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尊
“唉,我那时候才十四岁,哪懂什么情情爱爱,更不知契兄弟之间如何相处,完全无法理解一个男人,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心生妒忌,不折手段地伤害他人。那李公子伤了腿,成了瘸子,又失了学业,荒废在家,三年不到,便无了往日的风采,但林姓同窗却正是意气风发之年,三年间勤奋好学,终于考上了举人。从此,两人的身份、地位、才能等,有了天差地别,再深厚的感情,亦禁不住考验,又过了一年,终于分道扬镳了。”
听到这里,君烜墨的神情逐渐凝重,抱宿清云的手紧了几分。
宿清云的手搭在君烜墨的手背上,轻轻地磨着。“我在紫道观里当道士时,有一日听到两位香客提到他们,那李公子受不住打击,在林姓同窗的新婚之夜,投河自尽了。”
故事说到这,正式结束了,宿清云不再说话,靠在君烜墨怀里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君烜墨执起他的手,紧紧地与他十指交缠。
“这便是你的心结所在?”君烜墨低沉地问。
宿清云轻轻地点了下头。“两个相爱之人,情到深处时,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可若是过了浓情蜜意期,彼此之间的缺点无限放大,一旦有一方示弱,将失去尊严,成为强者的依附。”
“你在害怕?害怕成了我的依附?”君烜墨轻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头看着自己。“我对你的感情,难道就如此肤浅?”
宿清云毫不闪躲地对上君烜墨专注的眼神,无惧于他眼内的怒火,平静地道:“我在道观三年,磨平了性子,但内心深处,依然有着不肯认输的骄傲。你我相遇后,我不曾因你是至高无上的魔祖,而妄自菲薄。既心悦于你,便不会逃避。然而,近日我突有感悟,不管我如何努力追赶,始终都无法超越你。”
“你为何一定要超越我?”君烜墨放开他的下巴,抚摸他的脸颊。
“因为独占欲。”宿清云咬了咬唇,羞涩地说出几个字。
“嗯?”君烜墨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兄——”宿清云闭了闭眼,忽然猛力一推,将君烜墨推倒在地,在他错愕地注视下,紧紧地压制住他,扣住他的手,那张清俊的脸上,竟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占有欲,黑如墨的眼眸内充满了侵略性。
“清云?”君烜墨微微动了下被扣到头顶的双手,发现纹丝不动。
“师兄……烜墨,莫动。”宿清云声音沙哑,仿佛正在极力压抑什么。“我知道你的境界比我高,若要反抗轻而易举,但是……我怕自己会做出疯狂的事。”
君烜墨的紫眸里闪过一丝光,他饶有兴趣地道:“你想如何?”
宿清云压低身体,两人紧紧贴着,他凑上去,啃咬君烜墨的唇,咬得狠了,竟出了血。看到君烜墨嘴角的血,他的脸上出现了兴奋的神色。
君烜墨舔了舔嘴角的腥味,只觉得此时此刻赖在他怀里的宿清云,像一匹刚觉醒野性的小狼。
“师兄,你可知,你越强,我就越想抓紧你?无论我如何努力修炼,都跨越不了万万年的差距。我甚至在惶恐,万一太弱,被师兄抛弃了,该如何自处?会不会如那李公子般,万念俱灰,尸骨无存?”
宿清云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地落到了君烜墨的脸上,但是他整个人却充满了攻击性,仿佛压抑的情感瞬间爆发了,既令人心痛,又令人战栗。
然而,这样的清云,在君烜墨眼里,却显得格外可爱,他不禁柔和了眼神,嘴角溢笑。
“我岂会抛弃你,我爱你还来不及啊,小清云。”他低沉地道。
宿清云猛然清醒,蓦地面红耳赤,急忙松开君烜墨的手,把脸埋进他的怀里,身体情不自禁地发颤。他……他竟把深藏在心底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这……这让师兄如何看待他?
君烜墨低笑出声,他抱紧怀里的人,笑得十分愉悦。
“……你别笑了……”宿清云闷闷地道,拳头捶了一记他的胸膛。
君烜墨揉了揉他的发丝,抱着他坐起身,捏捏他的耳垂,道:“我若喜欢,便是蜉蝣,都要掬在手心宠着,我若不喜欢,便是日月星辰,都不屑一顾。你是我的心头血,是我魂之所依,情之所系,无论天崩地裂,还是万世俱灭,我都要将你锁在我的怀里,决不放手。”
男人磁性而深情的话语,如珠似玉般地落在宿清云的心湖,荡起激昂的波涛,久久无法平静。患得患失的情绪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蜜意。
深吸几口,他平复心情,抬起头,迎上君烜墨深邃的眼神。
“我本想着,若是没有和你遇上便好了,但我偏偏在冰洞里发现了你,又恰好拔出了冰魄惊天剑,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安排。可那又如何?”他伸手搂住君烜墨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间,亲密无间。
“呵,是,那又如何?”君烜墨重复他的话。
“我对师兄的情,亦早已融入骨血,无法分割了。”宿清云喃喃。
“既然如此,师弟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与我双修?”君烜墨略为满地问。
宿清云一震,情不自禁地揪住他的发丝,犹豫再三,他小声地道:“我……对男子之间的……情事……略有困惑……”
“嗯?”君烜墨面露惊讶之色。
宿清云推开君烜墨,重新坐回到案桌前,心跳如雷,脸颊绯红。
君烜墨扯了扯他的袖袍,懒洋洋地问:“虽说上次在冰晶之上,我强迫了师弟,未做到最后,可师弟也应知男子之间如何做吧?”
宿清云不禁抬头,瞪他一眼。“我那时光顾着害怕了,哪还记得清细节,何况……单是一根手指都疼痛难忍了……若是……唉……我不说了!总之,师兄想双修,不如你先来试一试。”
君烜墨一脸惊讶。
宿清云气呼呼地瞅着他。“难道非要我承受你不成?”
君烜墨突然笑了,笑得魅惑,笑得邪气,他执起宿清云的一缕发丝,放在唇边轻吻,目光充满了挑衅。
“看来,师弟真正在乎的是这个?”
“莫非师兄不在乎?”宿清云反问他。
“唔——”君烜墨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道,“只要师弟强过我,让我雌伏倒也不无可能。”
一句话就戳中了宿清云的痛点,令他毫无反击之力。强过他?万万年都望尘莫及!
“那师兄便等着吧!”宿清云从他手里抢回自己的发丝。
君烜墨捉住他的手,引诱着覆到某处,在他羞耻地注视下,询问:“你情我愿的,为何要等?”
“放……手……”宿清云脸都要滴出血了。
“巫虞妖姬曾献本尊一部上层双修之法,只要试上一试,便知其中乐趣,师弟若有不解之处,可先看看。”说着,他自掌心的阴阳珠坠中丢出一本厚厚的书。
宿清云目瞪口呆。“她……她何时……献的功法?为何我不知?”
他和师兄一直形影不离,他怎么不知有此一事?
“何时啊?”君烜墨道,“在师弟忙着找陆江学习阵法的时候,我抽了个空,问她要的。”
宿清云用力地抽回手,恼羞成怒。“师兄这样,叫我以后如何坦然面对她!”
这简直把私秘之事,摆到了别人面前,羞死个人了。
“她身为下属,为主上分担解忧,本就是份内之事。”君烜墨毫不在意地道。
宿清云掩饰般地铺开符纸,拿起毛笔,一本正经地道:“我要绘制符文阵法了,师兄请自便。”
君烜墨一脸不满,伸手抽走了他手里的毛笔,丢回笔筒里,揽住他的腰,霸道地把他带进怀里,抱着他起身。
“师兄!”宿清云手忙脚乱地挣扎。
“别动。”君烜墨紫眸深沉,染了几分欲望。“不想我在这里就要了你,便乖一些。”
宿清云果然不敢动了,心猿意马地窝在他怀里。
君烜墨抱着他往寝宫走去,越接近寝宫,宿清云的心就越忐忑,一路胡思乱想,直到被放到柔软宽大的床上,他方回神。
“怕什么?”君烜墨把他推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他。
“……不……不行……”宿清云吞吞吐吐地道,“我尚未……准备好……”
“刚才压制住我时,不是挺主动的么?嗯?”君烜墨慢条斯理地扯开他的腰带。
“我……我那是鬼迷心窍了……”宿清云心慌意乱地抢回自己的腰带。
君烜墨长叹一声,坐到一边,不知从哪里取出那本“双修功法”,翻开一页,摆到宿清云面前。“我身为你的师兄和道侣,理当为你传道授业解惑也。你先看看,不懂之处尽管问我。”
书本上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大赤赤地摆在宿清云面前,令他目瞪口呆,听到君烜墨的话,他忽感头晕目眩。
君烜墨往他身边一躺,手执书本,居然一本正经地为讲解了起来。
宿清云想埋进被子里,用枕头压住自己头。
他可不可以不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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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辛和霍奇站在宫门口,远远地看到巫王回来了,立即迎了上去,然而走了几步,却震惊地发现巫王的身后还跟了个人。
那人金发飞扬,月白法袍飘逸,俊美阴柔的脸上,一双金灿灿的眼睛,正如狼似虎地盯着巫王。
是化胎蛮族!
不,确切地说,是他们的前主人,廖瑾。
“殿下——”两人快速地走到俟蔺封身边,往他身后一站,阻挡了廖瑾的视线。
“殿下,他为何跟来了?”霍奇忍不住开口询问。
俟蔺封尚未回答,廖瑾先扬声说道:“小奇,我可不记得你竟如此无礼,敢对巫王没大没小。”
霍奇回头看他一眼,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已经知道廖主子未死,但他却成了蛮族。以前不知内情,在沙漠边缘遇上了,一直对他破口大骂,如今再见时,心里真是五味陈杂。
雷辛适时地微一行礼。“还请廖主子留步,殿下|体内的死气好不容易快清除干净了,若再受到死气的侵扰,恐怕旧疾会复发。”
廖瑾见他们两人护主心切,不禁转了转手上的封灵腕,笑道:“放心,我手上戴了仙器,死气被封,不会对你们巫王造成任何伤害了。”
霍奇狐疑,惊讶地发现他身上的死气,果然极为淡薄,难以觉察了。
俟蔺封温和地道:“不必拦着他,我与他有事商议,你们自行忙去吧。”
“我等是殿下的巫士,自要守着殿下。”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廖瑾扬了扬眉,只觉得两人非常碍眼,不过他说出的话,却饱含怀念。“当初我培养你们两人,本想留给自己当巫士,未料发生那场浩劫,命你们护着蔺封逃出万西城,这么多年过去了,看到你们对蔺封如此忠心,我心甚慰。”
雷辛一脸复杂,他恭敬地向廖瑾行礼,沉声道:“多谢廖主子往日对属下的栽培。不过——那日廖主子命我二人誓死保护巫王殿下,绝不许有人伤害殿下,一百多年来,我等一直遵循这个命令,不敢有丝毫的怠懈。”
廖瑾深深地看他一眼,道:“你们……做得不错。”
俟蔺封停下脚步,立在宫门口,淡然地道:“他们已是我的巫士。”
言下之意,便是廖瑾休想要回他们了。
廖瑾道:“我是蛮族,蛮族用不到巫士。”
俟蔺封微微点头道:“如此最好。”
第142章 我在等你
巫王宫殿的摆设简单又不失典雅, 一切以舒适为主, 平日在主城王宫办公, 这里便成了闲暇时的住处。
俟蔺封带廖瑾进了水榭,此处既可观赏风景, 又可招待客人,一举两得。
廖瑾环视一圈, 看到水榭临水台上摆了一张美人榻, 美人榻上铺着柔软的丝绸垫, 左侧的小桌上摆了一副精巧的茶具, 不由地笑了。
“这么多年了, 你的习惯一直不曾改变。”
俟蔺封闲适地坐在美人榻上, 对廖瑾道:“既是习惯,便不会改变。”
廖瑾站在水榭中心, 发现唯一一张椅子摆在最外侧, 距离美人榻十分遥远,雷辛端着茶具, 放到椅子旁边的茶几上。
这是怕他伤害俟蔺封,所以故意把椅子挪得如此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