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捂脸大笑
“旁人虽知胆水可以炼铜,却绝没人能如你一般,把个中缘由说的清楚明白。再说了,你不还有玻璃皿吗?”沈括呵呵一笑,随口答道。
他读的书已经不少了,却从未见过有人能解释,胆水里为何能提炼出铜?而甄琼不但将其原理讲明白了,还用一套玻璃皿,让他亲眼看到了其中的变化。就算是通晓黄白术的道士,也万万不会如此啊!
这东西拿到天子面前,自然还是稀罕的。
听沈括这么说,甄琼的眼睛都亮了。对啊,这实验虽然简单,但是现在大宋还没几个能用玻璃皿吧?他把东西拿到天子面前展示一下,就能换来嘉奖,简直是天上掉金子的好事,不捡白不捡啊!
“沈兄太仗义了!”甄琼嘴都笑咧了。都能见天子了,离开宗立派还远吗?
“哪里哪里。若无小友指点,我又哪能制出千里镜?”见甄琼开心,沈括也很是高兴。这次总算能帮甄琼扬名了。似他这般天赋才能,还是应该推荐给朝廷。整日窝在个小院里,不是屈才吗?
两人又互相吹捧了一番,沈括才心满意足,准备打道回府。谁料两人刚刚出了大门,就遇到了骑马归来的韩邈。
甄琼见到了人,立刻炫耀道:“邈哥,沈兄把我推荐给朝廷了,说不定能面圣呢!”
韩邈下马的动作都微微一滞,双足站定,才挤出了个笑容:“我刚从相公府回来,也听说了此事。琼儿想要面圣吗?”
“当然想了!”甄琼毫不迟疑,干脆答道。
沈括则好奇的问了句:“韩相公当真是贤弟的族亲?”
“正是小弟叔祖。”韩邈淡淡道。
“好!”沈括也喜上了眉梢,“有韩相公照拂,小友这次就稳妥了!”
他之前还怕韩相公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呢。现在都跟韩邈知会过了,哪还有顾虑?
并未搭理沈括这话,韩邈转过了头,低声对甄琼道:“琼儿当真想面圣?之前制千里镜时,不是避之不及吗?”
千里镜的研制,乃至那通透无比的玻璃,都跟甄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却从没有露出想要扬名的念头。怎么沈括一提,又上了心呢?
甄琼嘿嘿一笑:“千里镜又不是我钻研的方向,当然不能瞎掺和了。但是这次不同啊,胆水炼铜,可是我的本行!”
别说光学了,就算是玻璃,他也没兴趣深入研究。但是胆水炼铜就不同了。金属置换的玄妙,可是直指金石派的大道。能抓住机会,他当然要显摆一下啊!
见他这毫不作伪的开心模样,韩邈心底一叹:“琼儿喜欢便好。”
说罢,他又转头,颇为诚恳的谢过了沈括。对方连连摆手,自谦了几句,才开开心心骑马离去。
等客人走了,韩邈牵着甄琼的手,把人带回了屋中。屏退下人后,方才问道:“那铅山当真有大矿?”
“当然!”甄琼自信满满,“沈兄亲眼见过胆水炼铜,每年胆铜都能产个十万斤,附近肯定有个大矿脉!”
“你那胆水炼铜的法子,可靠吗?”韩邈又问。
甄琼立刻来了精神,起身道:“走!去丹房,我演示给你看!特别简单明了。”
韩邈却拉住了他,含笑摇头:“现在不必,这些事,只要你心底有数就行。”
确保了这两样,就不会犯下欺君之罪。然而天子周遭的,全是肱股之臣,一个个都跟韩琦似得,人老成精。他们眼里可不会揉沙子。而步入了朝堂,所有的破绽和含糊其辞,都会成为致命的靶子,让琼儿遭受责难攻讦。
因此,有些事情,他必须提前问个明白。
“这法子若是不差,的确能为你换来天子嘉奖……”顿了顿,直视着甄琼的双眼,韩邈放缓了声调,一字一句道,“然而事关重大,旁人难免也会问上一句,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你的授业恩师,又是何人?”
第65章
他说的极慢, 也极为郑重, 简直不像是转述, 而像自己想求个答案。
被这么双深沉的黑眸盯着,甄琼脑中一片混乱,只恨不能明明白白说清自己的来历。然而他不敢。怎么看, 他都像是“借尸还魂”。若韩大官人知晓,会不会嫌弃他,甚至找个人来“除妖”?
见甄琼面露迟疑, 韩邈并不惊讶, 反倒提醒似得问了句:“可是你幼年得了什么奇遇,或是在山中遇仙?”
“没……没错!”甄琼反应了过来, 赶忙道,“是遇仙了, 是个……呃,白胡子老道!见我天资过人, 就传了卷经书给我。名为,名为……对了,名为《造化经》!”
这明显是现编的说辞, 却让韩邈肃然颔首:“原来如此, 经书如今何在?”
“掉茅坑……”眼见韩大官人皱眉,甄琼赶忙改了口,“呃,不是。是有一天炼丹时炸了炉,被火烧了!”
“可是开炉引来天火, 付之一炬?”韩邈耐心帮他补全了说辞。
甄琼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赶紧记在心里。
“那你这身本事,就不是道观里学来的了?”韩邈若有所思道,“也是,你自幼待的道观早就凋敝。之后不论是景阳观还是长春观,都只是挂单而已,哪能学来真本事?”
啊?还有这说法?甄琼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他没明白,韩邈细细道:“这两个道观,都没给你办道牒吧?若是没有道牒,可不就是挂单修习。对于外门弟子,怎会有人教导丹术?”
甄琼恍然大悟:“对!在景阳观时,师父只让我点卤制豆花,丹房还是我偷摸溜进去的。长春观好些,能用丹房,但也没人教我炼丹啊。”
这不是废话嘛。大宋丹道没落,还真没人能教他丹术。
韩邈闻言挑了挑眉:“原来景阳观那闻名遐迩的豆腐羹,是你做的。长春观不会也留下了些什么吧?”
甄琼呆了呆:“闻名遐迩?等等,当年师父说豆花不好卖啊。打发我去长春观时,也只给了五百文路费……”
他简直都要痛心疾首了!这抠门的老东西,不就是炸了个炉吗?
气得哼唧了几声,甄琼才道:“长春观倒是没留下什么,只跟师兄切磋了一下炼汞法,留了个升炼水银的方子。不过赤燎子师叔祖人不错,临走的时候送了我不少药料,还有一本炼丹心得。”
韩邈立刻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两所道观都没教你,反倒是你留下了独门方子?”
琼儿乱给方子的毛病,还真是一直都有。也亏得早早把他带了回来,否则还不知要被坑多少次呢。不过现在也好,这两个方子,亦能证明琼儿的本事并非来自道观,而是遇仙所得。
甄琼也摸到了思路:“正是如此!之前几个道观都穷,哪有练习的丹房?还是到了韩府,才有条件好好炼丹!”
他的本事这么高,都是韩大官人给他建丹房的缘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