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风动
信鸦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是的,雪少主——”
它半句话没说完,瞬间淹没在了一道锋利的獠牙中。饕餮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亮出爪子,凶光毕露,吧唧吧唧地把正在说话的那只信鸦给吞进了肚子里。
“啊!来饕餮了!来饕餮了!还是一只饕餮鬼!杀鸟了啊啊啊啊啊!”
信鸦群瞬间炸开了锅,纷纷大叫乱飞着。
雪怀伸手把饕餮鬼抱在怀里,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头,轻轻咳嗽一声。
信鸦群瞬间寂静下来,几百双乌溜溜的豆子眼盯着他看。
雪怀说:“请继续吧。我想问,凶手是谁?”
一只年迈的信鸦伸了伸爪子:“雪少主,您这个问题超出了我们可以回答的范畴,恕我们不能回答。”
雪怀决定换种方式问它们:“那个人是我平常周围的人吗?”
信鸦这次很快回答了:“是。”
雪怀微微一怔。
整个范围缩小了不少。
雪怀问道:“暗恋云错的某个人之一?跟我争过药修第一的那个同班同学?他们好像不至于跟我有这么大的仇吧?”
那信鸦摇了摇它覆满羽绒的头,叹气道:“何必呢,雪少主,你现在已经在乱猜了,就算你将身边所有人的名字一个一个地试过去,想要套我们的话,也是没用的。”
心思被看破,雪怀没说话。
他默默地想着:“谁会这么恨我,非要杀了我不可呢?”
他皱起眉毛,换了个问题:“柳氏和雪何呢?他们死透了没有?”
老乌鸦毕恭毕敬:“死透了,雪少主。”
雪怀又道:“那柳氏的旁支……”
“这个你放心,雪少主,柳氏一脉依附于情爱,并无互相帮扶的惯例,而且你所想的那个女人,早在嫁入冬洲之际就和娘家关系断得差不多了。她上次被你赶回娘家,反而备受屈辱。”信鸦道。
雪怀这一世人际关系单纯,他想不到自己还能招惹怎样的仇家。
最麻烦的是,这一世不比前世,这一世他和云错在一起了,暗地里树敌不知何人;同样的,这一世他来了慕容山门修行,亦有可能是慕容金川从前闯荡江湖的旧恨,甚而有可能是雪宗生意上的对手……千丝万缕,似是而非,因为一切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雪怀自己也无法分辨。
就在他分神思虑的当口,那老信鸦却突然动了动——构成它身躯的黑烟虚无缥缈地飘动了一下,连带着它身后所有的信鸦都融为了一体。
上百只信鸦融合了,化成一只稍微大一些的、单独的信鸦,抬起眼睛瞅着雪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雪怀垂眼看着它,忽而感到有几分熟悉:“你……”
“是,雪少主,上次我们也是俱为一体,就这样给您回报的情况。”它歪了歪脑袋,“我许诺给您一次机会,可以回答您能力范围之外的一个问题——知无不言,您现在要用掉这个机会吗?”
“……”雪怀垂眸思索了片刻,犹豫了很久.
他轻声询问道:“如果我现在问你们那个人是谁,你们也可以告诉我吗?”
“可以,但是仅限于此人出生时的姓名。至于他现在的身份,或是他曾有的身份、动机等,我们无法回答。”信鸦说。“我们的回答,也仅仅是给您的回答而已。一个标准答案,并不能给出任何解释。”
雪怀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件事:“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人乔装打扮或者更名易姓,我也非常有可能仍然不知道他是谁,是这个意思吗?你给我报出他的原本姓名,而我如果无法查到他是谁的话,你报任何人的名字给我都是一样的效果?”
“是这样的。”信鸦拍拍翅膀,对他鞠了一躬。
这样一来,雪怀反而更加谨慎了起来。
他一向不是喜欢赌一把的人,但凡遇到什么事,总是要将其推到八成以上把握才愿意做。
这也正是为什么他只能给云错当个左护法和军师的原因——他善谋划,而云错擅长决断,除了他故意跟他对着干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会选中最好的那个计划。
最后,他选择继续保留这一次机会:“算了,我先调查一番再说。”
“如果您有需要,我们随时恭候。”信鸦又向他鞠了一躬,而后拍拍翅膀,跳着飞走了。
*
雪怀一夜无眠。
他守在云错床边,心乱如麻,将重生以来的所有事情都细细梳理了一遍。
最令他起疑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那支射向他的冷箭。
雪怀永远都记得那道风声射向他时所包含的恶毒和恨意,当时虽然大雾弥漫,但他仍然能清楚记得那仿佛被毒蛇盯上时的诡异感觉。
那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他马不停蹄地记起了前生的死因——被一箭贯入后脑,顷刻间夺命。
这件事诡异在它仿佛……和他的前世密切关联。
雪怀重生一世,从没对任何一件事,像对这件事那样有着强烈的直觉——它就是和前世有关,仿佛故人重逢。
难道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的重生者?
难道上辈子害他的那个人,这辈子也跟了过来,不依不饶地想要接着弄死他?
雪怀觉得脊背冰凉。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箭头,前世”四个字。
接下来是第二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