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隐隐有冷香传来。
是墙外老梅。
微凉的空气一冲,房间里的暖香显的有些腻人,虽是有些冷,纪居昕却没关窗子,侧身倚在窗侧,静静地赏着月景,独自一人竟也不觉得孤寂无聊。
坏人好事最好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不是人刚刚布局,什么都没展开的时候,而是人家做足了努力,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的时候。
他在这东风来前一刻,把人的路阻了,看那人是何等失意气愤,如同困兽悲鸣,才叫有意思。
好像……有点坏?
但很过瘾,光是想想,他就开心的不得了。
他提供帕子,助李氏风起,李氏就乖乖的缠住了田氏。这些日子杨氏说是在查,但态度中敷衍之色渐出,田氏再日日去刷个好感,李氏已很难忍。
他三日前就‘劝过’刘妈妈,嫡母这样什么火都窝在心里不好,现在老太太答应她查当年实情,她怎么也得忍着,不能在人前发脾气,可实在受不了也别憋着,不能在老太太那里发火,跟别人说点什么没关系不是?
只要不被抓到证据,谁知道什么话是你大太太传出去的?
田氏的错不只一处,她敢做还怕人说?
于是李氏那里已经又散出一堆流言,影响上看……明后开始最大。
配合着这次的行动……时机正是正正好。
老天真是有眼。
纪居昕抬眼看着明亮的月亮,无声地笑,这日子……真是有滋有味极了!
他喜欢!
正月十二,王家举宴。
受邀而来的客人很多,男客在外院,女客在内院,分别有王谦之和他夫人坐镇,儿孙们往来支应。
女眷们在一处好聊个衣裳首饰,时下趣闻。
这纪家离上次出风头的时候不太远,虽被杨氏各处走动,手腕高端地压下去了,但想让人全忘了不可能。
这几天又先后有流言传出,妾升平妻的四房田氏为母不慈,到底是做过妾的,小家子气明显,虐待原配继子,着实可恨。
大房又有流言出,说其嫡长子,这几年临清无人不知其才的纪居安,竟然是这田氏害死的,可想这田氏心机手段毒辣到何程度。
你问为何纪家大房四房要这么死命掐?
还不是因为那个爵位!
大房没出息,四房爷们可是进了翰林,马上就要派官,路要走好了,前程无量啊!
你问为何田氏敢这么嚣张?
因为有个好爹啊!
田父之前卷入了什么事端,削了官位被发配,新帝登基后不知怎么的,起复了,这一起复不得了,直接得了皇宠简在帝心,一起复就是正四品,如今朝上缺人,这位没准又要升了!
王家的客人官夫人较多,说的事情大多与官员有关,人多了有些事不能说,有些事不碍着人的,却能说个够。
这些话很快顺着王夫人的嫡长媳崔氏的口,传到了王夫人耳里。
王夫人五十多岁,日子过的顺心,人长的富态,透着贵气,脾气也极好,一般小事崔氏不敢过来扫她的兴致,可今天这事有些特殊。
田氏的名声太糟糕了,纪仁德今日得到贴子来了,两家之前并无交情,小辈们过过心也能明白,纪仁德有所图,只是手段太高端,蒙过了老爷子。
有道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王家人向来持正,不怕犯错误,就怕家里人看出来了不说。
崔氏吞吞吐吐把这事说了,“田氏这名声……媳妇实在不敢恭维,纪仁德这么巧撞了上来,媳妇就不信他没旁的心思。”
王太太脸上笑容收了收,“有心思不怕,怕的是想求的事太过……”
崔氏又想起一事,“这两天府里出去采买办事,总能碰到纪府下人,上赶着过来说要给我们行方便,说他们没心思,谁信!”
王太太皱了眉,“果真如此?”
崔氏忙点头,“若不是做的太过,媳妇也不会想这么多,扰着娘拿主意。”
王太太想了想,叫过贴身妈妈说了几句,微笑着拍拍崔氏的手,“你是好的……咱们这样的人家,整个大夏朝是独一份,每一步都要想好不能踏错,你能如此警醒,我很安慰……”
“娘……媳妇也这么大年纪了,哪能这样夸——”崔氏见婆婆重视这件事,心就放下了,“外头还有事,媳妇去忙了。”
王太太的妈妈去前院唤王谦之时,他本人也听到了些不怎么美丽的事。
他去迎老朋友,路过门房隔墙,墙外有两个眼生的下人在说小话。
或许是伺候的主子正在外院做客,他们身份不够去伺候,闲在门房外没事,就吹开了牛。
一个眉粗眼大的车夫口沫横飞的吹纪家小宴的事,引来另一个人惊讶声连连,连喊不信。
“这你都不敢信,我这有个大消息你都不敢听!”车夫手抄在袖子里,高高扬着脖子,很有些骄傲之意。
另一个人叫了几声哥哥,还殷勤地倒了茶,“你就与我说说嘛。”
车夫这才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纪家上回这小宴,可是惹了大麻烦的。李家知道不?京城吏部侍郎李独慎的爹,前些天就在咱们临清,亲眼看着这些事发生,气了个仰倒,立马就写了封信给儿子,说纪仁德私德不修,不屑为伍呢……”
“我不信!”另一个人摇着脑袋,“纪四老爷的岳父可是厉害,用得着别人帮忙!纪四老爷肯定官途顺畅,我与你打赌!”
“切——”车夫嗤笑一人,“无知凡人,等着纪四老爷当不了官时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