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江流
自从曹玉文回来,兄弟俩都没说这些话,听着曹玉武说话在情在理,曹玉文心里终究是热乎乎的,他也知道自己气上头了,“是我不对,孩子有错说就行了,结果动上手了。哥,你别跟嫂子急了,她也是疼孩子。”
曹玉武又瞪了眼睛说了句,“都让她惯坏了”,老太太瞧着差不多了,就推着曹玉文,让他扯着许乐先进屋了。
将门关上,曹玉文就开始给许乐脱衣服,瞧瞧他身上怎么样。
自从一进门,许乐就处于无声状态,安静地看着事情的发展。这倒并不是他好欺负,实在是他没将这个地方当做一个家,曹飞那兔崽子自然不用说,这孩子已经被惯坏了,他觉得大概没什么救了,至于李桂香,这就是个小肚鸡肠心性狭窄的女人,而曹玉武,他这段时间也看出来了,这是个爱面子的男人,从不管教,只问对错,看似公正,实则自私自利。
这样的一个家庭,他相信在你落难的时候一定不会雪中送炭,但当你享福的时候,他们大多是愿意共同分享的。
许乐原本寻思,等着生意再做做再说搬走的事儿,可一来他干爸顶着一个临时工的名头,找媳妇实在太困难,二来,他实在厌倦了跟曹飞这种小崽子斗智斗勇的生活,于是下了决心。
曹玉文将他的小薄袄脱了下来,掀起了秋衣,就瞧着白皙后腰上有几块青紫,形状像是人的手指,应该是曹飞捏的。
曹玉文轻轻按了按,许乐就嘶嘶的吸气,唬得曹玉文吓了一跳,生怕是伤到了骨头,可再摁,就到了许乐的痒痒处,他扭着白白的小身子,就开始小声的咯咯笑起来。曹玉文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你这孩子,挨打了还笑呢。”
“痒痒。”许乐露着一口小米牙,扑到了曹玉文身上问他,“干爸,为什么我们要住在曹飞家里啊。我们怎么不去自己家里住啊。”
这问题简直幼稚到了家,可曹玉文一时间只觉得心酸,“这就是咱们自己家啊。有干爸的妈妈,干爸的哥哥,来之前路上咱们不是说了吗?以后要跟干爸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许乐加了把劲,“可大爷和伯娘,曹飞是一家。奶奶一会儿跟他们好,一会儿跟咱们好,也不是一家。干爸,我们去自己家住吧,我不喜欢曹飞,他老欺负我。”
许乐越说越委屈,就趴在曹玉文肩头不说话了,小身子不知道是怕冷,还是想起下午的事儿,微微颤抖着。这简直让曹玉文心里难受极了,可这是他长大的家啊,十二年没回来,让他住了一个多月,就张口搬出去,他哪里舍得。
他挨挨蹭蹭,终是没应了,许乐再问他,只能含糊的哄着他说,“这就是家啊,往哪里搬,你看干爸都揍了曹飞,他肯定不敢欺负你了。乐乐?”
许乐心想,那小崽子可不是害怕的人,只是瞧着曹玉文的样,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一说就成的,得慢慢来,于是便没再提这话。可大屋里,李桂香越想这事儿,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不仅仅是房子的事儿,日后曹玉文肯定要娶媳妇的,不弄走他,难不成她还要跟妯娌住一起?她起来收拾了两件衣服,扯着一旁坐着的曹飞,“走,回姥姥家去。”
第10章 拱火
大门砰的一声响,彻底将这件曹飞惹出的事儿放大了。
李桂香带着曹飞住在娘家一去不回,开头两天一家人还撑得住,该上班的上班,该摆摊的摆摊。许乐最近由于黑妹的介绍,生意着实不错,家里的一口大缸很快见了底,曹玉文又去批发了一些白菜腌上了。
但时间长了,曹玉武还好说,老太太开始还硬气,后来想孙子了,就熬不住了,开始去催曹玉武接媳妇,道理也简单的很,“你媳妇,你儿子不能一直住在别人家吧。再说,你岳家一共就一室一厅,住着四个大人一个孩子,本来就挤得下不了脚,她们娘俩在那儿多受罪。”
曹玉武开始还嘴硬,“不能惯他们,一个从小就知道捣蛋,天天不学好,一个也不知道管管,出了事儿就知道回娘家,他们不回来,我才不接呢。”
只是时间长了也搁不住老太太嘟囔,还有邻居们的试探,再说夜里身边少个人总归不得劲,这么磨磨蹭蹭,到了第二个周末,曹玉武就提上了二斤桃酥,上了岳丈家的门。
李桂香也是国棉二厂的,就住在一个家属院。不过两家一个东头一个西头,曹玉武一到楼下,李桂香的妈就瞧见了。老太太连忙放下手中的簸箕,迎了上来,笑眯眯地带着曹玉武上了楼。
这天是周末,一家人都休息。李桂香带着曹飞和她弟弟李桂和的闺女李晓雪吃饭桌子上做作业,李桂和和他老婆在里屋坐着。老爷子八成嫌弃家里挤,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一进屋,曹飞就脆生生的冲着他喊了声,“爸爸!”
这显然是不记恨了,曹玉武心中有了底,直接冲着李桂香说,“收拾收拾,跟我回家吧。妈在家里包饺子呢!”
曹飞的口水一下子就出来了。姥姥家舅妈身上有病,生活条件可不如自己家,这都吃了一个星期的素了。他高兴地立刻就要收拾书包,却被李桂香一个飞眼给镇住了,李桂香满意的回过头,“这事儿你说接就接吗?曹飞是你儿子吧,你儿子被人拿着扫把打了,你不出头回身给我一嘴巴,这天底下还有你这样当爸的吗?你听着你儿子叫声爹心里就高兴了,他叫你爹,你关键时候怎么不护着他呢?!”
曹玉武哪里是受得了这话的人,“他跑去单身宿舍打人家许乐,你还护着他,这孩子都是被你惯得没样了!我在不管管,以后要翻了天。”
“管个头,平时一天到晚不见人,除了睡就知道吃,孩子长这么大,别说教育了,连看都看过吧、这时候出来管了,你这爹当得可真带劲。”
“你……”曹玉武被她气得要命。那边老太太又瞧着不好,赶忙端了水过来岔开话,冲着她闺女说,“行了你,少说点。玉武天天这么忙,哪里有时间管孩子,你差不多就行了啊。玉武,你喝水,我这就给他们娘俩收拾东西,一会儿你领着他们走。”
曹玉武唉了一声答应下来,那边李桂香就爆了,“走什么走,我不走。那天我就说了,这家有他没我们娘俩,有我们没他,这事儿没得商量。”
曹玉武的眉毛陡然竖了起来,“你疯了,那是我弟,你不让他住家里,你让他去哪儿,你要赶他出门?”
他长得五大三粗,站起来跟座门神似得,李桂香唬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嘟囔说,“你刚想着他是你弟,你没想想他没来的时候咱家多舒服,现在都什么样了。”
“那也不成,你敢动这心思,我打的你还轻。”
那边里屋的李桂和八成听着两人没说好,连忙出了屋,一把扶着他姐夫,笑眯眯的道,“姐夫别生气,我姐姐这不是气着了吗?你看咱家谁舍得打飞飞,可玉文说打就打,那天回来裤子一扒我一瞧,一片青紫,我姐可是亲妈啊,能不心疼吗?”瞧着曹玉文放缓了脸色,李桂和冲着李桂香打了个眼色,又说,“也不是让他们搬出去,道歉总该有吧。”
李桂香不情愿的跟着说,“对。曹玉武我跟你说,曹玉文许乐不来道歉。这家就别想让我们娘俩回了,那饺子给许乐吃去吧,反正也是孙子呢。”
曹玉武气的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落下句“泼妇”,转头就出了门。李老太太气的直点李桂香的额头,“你说你,你说你办的那叫啥事啊。”
李桂和不急不躁地说,“妈,你着什么急。就得这样,否则下次我姐和飞飞还怎么在曹家立足。”等着他妈走了,才跟李桂香瞧瞧说,“一下子肯定赶不走,先让他不占理,慢慢来吧。”
曹玉武闷着一口气就出了楼道,蹭蹭蹭就回了家。这边曹老太太刚包完一帘子饺子,两手都是白面,正准备再切块面擀皮。一瞧见他进来,两只眼睛就亮了,一个劲儿的往他身后瞧。只是半天后面人都没上来,老太太问,“飞飞呢?怎么还没上来?”
“他不回来。”
“啊!”老太太不明白了,扯着儿子问,“这都一个星期了,怎么还不回来。你是不是又犯浑了,惹得她不高兴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了还办不好点事呢。她不高兴,你就软乎点,哄哄她啊。你这么拍拍屁股回来了,她面子薄,怎么好意思跟回来?不行,你等会儿再去一趟。”
曹玉武被他娘折腾的受不住了,瞧了瞧厨房也没别人,只能摊牌,“关我什么事。你儿媳妇说了,要让玉文和许乐给她道歉去呢。这事儿怎么答应?行了妈,你忙活吧,她等两天撑不住了,肯定就自己回来了。”
曹玉武说完,就出了厨房,又回屋里去了。老太太想着这事儿不靠谱,她也心疼小儿子呢。就没当回事,可眼看李桂香在家都住了小半月了,她趁着中午放学的时候,就匆匆忙赶到学校门口,守着曹飞了。
曹飞倒是见了她亲得很,只是让他跟着回家的时候,脚下停了下来,这小子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挺郁闷的跟她说,“奶奶,我妈不让我回去,让我爸来接我吧。”
说完,曹飞就跑了。留下老太太一个人呆在那儿,心里翻滚起来,她原先还觉得这孙子反正不能养在别人家?可瞧着这态度,李桂香这是铁了心了。她越想越不对劲,连忙走回了家,一把拍醒刚下了夜班正睡觉的曹玉武,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晚上曹飞要回家。
曹玉武没睡够,心情也不怎么好,被老太太催着又跑了趟李家,可惜吃了个闭门羹,灰溜溜回来,正碰上要下楼出摊的老太太,又被说了一顿,整个人都处于暴躁阶段。
可让他去跟曹玉文说,你给我媳妇和孩子道歉去,曹玉武就算再混蛋也干不出来。可不办这事儿,他可真怕了他亲娘。他在屋子里胡乱转悠,一抬头,就瞧见了今天因为有点感冒,没出摊的许乐。
许乐正在那儿算钱呢。这两天白菜卖得不错,最重要的是,上午黑妹刚刚特意拐过来跟他说,他弟弟要出来打工,也想摆摊,问他能不能批发辣白菜给他卖。
这可是好消息。许乐笑眯眯的想,若是照着自家这个销量,一个月最少能卖出五百斤,到时候即便是差价,也能赚个一二百元,能宽松不少。他正算着该怎么说服干爸租个仓库放白菜的时候,曹玉武坐了过来。
曹玉武问他,“乐乐,你说干爸对你好不好?”
许乐眼睛闪了闪,倒是点了个头。曹玉武满意的说,“既然干爸对你好,你就得替他着想。你伯娘带着哥哥回娘家了,要你干爸道歉才回来,你干爸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干事儿,你去道个歉,让你伯娘回来吧。”
许乐哪里想到,曹玉武竟是打了这个主意。他又不真是个孩子,这事儿从头到尾他和干爸就没做错过,凭什么道歉,再说,这时候大张旗鼓的道了歉,日后可有了别人嚼舌头的理由了——小叔子欺负嫂子带孩子回了娘家,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他怎么会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