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归来 第169章

作者:温暮生 标签: 穿越重生

宁渊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水,没说话,也收回了目光,他这次随着宁仲坤进来不过是确保那神婆做事不会出差错,暂时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情。

司空钺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他刚一进来,顿时便有许多官员立刻起身,凑上去拱手问安。

大家都知道因为京城水患的事,司空钺的处理得宜让皇帝赞不绝口,官员们当惯了墙头草,自然懂得什么时候该见风转舵,一堆堆奉承的话抛出去,听得司空钺飘飘然,也让坐在那里的司空旭面色阴沉。

“殿下放心,大殿下虽然一时得势,可今晚过后,还能不能这么张扬就不知道了。”庞松带着笑,小声对司空旭道:“我可是听闻,大殿下此番献给太后娘娘的贺礼,居然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

“你说什么,神棍?”司空旭一愣,显然他还不知道这回事,“庞大人你从何处探知的?”

“大皇子府里那么多张嘴,自然有人会多说那么一两句。”庞松抚了两下下巴上的胡须,“所以说大殿下成不了气候,别人不挖坑给他,他自己倒会挖个坑给自己跳,若是他找来的那神棍惹得太后不快,任凭他对于此次水患的功劳有多少,也会尽数一笔勾销了。”

司空旭听闻,也不禁笑了一声。

他最是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这些神棍,不过是靠着满嘴胡诌忽悠一些不明所以的老百姓来骗钱罢了,可司空钺竟然将这类江湖骗子弄进宫来,到皇帝太后跟前丢人现眼,简直是自己找死。

再想想自己给太后准备的贺礼,司空旭便更有信心了,为了寻到这份贺礼,他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和心思,他有把握一定能让太后凤颜大悦,今晚之后,他的地位会彻底越过司空钺去也说不定。

等所有的人都来气,这场宴会的主人,皇帝和太后,才在一群后宫嫔妃的簇拥下从另一边入了场,虽说是太后寿辰,可也不能乱了规矩,正中的主位依旧是皇帝的龙椅,太后以一张凤椅坐在左下首,而皇帝右下首,原本应当是皇后坐的另一张凤椅,却被一妙龄女子占了。女子妆容精致,眉心点着花钿,虽说坐了皇后的位置,可手里却也没闲着,双手不停在皇帝右肩上敲敲打打,模样还透着一股娇憨。

而皇后,竟然也什么都没说,转而坐去了太后身边,纵使她脸上挂着笑容,可透过那层厚厚的香粉,还是可以看出皇后脸上的笑容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下边的人一时没敢说话,有人压着声音向身边人问了一句:“月贵嫔怎么能坐了皇后的位置,这于理不合啊,皇上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他的这番问题很快又被其他人制止,“皇后娘娘自己都没意见,皇上和太后也什么话都没说,你多什么嘴。”

“近来天气潮湿闷热,使得皇上肩膀酸痛,月贵嫔从医术上习得一种推拿之术,很能缓解皇上的酸痛,因此本宫特地让月贵嫔坐在皇上身边,为他推拿按摩,列为臣工不必惊讶。”最终还是皇后先开腔解答了下边所有人的疑惑,听见这话,有人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人却在似笑非笑,觉得皇后贵为国母,被排挤到这个份上,还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实在可怜。

不过肯定是没有人将这想法明说出来触霉头的,紧接着,皇后又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才重新闭上嘴,随着宫人们流水一样献上美味佳肴,舞姬乐师也尽数进场,寿宴总算正儿八经地开始了。

随着寿宴的开场,自然有一件又一件的贺礼被当做余兴节目由宾客们交予宫人呈上去,太后自然不会缺金银,所以贺礼也大多是奇巧之物,倒也别出心裁得很,普通些的,太后扫过一眼,便让宫人收下去,感兴趣地,她才会拿起来玩弄一番,然后称赞两句,而能得到太后称赞,送礼之人狂喜之下,再看别人的目光中,怎么都会带上一些狂傲。

其中当以月贵嫔的贺礼最为别出心裁,跟其他妃嫔所送的首饰玉器比起来,她让宫人抬出来的,竟然是一幅四展的屏风,屏风上郁郁葱葱,被人一针一线绣上了湖光山色的美景。

要在这样大的屏风上一针一线秀出如此美景,想来要颇费一番功夫,而且还绣得如此精致,太后赞赏地看了月贵嫔一眼,“你这孩子费心了。”

“太后,你可别以为这幅屏风会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幅美景,月儿的心思可不止如此。”皇帝一边说,一边与月贵嫔相视一笑,朗声道:“将东西抬上来。”

立刻便有好几名宫人合力抬上一方大鼎,鼎内盛放着大量的冰块,一时这花厅内变得凉爽不少。

太后正一脸好奇,又见那原本抬着屏风的宫人此事将屏风往那堆冰块靠近,奇异的一幕顿时出现了,原本拼缝上郁郁葱葱的高山,竟然开始慢慢变黄,接着又慢慢变红,呈现出一片遍山红叶的景象,太后正要称其,屏风上的颜色再变,火红色的山峦颜色又迅速退去,紧接着,一片光洁的雪白色开始弥漫开,转眼间,红叶遍山又变成了大雪封山,此事宫人又逐渐将屏风拿开,远离了那些冰块,屏风上漫山如雪般的白色再转红,不再是耀目的红,而是带着浅粉色的红,如同满山开遍了姹紫嫣红的春花,接着春花再退去,又呈现出了一开始那样,一片郁郁葱葱的湖光山色。

一副屏风上的绣品竟然会有这样的变化,别说太后,下边的人也看呆了。

皇帝有些得意的开口道:“这幅山河四季屏风的玄妙之处便在这里,会随着四季轮转的温度变化,呈现出一片与季节相符的风光,月儿为了寻找这些可以随着温度改变颜色的染料,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月贵嫔当真是有心了。”太后也被这屏风奇异的一面惊得满脸笑容,“竟然会有这样奇异的颜料,哀家从前竟然完全不知道。”

“太后赞誉,嫔妾实在惶恐。”月贵嫔赶紧起身行礼,不过脸上却十分得意。

“切,不过是个廉价的屏风罢了,此次我可是祖母为太后娘娘准备了一尊相当珍奇的琉璃夜光杯当做贺礼,想来太后娘娘应当更加满意才对。”宁仲坤用有些不屑的语气对宁渊夸耀着,“要说那樽夜光杯当可算是稀世奇珍,我小时候便从祖父那里见到过,在昏暗的地方便能发出柔和的光线,若是倒入美酒,则更加光彩夺目,这种宝贝别人可拿不出来。”

宁仲坤刚说完,便见着不远处的宁华阳起身道:“微臣受母亲所托,也有一份贺礼要呈予太后娘娘,还望娘娘不要嫌弃才好。”说罢,双手捧出一个精致的锦盒,交给身边代为呈传的宫人。

“瞧,就是那个。”宁仲坤得意道。

宫人将锦盒呈到太后面前打开,太后看了看,亲手将那一樽精致的酒杯取了出来,放在眼前打量片刻,疑惑道:“这是?”

“此为琉璃月光杯,微臣斗胆,可否请皇上熄掉殿内一半蜡烛。”宁华阳躬身道。

皇帝挥了挥手,殿内光线立刻暗了下去,而与此同时,酒杯上隐约透出来的柔和光线,立刻落到了所有人眼里。

“光线如此柔和,竟如同夜明珠一般。”太后赞叹道:“当真是好宝贝。”

“还不止如此。”宁华阳继续笑道:“请太后将酒液倒入此杯后再看。”

立刻有侍酒的宫人往那夜光杯里倒入了半杯酒,在酒液入杯的一瞬间,杯身上原本柔和的光线忽然摇晃起来,最后竟然在大殿四周的墙壁上映照出一阵七彩的光晕,很是好看。

“如此酒樽,当真是奇宝……”见着这样一番美景,太后刚要赞叹,可忽然,一阵极为轻微可是清晰的“咔嚓”声突兀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也打断了太后的话。

与此同时,原本映照在四周墙面上的七彩光晕在刹那之间消失了,酒杯也跟着黯淡了下去,变得光线全无,宫人们立刻将熄掉的蜡烛点上,随着殿内重新变得亮堂,所有人才注意到,太后手中本该完美无瑕的琉璃杯,现下杯身上,竟然出现了一道无比扎眼的白色裂缝。

看到这一幕,宁华阳立刻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不停叩头道:“太后娘娘息怒,微臣,微臣实在不知为何会如此,太后娘娘赎罪!”

宁华阳这一跪,他身边的容氏等人自然也都出来跪了,宁仲坤已经被突然裂开的琉璃杯惊得呆住了,被宁渊扯了几下,才像反应过来一样,匆匆起身跪下。

“不妨事。”太后纵使面色不佳,却好像没有生气,而是道:“不过一场意外罢了,只是可惜,这样好的一个宝物,便这般毁了。”一面说,太后一面露出惋惜的表情,重新将酒杯交予身边的宫人拿着,便不再看一眼。

“怎么会这样?”宁仲坤喃喃道:“那可是宝物啊,怎么可能突然裂开?”

宁华阳语气诚惶诚恐地谢了恩,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才从地上站起来,重新接过宫人递还回来的酒杯,灰溜溜回到座位旁重新坐了,只是在他那副惶恐的表情下边,竟然意外藏着一丝笑容。

宁渊若有所思地跟着起身,冲着宁华阳的背影看了看,没说话。

殿内的氛围随着那琉璃杯的突然开裂,一时有些低沉,毕竟那样一件珍宝就这样莫名其妙坏掉,虽然不能说是谁的错,多少还是会让人觉得惋惜,便在这时,司空钺起身打了个圆场,对太后道:“皇祖母,孙儿也为您这次寿辰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能让皇祖母开心。”

  ☆、第146章 借花献佛

“太后,钺儿这次准备的贺礼可是神秘得很,我问他,他都还不肯说。”皇后抓着这个机会,对太后道了一句。

“有这般神秘?”太后兴致也随着皇后这番话被提起来了,看向司空钺,“那便呈上来吧,让哀家看看到底是怎样精巧的玩意。”

“皇祖母,这件贺礼用‘玩意’来形容可不怎么恰当。”司空钺笑着应了一句,对外边朗声道:“请仙姑上来。”

不多时,便见着一个白衣飘飘,手执拂尘的老妇半眯着眼睛从外边走了进来。

神婆的忽然出现显然让在场诸人都摸不着头脑,唯有司空钺和宁仲坤是一脸期待的表情,他们可是知道这神婆有怎样的“神通”,认为她必定能够让太后凤颜大悦,反观庞松和司空旭的脸上,则隐含讥笑,仿佛在等着看司空钺当众出丑。

神婆表面上硬撑出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可面对的到底也是这个国家地位最高的一男一女,在皇帝和太后面前,纵使她做足了心理建设,可还是觉得脊背发毛,又将宁渊告诫过她的那些话在心里滚了一轮,定了定神才道:“参加皇帝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正等着贺礼,却见走出来一个老太婆,难免疑惑,转头朝司空钺问道:“她是什么人?”

“皇祖母,这位是何仙姑。”司空钺双手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礼,“仙姑乃是一位得道高人,可推算过去未来之事,此番京城水患,便是因为有仙姑推算在前,才可让孙儿防患于未然,孙儿此番将仙姑请来,便是想让她为皇祖母推算祈福,以尽孝道。”

大皇子话音刚落,周围便细细碎碎地议论开了,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无论皇帝还是太后一贯都是不怎么信的,以至于曾经在朝廷中显赫一时的鉴天省,如今都相当落魄凄凉,大皇子竟然找了个神棍来当贺礼,一个弄巧成拙,不是自己害了自己么。

司空旭也朗声道:“大皇兄,这位何仙姑当真有那般神奇?你莫不是被江湖骗子给蒙骗了吧?”

司空钺侧过眼瞪了他一下,却没理他,而是继续对太后道:“孙儿知晓寻常珍奇之物难以入皇祖母法眼,也太过奢靡,何仙姑曾为孙儿测算过几次,次次精准无比,孙儿亦是记挂皇祖母才会将她引荐来此,孙儿自知不聪明,可还远不到会被人愚弄的道理。”

“好了好了,自家兄弟吵什么吵。”太后不满地看了司空钺和司空旭各一眼,最后目光又落到神婆身上,眼底已经有了些不喜,这所谓仙姑一直像块木头一样在那杵着,连头也不磕一个,基本的礼数都不知道,也能被送进宫来,多半又是个坑骗的主,不过为了司空钺的颜面,她还是挥挥手道:“你的心思哀家明白了,便请这位仙姑为哀家推算一番吧。”

“是。”司空钺面带喜色地应声,然后立刻差人开始准备起案桌来。皇后看向他的目光里却满是担忧,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司空钺口中那份精心准备的贺礼竟然是这玩意,太后虽然嘴上不说,可显然已是不怎么高兴了,要是真由那仙姑在这开坛做法,弄得乌烟瘴气,太后想不生气都难。

于是她立刻唤住了司空钺,道:“现下正是寿辰筵席,弄得像个道场一样像什么话,这测算之事又不急,过后再让那位仙姑为太后祈福也并无不可,先将这些东西撤下去吧。”

既然太后不好拂司空钺的面子,倒不如自己这个做娘的唱白脸开口。

眼瞧着案桌都要准备好了,皇后却让自己撤下去,司空钺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没胆子违背皇后的命令,正要重新让人将案桌抬走,哪只司空旭在这时又道:“母后,大皇兄都这样诚意十足地准备了,想来也是为了皇祖母能安康,到底也是大皇兄的一番心意,何况咱们瞧腻了歌舞,瞧些新奇的东西也并无不可,父皇你说是不是。”

一边说,司空旭还一边向月嫔递了个眼神。

月嫔心领神会,立刻在旁边帮腔道:“说的是啊皇上,总是瞧些歌舞嫔妾也腻味得很了,这仙姑似乎有些道行,嫔妾还想见见世面呢。”

皇后侧眼看着月嫔,目光仿佛要在那张艳丽的脸蛋上烧出两个洞来,月嫔和司空旭在打什么主意她还弄不清楚么,不外乎就是想让这什么何仙姑惹得太后不喜,连带着司空钺也会跟着遭殃,真是玩得一手好落井下石,偏偏因为月嫔开了口,皇帝也对太后道:“太后,皇儿想必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就这么让他收拾下去不太妥当,不如……”

“那便摆摆看吧,我也很好奇,这位何仙姑能变出什么花样来。”既然皇帝开了口,太后便一拂袖,将皇后推脱的话又挡了回去,司空钺却满脸喜色,指挥着人重新将桌案摆好,供上香烛,然后才将神婆请上前。

花厅并不算大,很快便被香烛散发出的味道铺满了,太后斜坐在凤椅上,半掩着口鼻,眉头微皱地瞧着那神婆,神婆一手执着拂尘,一手在胸前掐了个兰花印,念念有词了一会,忽然间从袖摆里抽出两张黄符来,点燃后扔到面前的黄铜鼎里,随即喝了一声“呔!”。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一只浑身浴火的凤凰忽然从那铜鼎里冲了出来,在花厅半空中扑腾着翅膀转圈。

周围不少人发出了惊异的声音,毕竟这样神奇的一幕太过罕见,就连太后也收起了一开始的眼神,饶有兴味地端详着那只浴火凤凰。

凤凰在半空中盘旋了三圈,赚够了眼球之后却没有消失,神婆依旧站在那里念念有词,片刻之后,就在那只凤凰被人看腻的同时,又是铜鼎里竟然又腾起另一道火光,竟然有一只由火焰形成的手掌从里边冒了出来,五指一张,抓住了正翱翔在半空中的凤凰,凤凰一边惨叫一边挣扎,想要拜托手掌的桎梏,可手掌却越收越紧,终于,在一声高亢却又惨烈的鸣叫声中,火凤凰轰然解体,化作丝丝火苗消散在了半空中,而那火焰手掌在将凤凰掐灭后,也缓缓退回到了铜鼎里。

殿内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偶尔会有咕隆的声音传出来,那也是有人因为害怕在吞咽口水。

司空钺目瞪口呆地盯着神婆,方才那一幕好看是好看,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不祥之兆,好好一只火凤凰,却被活活捏死,还是在太后寿宴上,这意味着什么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想得出来!

一时他双腿打颤,想要跪下来求饶,可又发觉自己的两条腿好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一样,根本动不了。

司空旭和庞松一直低着头,却怎么都挡不住嘴角的笑意,他们早就料到会这样,莫名其妙弄进来一个神棍,司空钺压根就是在自己找死。

太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眼睛里的神色却十分阴沉,皇后也是噤若寒蝉地坐在一边,她心里已经把司空钺骂了个遍,想出声向太后讨个饶,可看见太后的眼神,她又实在是没胆子将话说出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打破这份沉静的,是皇帝怒掷出去的酒杯,他指着司空钺喝道:“不孝的东西,这便是你准备的贺礼!竟然胆敢诅咒太后,你这是要气死朕!”

“父皇,儿臣……儿臣……”司空钺终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可磕巴半晌,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皇上息怒。”此事一直闭目养神的神婆终于开了口,不光没有一丝慌张的情绪,反而气定神闲地道:“老身可否询问太后娘娘几件事情。”

太后盯着神婆,如果按照她以往的脾气,看见那样一通不祥之兆,恐怕立刻就会下令将这神婆拖下去关押起来,可眼下见那神婆一派不慌不忙的模样,她不禁又起了好奇心,便冷声道:“你想问什么?”

“请恕老身不敬,太后娘娘近日,可有脊背灼热之感?”神婆缓缓道。

太后没说话,而是瞧着神婆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

她的确常有脊背灼热之感,不过这对太后来说已经是个老毛病了。从还是先帝贵妃的时候,她便纵使觉得脊背灼热,偶尔还会起红疹,一碰便疼痛难耐,太医看过多次,皆说是体内热毒过剩,然后会开一些清火祛毒的药材,服过药后,症状会稍微好转,可过一段时间又会复发,几十年来反反复复,因不算大毛病,太后只将她当成陈年顽疾,一发病便立刻服用清火药材,身体倒也无虞,只是发作时一并起来的红疹并无灵药克制,只能硬扛过去。

太后有这样的顽疾,宫内许多人都知道,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现下神婆忽然提起这一茬,太后不明白她在弄些什么把戏,便道:“的确会有脊背灼热之感,可那又如何?”

“方才老身替太后卜了一卦,卦象上显示,太后常年身受火毒滋扰而不得根除,长此以往,火毒势必会越演越烈,直至威胁太后凤体安康,此事不容忽视,还望太后郑重以待。”神婆一边说,一边微微躬身。

“你是说,方才这殿内出现的场景,不过是个卦象,而那卦象显示的,是哀家体内有火毒?”太后身子坐正了些,近年来她起红疹的症状的确是比年轻时要频繁夺了,而且从前一帖药便能痊愈,如今要服上三四贴,现在她背上就还起着红疹,以至于即便是寿宴,摆在她面前的菜色都是以清淡为主,不能过于油腻,“可哀家体内的热毒由来已久,便是太医都束手无策,你既然让哀家郑重以待,莫非你有什么可以根治的法子?”

“老身未曾行过医,也不懂艺术,若是太医都无法的事情,那老身也爱莫能助。”神婆刚一说完,太后便一声轻哼,刚要挥手让人将这个莫名其妙让她看了一通晦气场景的神棍赶下去,却又听见对方道:“可方才的卦象中,却又告诉了老身破解之法,若太后愿意,老身当可一试。”

“卦象?”太后想到方才火凤凰被一抓爪碎的不吉利卦象,不禁道:“那挂相中又有何破解之法?”

“或许在太后看来,方才火凤逝于火掌的卦象颇为不吉,可若将那火凤看做热毒之源,这卦象便可解读为一种以毒攻毒之法。”神婆头头是道地说着,“老身猜测,太后体内热毒久治不愈,许是从前每当热毒发作,便服用清火解热的汤药以行克制吧。”

不待太后说话,皇帝便饶有兴味地接过话道:“莫非这样不行?”

“这样或许能有一些治标不治本的疗效,但汤药之力只是将热毒暂时压制住,过一段时间还是会继续发作出来,这也是太后热毒久治不愈的原因,不光如此,热毒陈年不除,在体内越积越多,越压越烈,如今依靠汤药尚能压制,可若是有一天汤药再行压制不住,沉积了经年的热毒齐齐爆发出来,太后认为,对于凤体会有何害处呢?”

神婆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纵使太后还想佯装淡定,也不禁动容了,大家都知道厚积薄发的道理,如果事情真如这何仙姑所言,那这热毒不除,以后还不成了大祸患!

“可这以毒攻毒……又该怎么做?”

“不难,只要在热毒将而要发的时候,服用些带着阳气的药材,用药材中的阳气为药引,引导热毒一次全发出来便可,过程虽会有些痛楚,不过却是断根的法子。”神婆一面说,一面从袖袍里取出一个小锦囊,“老身身上碰巧带着一些火烈草,此物中阳气最盛,取三两煎汤服下,当可药到病除。”

“父皇,这等江湖方士所言不可亲信,皇祖母凤体贵重,断不能服用一些奇怪的药方。”司空旭站起身对皇帝拱手道,他表情义正词严,心里却心乱如麻,因为现在,他觉得这司空钺推出来的神婆当真邪门!

因为他此番精心为太后准备,原本打算用来讨得太后欢心的贺礼,便是他苦心寻来的,一幅根治太后体内热毒的方子,而这方子的内容,也正好是火烈草!

在见到那何仙姑拿出火烈草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因太后常年受热毒的困扰,他多方差人在民间寻找能根治热毒的秘方,好不容易在一隐居山林的名义手上拿到了以毒攻毒的方法,正准备在这次寿辰的时候献宝,却莫名其妙被一个神棍“算卦”抢了先,叫他怎能不急。

他现在已经没心思估计自己的贺礼要怎么办了,只是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司空钺得逞,若是太后此事而凤颜大悦,更加看重司空钺的话,那他从前为了绊倒司空钺所做的种种努力,便全成了白费工!

“是啊皇上,这类江湖术士的房子大多奇怪,用得不好,要是伤到了太后的身子可怎么要得。”月嫔也帮腔。

皇帝却摆了摆手止住他们的话,只对下边一穿青色官服的老头道:“许太医,你便看看这些火烈草。”

那青色官府的老头正是如今太医院的司院,闻言立刻起身,从神婆手里接过锦囊,拿出一根风干了的药材来,闻了闻,又咬了一小口,才对皇帝躬身道:“火烈草是一种寻常药物,药性温和,大多是被百姓们磨成药粉后加入酒中在冬日饮用,最能暖身驱寒,太后因体内沉积有热毒,从未接触过这类阳性药材,微臣认为可以尝试,只要不是大量的话,对凤体便不会有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