。等大人们也听到这个说法——柳二毛是柳大毛的童养媳时,再想纠正自己孩子的想法已是不易。说了这么久,记了这么久,他们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二毛就是大毛的童养媳!
张五家的打的主意却是恶毒,你柳家大毛不是聪明吗?你们不是把柳二毛当个宝吗?那就把宝留给大毛吧。等过几年大伙儿都觉得这事儿是真的后,她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跟柳家做亲。去跟那个妖怪过日子去吧!
可她没有想到,柳开腾是重生的,他会有数不尽的财富,无所不能的权势,这个传闻对那些想要成为柳夫人的女人,真的不是什么障碍……
10、第 10 章 ...
老话有“七坐八爬”之说,意思是孩子七个月能坐起来八个月能爬,虽不是哪家孩子都如此,但看身边人家,也差不太多。如此,看着总趴她怀里睡得香甜的二毛,再见口齿伶俐,端着个小板凳自己上下床,照顾起弟弟越来越熟练的大毛,刘秀有些急了。
二毛刚抱来时眼还没睁,应该刚出世没多久,可就算把捡到他的那日当作生日,也有11个月了,眼瞅下月也要满一周岁了,却还没见他爬过!
也想过二毛身体弱,这一年康康健健的日子数得过来,比人慢些也寻常。但大伯说了,孩子骨头没什么问题,长得不错,或许只是不想动或不会动,让她有空在旁边多教着。适当活动,对孩子身体有好处。
她自是信的,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活儿,照大伯的话开始引他活动,并不指望孩子立刻就能爬能走,只求他先学会起身。
可那小东西不配合,知道自己要放他下来,就拽着她衣襟不撒手。一开始心疼他,怕弄伤孩子的手,扒拉两下也就算了。直到那天婆婆过来见着,说了她一通,这才狠下的心。小心掰开孩子手指,把人放到床上,结果…….小家伙直接趴在床上不动了!只是仰着头,眼泪汪汪扁嘴望她,那小模样,别说她,连向来对二毛没好声气的婆婆都没再勉强。
这般反复几日,刘秀都快绝望了,叹着气,抱起孩子拍哄。见孩子笑了,心中不快也散得飞快,想着就顺其自然吧。只是盯着孩子乌溜溜的眼睛,还是佯怒点了点孩子的鼻尖,抱怨了句,小笨蛋,小懒虫,这么大了还只会妈妈抱,不会走也不会爬,更不会说话……
柳煦歪了歪脑袋,有些汗颜,时间过得真快啊,都到能走路说话的时候了吗?难怪这两天不是被打断睡眠就是被打扰思路。
明白了刘秀的要求,柳煦自然乖乖照办,第二天练习刚开始,就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刘秀大喜,抱起柳煦亲了好几口,心肝肉地唤着夸着,好久才重新把人放下,亮着眼睛注意着小儿子爬行的每一个动作。
此番举动让旁边柳开腾猛翻白眼,心中咆哮这么肉麻的女人绝对不是我妈!不就会爬吗?我六个月就爬得飞快了,不比这小东西厉害!
得,某人婴儿当久了,智商直线下降,这种事都开始计较……
但转头瞥到小东西手一软,往外歪时,心立马“噌”地提到嗓子眼,脑袋里刚冒出他什么时候爬到床边的疑惑,身体已先思维一步,迈着小短腿冲了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小东西被被妈妈抄怀里去了。
“大毛真是好孩子,这么宝贝弟弟。”摸了摸柳煦的脑袋,刘秀笑呵呵地夸奖旁边一脸惊魂未定的大儿子。
柳开腾扭头,宝贝他妹啊……
之后几日,柳煦爬得越来越好,倒是想走路来着,但想了想,觉得进度太快,暂时搁浅了。倒是说话,开始有意识地冒出些除了“咿呀”之外的音节,为以后吐字做准备。
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刘秀笑容比往日灿烂许多,整个人喜气洋洋的,透着光彩。
这天又到了运动时间,刘秀把黏人的柳煦放下,拿起拨浪鼓逗他,柳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低头默默爬了起来。柳开腾凑上前给他加油,引得柳煦嘴角抽搐,深觉这人实在无聊。只盼这雨能赶紧停了,让这混世魔王出去放放风,别老在这儿招人烦。
原来这几个月刘秀的空余时间多了,柳煦便趁机黏了上去,睁眼就要人抱,直到晚上睡觉才允许放手,不然就咿咿呀呀地闹。辛苦了刘秀,却轻省了柳开腾,这家伙闲下了,开想想往外跑。但再聪明,外表还是个一岁半孩子,刘秀哪能放心他乱跑?自是阻了。但想到男孩儿好动些也寻常,不好一直拘着,还是允了他房前屋后转悠。
只是这几天外面下雨,路上又湿又滑,一不小心就能成泥猴子。刘秀怕他摔了,严令禁止他出去。柳开腾对此命令没什么意见,又冷又潮的天气的确不怎么适合活动。倒是屋里,因有个煤炉烧着,暖融融的,也没外面的潮乎劲儿,很是舒服。
吃吃东西,睡睡觉,逗逗孩子,也挺好。
柳煦爬了两圈,见柳开腾还在旁边聒噪,却是心中一动,有了想法。爬到柳开腾面前,一屁股坐下,好奇地盯着他的眼睛,发了个“加啊”的音。柳开腾没在意,见他不爬了还以为是累了,但回忆下,好像才爬两个来回吧?便鼓励他继续。
耳边加油声不断,柳煦充耳不闻,不然你喊一声我就爬,那“加油”不跟“驾”一个意思了,你乐意当赶车的,爷可不乐意当马。偷偷鄙视了一眼那二傻,又发出了“嘎啊”的音。
柳开腾笨,一直盯着柳煦的刘秀却猜到了他的意思,让柳开腾停下,抱起柳煦,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发出了两字音“妈妈”。
“嗯嗯!”柳煦表示他这次真不是在装,只是第一次用新身体说话有些不顺手而已……
“妈—妈—”
“么啊。”
……
“妈—妈—”
“妈妈。”终于,柳煦觉得差不多了,发出了一个还算清晰准确的音,只有几颗牙满嘴漏风的宝宝伤不起!
刘秀欣喜若狂,抱着柳煦又想教他“爸爸”,却见柳煦打了个哈欠,钻她怀里睡着了。
林金凤进来时候就见她大侄子盯着炉子发呆,妯娌抱着二毛捡了宝似的傻笑:“怎么了,笑成这样?”
“大嫂来了?”刘秀听了声音回过神,忙拍了拍身边让她坐,带着几分激动,“二毛会叫人了!”
“是吗?这可真是好事儿,可惜来晚了,要早走几步,也能听到。”言罢,看着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孩子,笑容淡下,“难为你,带得这么辛苦……”
刘秀一听,眼圈也是一红,这一年辛苦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浮现,但想到方才那软绵绵的声音,只觉听了这声“妈”,所有辛苦都值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柳开腾听着家长里短有些无趣,正想回他跟柳煦的小房间睡个下午觉,却被大妈妈接下来的话引住了心神。
“现在村里童养媳不童养媳的可有不少人说嘴,你跟你家那口子也有些反应,虽说他们是胡扯图个热闹,可要传外面去,外人可不知道真假,别耽误了大毛。”
“大嫂……”刘秀闻言,却是哭笑不得,“大毛才多大,哪用得着考虑这些。就算真的传出去又如何,等大毛成家也得20年后了,真真假假早明白了,又能有什么事?他们也不过是闲的,图个嘴上痛快,要我跟昌盛真一本正经去解释,引了他们兴致,不反越描越黑?”
“你说的自然在理。”林金凤仍是愁眉不展,“那要是孩子们当了真呢?日日有人在耳边念着媳妇不媳妇儿的,指不定大毛二毛就当真了……”
“不能吧……”这次,刘秀也迟疑了,没了方才轻松。
刘秀是疼柳煦的,但这疼爱在涉及子嗣传承问题时,却不得不被放到一边,毕竟没听说哪个二胰子生了孩子的。八十年代初的农村,重男轻女思想依旧极其严重,刘秀能过得这般轻松,收养了柳煦也不过被婆婆念叨几句,还是因为她一举得男,给柳昌盛留了香火。
“大妈妈,我媳妇儿不是煦煦,煦煦是弟弟,雨花才是媳妇儿!”被两人丰富想象力震撼到的柳开腾立马表明立场。那信誓旦旦,一脸认真的小模样逗乐了两人。
笑了一会儿,气氛总算缓了下来。
刘秀低头摸了摸怀中孩子的脑袋,有瞬间的愧疚,她方才是怎么了,想了一堆有的没的,大毛二毛是兄弟啊。倒是大毛这个臭小子,才多大点儿都知道媳妇了,又是跟谁学的!
刘秀的思绪转得太快,没有发现,柳煦的嘴角有瞬间僵硬……
11、第 11 章 ...
柳煦的出身从未高贵过,却能屡屡身居高位,察言观色的功夫自是不差。何况刘秀以为他睡了,并未掩饰情绪,其实就是醒着,她也想不到要遮掩,柳煦那么小,能懂什么?总不会哪个孩子都跟柳开腾似的鬼精。
柳煦抿唇,厌恶自己贪婪,一个来历不明的弃婴能得这般照顾对待,还不够吗?他却不思感恩,贪得无厌,想越过人家亲子。这般心思若被知晓,怕是要被骂白眼狼了吧,若是他自己,更会把人送得远远的……
可理是如此,心里到底还是难过的,就说嘛,哪这么容易转运的,合着坑挖这儿呢。如果穿越大婶喂了这么久枣就是为了让巴掌扇下来更疼的话,那么恭喜她,她成功了,真是无聊的恶趣味……
柳煦撇了撇嘴,在心里冲那位大婶比了个中指。吐气,努力让自己轻松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三世百余年都这么过来了,还差这几年吗?现在这个身体想健康起来不容易,想去找阎王却不难,我们要相信,下一世会更好!
可胸口还是闷闷的,憋得难受,柳煦不禁挣扎了起来。
其实被这么抱着一点都不舒服……
“二毛这么快就醒了?”感觉到怀中动静,刘秀忙低头观察起孩子,见他扭着厉害,以为他想解手,便抱着他进了里间,那里有个小痰盂。
门帘挑开,柳煦指着自己小床,看着刘秀咿咿呀呀起来。刘秀明白了,二毛这是想回床上睡觉,并不是什么解手。便笑着将他放到床上,细心地帮他掖好小被子,又将柳开腾喊了进来,这才回去。
柳煦躺在有些凉的小被窝里,收拾着乱七八糟的心情,闭眼想真正睡个一觉,一觉醒来,咱又是一条好汉!睡前迷糊想着,不管怎么说,这一世不用面对处处杀机,能睡个安稳觉,总是好的……
他负手立于成玄殿前,身后是铩骁营近千精锐,初升旭日照在兵士们乌黑铠甲上,不见一丝反光。龙椅上那总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满面怒容,声色俱厉地斥责他大逆不道,犯上作乱。总高抬下巴,鼻孔看人的庆珉满面惊慌,瑟瑟发抖。
殿中大臣分作两派,一派肃手低眉,无言地挡于他身前,将他与禁卫刀剑隔开,另一派仓皇失措,一边高呼“护驾”,一边拼命往禁卫军围成的阵内挤。
庆瑞轻笑着,如没听到皇帝的恶语般,恭谨地问候着他的身体,一如寻常晚辈面见长辈。
跨入殿中,像看不到身前越来越近的剑锋,步步逼近。
整个皇城守卫都已被掌控,成玄殿是最后动手的地方,护卫不过百数,面对杀气腾腾的铩骁营,没立即投降还是因身后皇帝积威,真动手却是不敢。
庆瑞一路闲庭漫步走到丹陛下,从袖中取出早拟好的退位诏书,一直木雕般立在皇帝身后的总管太监在几声惊呼咒骂中上前接过,尖细的嗓音在空旷大殿响起。
庆瑞笑意愈深,就算你不给又如何?我要的东西,会亲自取拿!
你不是只承认庆珉一个儿子吗?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这般瑟缩模样,哪有一点天家气象?
看看吧,真正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的人是我!受天下人跪拜,享无尽权势的,也是我!
这般值得高兴甚至得意的事,他该大笑,他也确实大笑了起来,可心里,却依旧没一丝喜悦。
他又一次证明了自己,可又怎样呢?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怔怔间,甚至没发现何时皇帝褪去怒色,露出笑容。
“总听睿王重情重义,有一知己红颜更是心中至宝,只可惜朕老眼昏花,却是看不清那女子相貌。”
庆瑞闻言,心中一惊,见皇帝这般神色,情知不好,顺他目光看去,就见遥遥城楼上,一袭黄衫翩然!
是闵月!明明相距甚远,根本看不到对方面目,但庆瑞就是相信,那个人是闵月!
疾步退出成玄殿,接过手下递来的千里眼,真的是……
放下千里眼,转身看着成竹在胸的皇帝,庆瑞笑了,片刻后,扬手,让铩骁营收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