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的咏叹调
柳国全的语气依然平稳有力,此刻面向怀麟,眼神中古井无波,说道:“闲谈就这样结束吧。既然‘众星之兆,辉耀黎明’的预言已经被打破,那么你也就不被需要了。”
“你难道不在乎白如安的性命?他是唯一懂得移植晶核的人,你还需要他来控制魂石不是吗?”怀麟冷冷道。
柳国全的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你能够杀白如安吗?试试看吧,年轻人。”
怀麟持枪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
他能够杀死白如安吗?这个男人是他的义父,过去作为他的监护者和唯一的亲人,养育了他这么多年,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可也是这个男人,两次末世之中都在助纣为虐——
白如安是魂石移植的关键!杀死白如安的话,柳国全的野望将会从根基上支离破碎!
怀麟不断告诫自己这件事,剧烈颤抖的食指,缓缓地扣下了扳机。
“砰——”
柳国全的身前突地出现了一簇寒冰,将怀麟射来的子弹稳稳地冰封在其中。
怀麟抱着满腔愤恨,将子弹完全宣泄向了柳国全。
“呵,可惜你只是个预言能力者。”柳国全沉稳地说,“如果你与‘众星之兆’有着相同的战斗力,恐怕现在的战局也就不一样了。”
他说完,一串寒冰组成的锁链在这封闭的空间里灵活地游动起来!
怀麟一把推开了白如安,接着就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然被冻在地面上。
柳国全眼神冷淡,目光所过之处,寒冰锁链发出清脆声响,上前将怀麟牢牢圈住,继而哗地一甩——
怀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被猛地拍到了冰墙上,顿时胸口猛然一疼。
锁链渐渐紧箍,怀麟手上的枪被迫松开,跌落在地。
柳国全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眼看着这把枪化为银光消逝,接着手中唰然出现了一柄细长的寒冰长枪。
不远处,白如安蓦然喊道:“等等!”
下一刻,柳国全已经将长枪刺出,直接贯穿了怀麟的胸膛。
怀麟面色猛然一白,禁锢着他的锁链已经灵活地后退,但他依然被固定在冰墙之上——被一把冰枪。
此时,柳国全的面色已经是惨白色,魂石在他体内不停流转,回收着方舟内各个异能者的能量。
柳国全慢慢走回高台上,坐上了一张寒冰凝成的座椅,疲惫地招了招手:“白如安,过来,现在是时候了。”
白如安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淡然,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并不存在。他走到柳国全的身后,低声道:“魂石还没有达到平衡状态。还需要继续收集更多晶核才行。”
柳国全呼出一口气,气体已然全都由雾气组成,他说:“也罢。把方舟里的全杀了吧。”
他的目光慢慢转向了那巨大的方舟——现在或许更应该称为“死亡之舟”才更合适。
忽然,就在他进行动作之前,一声枪响在这密闭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
很快,随之而来的是连续的射击。
柳国全猝不及防,胸口猛地出现一蓬血色,近在咫尺的魂石光芒立即一暗。
他露出愕然神色,立刻召唤出寒冰将自己完全包裹住,这时才回头看去。
只见怀麟已经艰难地将冰枪从自己胸口拔了出来,以一把手枪正正对着柳国全。
怀麟胸口丝毫不见任何伤口,持枪的双手已经逐渐稳定,目光冷酷地望着柳国全:“抱歉,你不会得逞的。”
柳国全的双目中光芒大盛,立刻又召唤出寒冰锁链,向着怀麟激射而去。
怀麟一动不动,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根本躲不开敌人的异能。
但他只是静静站着,寒冰锁链竟然从旁边穿梭而过,直到哗地撞击到并墙上,都没能碰到他一丝半毫。
“这……是怎么回事?”
柳国全难以置信,抬起双手。
霎时间,整个空间内密密麻麻,凝结出了数不清的细小冰锥,都直直对着怀麟。
柳国全打了一个响指,瞬间成千上万的冰锥如同受到磁场驱使的钢针,猛然向着怀麟狂风暴雨般攻去。
怀麟的身影立时被细小冰凌所组成的云雾所笼盖,急遽下降的温度甚至使得脚下所有地砖都结了霜——甚至第二波冰锥又很快延续了猛烈的打击。
但是,当一切消散之后,怀麟依然稳稳站在原地。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柳国全心神巨震,后退了两步后,定睛观察怀麟。
怀麟手握着的枪,和先前那把一模一样。
当柳国全向他进行攻击的时候,他也并未慌乱,而是镇定无比地开枪反击——只是子弹都被寒冰阻挡在外了。
现在,柳国全一瞬间的失神,让怀麟找到了等待已久的机会!
他将枪口调转,毫不犹豫地向着白如安打出了子弹!
柳国全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时,只见白如安已经闷哼一声,右手紧紧捂住了左臂,鲜血从左臂的伤口中汩汩涌出。
“我杀不了白如安。”怀麟沉稳地说,“但我至少可以阻止他继续助纣为虐!”
柳国全的瞳仁剧烈收缩,怒极反笑道:“很好!真没想到,到了最后一步还能阻止我的人,居然是怀明的儿子,一个小小的非战斗能力者!”
他猛然攥紧双拳,身遭坚固的寒冰都化为鳞片将他包围,仿佛成为了一具战甲,令他能够在灵活行动的同时,受到一定的保护。
然后,柳国全的目光,落在了陆星兆的身上。
——自从他设计暗算了陆星兆之后,后者一直被冰封在最为寒冷的坚冰之中,紧闭着双目,仿佛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我小看了你,‘众星之兆’,怀麟身上的异常,想必都是你的作为。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柳国全森然说道,“但是,到此为止了!”
☆、第83章 反水
陆星兆人被困在坚冰当中,并未有过任何动作,精神力却如同无处不在的无形之手,牢牢将怀麟护在掌心里。
旁人的精神力,不管怎样锻炼,最后都会遵循一定的物理规律,这是所有“后天型”的异能者无法迈过去的坎。正如柳国全,就算能凭空降温,制造出来的冰块却依旧会被融化,如果不全神贯注地持续进行控制,就会像寻常冰块一样受到外力影响。
也许这就是魂石所能赋予人的极限所在。
然而,所有人类当中天然拥有的异能,却可以突破这样的限制。就好比怀明父子的预言异能,本身就很难用任何科学来予以解释。
也好比陆星兆这样的异能。
无论柳国全如何思考,如何揣摩,如何手段尽出地进行试探,竟然都无法突破陆星兆的意念!
此时此刻,寒冰铸成的高台上,人造的阳光正在笔直下车,穿过半透明的冰凌之后,照耀在怀麟的身上。
怀麟的眉间仿佛停留着神明的意志。
铺天盖地的暴风雪终于一歇,交战的双方此刻都发现,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解决自己的敌人。
“他究竟构造出了什么?”柳国全终于向白如安询问道,“‘众星之兆’究竟是怎样做到?这种完全无视物理法则的防护手段……根本闻所未闻!”
白如安的右臂已经潦草包扎过,仿佛被周围寒冷的环境所影响,脸上带着反常的红晕,此刻回应道:“我不知道。他的异能力……如果足够强大,显然已经可以突破科学所囊括的领域;如果进一步更加强大,也许能突破我们的认知界限——而我们甚至不理解他的思维。”
“一派胡言!”柳国全勃然大怒,“能够突破人类极限的必须是我,也只能是我,魂石在我的手上!白如安!”
白如安闭了闭眼,说道:“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提前进行魂石融合的手术。”
此时,怀麟微微喘息着落定在旁边。
即使有着陆星兆的帮助,要他进行激烈的战斗也还是太消耗体力了。怀麟勉力支撑,所图的是拖延时间,届时柳国全无论有怎样通天的实力,仅仅一个s基地也是承受不起如许多幸存者的怒火的。
“魂石融合?你们好像忘记了我的存在。”怀麟冷冷说着,握枪的右手微微发颤,下垂在身侧;左手则已经攥紧了陆星兆那把冷冽的军刀。
这场没有结果的战斗已经持续了接近一个小时,双方都已对永无止境的试探和消耗感到厌倦了。
柳国全无法继续轻视怀麟的力量,但也依旧维持傲慢的语气说道:“凭你?”
“凭我们。”怀麟目光直视着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柳国全的面容因为怒火而渐渐扭曲,他看向那坚冰里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陆星兆——他既然奈何不了怀麟,自然更奈何不了陆星兆,甚至现在连打开这样的坚冰也深觉十分危险。
“哼。”
最后,柳国全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试试?杀了我,然后整个诺亚方舟,就会在你面前崩毁——”
怀麟打断他道:“不杀你,难道看着你为所欲为,杀光剩下全部异能者?”
“我会带领所有幸存者建造方舟,逃离这个星球,我们会在新的地方建立新的家园——人类需要一个英雄已经很久了!”柳国全高声说道,“什么预言!一句模糊不清的话,八个大字,就要把人类的命运交托给一个孤儿和一个死人?”
“你什么都不知道。”怀麟哂然嗤笑他道,“你知道魂石究竟是什么来历吗?”
柳国全望向迷离的天空,嘴角带着一抹冷笑:“我知道魂石来自某个神秘存在的馈赠——审判教想把祂称作为神,白如安把祂称作为更高生命等级的生物。但那有什么关系?那个生物把祂的力量分裂之后,馈赠给了全人类,造就了这么多的异能者!我如果将这些能量重新收集起来,我就会晋升成为那种等级的存在,我会成为人类之神继续庇护着你们!这有什么不好?”
“最不好的地方,就是你。”怀麟说。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说服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了。”
柳国全漠然转过身,背对着怀麟道:“你如果想杀我,那就试试!”
怀麟因为过度疲惫而颤抖的右手,重新举起了枪,对准了柳国全的后背。
柳国全轻蔑道:“你杀过人吗,小子?你能面对整个方舟的坍塌,里面全部上千人的罹难吗?杀死我之后,你就是审判教计划的执行者,你成功地毁灭了人类最后的希望,顺带害死了这些异能者,你以为这片即将步入死亡的大陆上还会有你们这群人的位置?”
怀麟的目光逐渐幽深起来。
他知道柳国全在说诛心的话,但他无法不顾及十二号基地的人们。
这场动乱在众人心中,是由审判教引起的。万一方舟坍塌,消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瞒得住,怀麟毫无疑问会成为过街老鼠,受到全大陆各个基地的通缉追杀,甚至连带他身边的人……都绝无幸理。
可是……
“你不知道什么叫‘无所不能’。”怀麟勾起嘴角,回应道,“陆星兆在我们这边,他全无保留地信任着我,这就是全部的天时地利人和!
“现在我可以杀死你,也可以维持整个方舟的正常运转!我既打算保有所有人的性命,也打算弄死所有该死的人;我要让此时此地再没有任何悲剧被上演,要你立刻授首,要所有矛盾的事情都能同时出现!你又能怎样?”
怀麟说完,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柳国全的身影一个踉跄,勉强支撑住了,低声道:“啧……”
他看似毫无防备的背后,其实仍由一块坚冰保护着。
但他没有想到,怀麟的枪中射出的居然是穿甲弹!
他受了伤,而且被怀麟毫无掩饰的杀意所震动,毫不犹豫地再度支起了护罩。
而这个时候,白如安突兀地出现在了两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