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啊啊啊——”
“啊——”
两声尖叫同时响起。
一声,来自于越王床上,一个小太监抱着铺了一半的床褥,整个吓傻了,瞪着脱光了的班婵,眼睛睁的溜圆,除了尖叫,竟是什么都不会干了!
一声,来自于班婵。班婵也差点吓傻了,满脑子都是‘怎么可能’四个字。不是越王喝醉了在休息么?这满屋子酒味也没错啊,为什么床上不是越王,而是一个更换床褥的宫女?
小太监尖叫声持续数息,回不过神,班婵却是比他早清醒。清醒了看看自己此刻样子,脸烫的不行,偏生衣服被她脱在远处,现下跑过去拿也挺蠢的,她干脆拽下床帐往身上一裹——
情绪太过羞怒,她忘记了一直握在掌心的药丸,绯色药丸掉在床踏上,滚到她脚边。
忘了药丸,却没忘狠狠瞪了那小太监一眼。
看什么看!你一个去了势的,没见过女人还是想怎么样,眼睛瞪那么大做甚!
一边瞪人,她一边在心内懊悔,刚刚怎么就跟魇住了似的,心思不宁,怎么就没瞧瞧清楚,床上的是不是越王!还有这个小太监也是讨厌,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点,为什么要来给越王换被褥!换就换吧,也不出声,还把床帐放下了!
不过也还好,这里没有别人,只一个小太监,可以哄一哄买一买,她没全裸,也没被其他男人看到,不算吃了亏……
正当她准备让小太监回个避,她回去把衣服穿好时,房门“吱呀”一声响,有人进来了。
桂嬷嬷黑着脸,带着一票人冲进了殿内。
她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了尖叫声,瞬间心就悬了起来,快步走过来,让人推开门,就看到越王殿下床上,抱着半截被褥可怜兮兮傻呆呆一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太监,以及,浑身赤裸,拽下床纱将身体重点堪堪遮住的班婵。
班婵脚下,有颗小小丸药,灼艳绯色;窗下不远,是一身制式秀女衣服。
鉴于房间里只有这两个人,那衣服是谁的,不言而喻。
桂嬷嬷目光像淬了刀子,狠狠往二人身上一剐。
小太监见嬷嬷目光往床前女人身上剐了剐,还以为在责他不懂事,连滚带爬就下了床:“嬷嬷这纱不是小的给她的,是她自己硬拽的!”
众人一愣,连班婵都傻了。
小太监瞪她一眼:“看什么看!越王殿下用的是鲛绡纱,一寸也比你几箱子衣裳贵多了!你就这样给扯坏了,得是多少银子!”
桂嬷嬷一看这是个太监,心就放了一半,还好没出什么丑事。
没有越王,没出丑事,她心松下来,放松完,就浑身是气了。
贵妃操持的小宴,她桂嬷嬷亲自四下盯着的场子,竟然有人敢搞这种事!
她跟随田贵妃多年,什么样的事没见识过?只凭这脱光衣服的身体,脚下那绯色药丸,她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一定是班婵想爬床,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正主不在,便宜个小太监看完了!
小太监跪在地上,像是胆气使完了,说完话垂了头,不敢看人。
班婵面色尴尬,咬着下唇,脑子急转,不知道如何是好:“桂嬷嬷……”
桂嬷嬷直接抬手:“行了,眼下瞧着,姑娘也是不方便行礼了,鲛绡纱轻薄,着实藏不住什么,姑娘还是先把衣服换了吧。”
班婵低头一看,还真是没捂住什么……脸腾时更红,跑到窗下拾起衣服,就走到屏风背后换。
小太监就趁着这工夫和桂嬷嬷叫屈:“嬷嬷小的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今日小的过来当值,不小心打翻了殿下床头的酒壶……小的以为那是空的来着!床上没什么弄脏,味儿却沾了不少,小的就悄悄拿了被褥过来,想给殿下换一套,谁知那秀女就突然就出来了!”
“跟猫儿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小的换被褥不熟练,床帐给扫下来了,小的也没在意,就想着快点干完活,可这秀女她她她……她也不吱声,悄悄的就把衣服脱光了,悄悄的走过来,还朝着小的叫‘越王殿下’!小的都吓傻了……小的真没敢干什么事啊,着实冤枉!”
听到这话,跟着进来的人没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有一两个,还鄙夷的笑出了声。
桂嬷嬷耷拉着眼皮问小太监:“越王殿下呢?”
“诶?”小太监一脸茫然,“不是今日有重要大事么?”
宫宴马上快开始了,贵妃娘娘都过去了,殿下他现在在哪,也不应该在这里,他怎么知道?
到这个时候,班婵要再反应不过来,就真是傻了。
她不顾尚未完全穿好的衣裳,直接冲出来,跪到桂嬷嬷面前:“嬷嬷嬷嬷,是有人要害我,同我说了假消息,我被人阴了啊!求嬷嬷救我——”
桂嬷嬷抚了抚指间银圈,翻开手掌,亮出一枚绯色药丸:“房间是你自己偷偷溜进来的,衣服是你自己脱的,东西也是你自己带来的。班姑娘,莫不是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班婵目光慌乱,心一阵一阵发冷:“不不,嬷嬷你听我说!有人故意提点我,故意引我过来的,她说越王殿下喝醉了……”
桂嬷嬷懒的听这些秀女之间互相陷害攻击的手段,直接挥手:“堵上她的嘴。”
“我是左相之女,看谁敢动我!”班婵见桂嬷嬷做了决心,知道躲不了,干脆硬起来了。
却不知,桂嬷嬷还真就不怕这些姑娘硬。
她走过的桥,比这些不知天高地厚小姑娘走过的路都多!
一个森戾眼色,几个身材高壮的嬷嬷就上前,把班婵制住,拿帕子堵了她的嘴。
“班姑娘,”桂嬷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本来以为你很懂事,没想到你会让我如此为难,让贵妃娘娘如此难看。我现在心情有些不好,还望姑娘配合些,若今日宫宴无事,贵妃娘娘心善,想必不会为难你,若你再闹……”
“左相又怎么样?还不是皇上用的?也一把年纪了……你信不信,只要贵妃娘娘几句话,你爹这位置,就别想再保了!”
班婵心一寒。
她眼泪流了下来,不甘心的摇摇头,想跟桂嬷嬷说,今日一切定是有人预谋的,有人要害越王!她这一出,肯定不是唯一的!
可惜嘴已堵住,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让人将班婵拉下来,找个隐蔽的地方单独关起来,桂嬷嬷小心收起药丸……这班婵怎么处置,还是要问过娘娘意思。
将现场处理敲打一遍,轻轻罚过小太监,桂嬷嬷抹了把汗,离开了越王院子。
还好及时赶到了。
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怎么回事,都浮躁的不行,没一个沉得住气的!瞧着这个不错吧,也是不行,不够稳。想当年,她在潜邸里就跟着贵妃娘娘,娘娘那是什么手腕心性,都能隐忍数年,每一招,都要布下千万层网,保证成功,这些人怎么就……
呸呸呸!
桂嬷嬷打着自己的嘴,这些人怎么能同娘娘比?
娘娘多厉害?坐于深宫,能知万事,班婵这事,明显起的突然,谁都料不到,偏娘娘就料到了,还派了她过来……选主子,就得是娘娘这样的!
“嬷嬷,越王殿下那里,要不要报个信?”
桂嬷嬷想了想,摇了摇头:“这样的小事,咱们解决就行了,别带累了爷们外面的事,今日都忙呢。先请示娘娘再说……”
桂嬷嬷带着人火急火燎的来,风风火火的走,速度非常快,解决完班婵的事,宫女采青才带着醒酒汤走到院子。
见气氛不对,稍稍一打听,全部傻了眼。
“怎么回事?殿下不在这里?”
“班姑娘还差点……”
“班姑娘知道殿下在这里,是咱们……”
“不,不是我们,是采青!”
采青吓的脸都白了,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不是我,是那个传话宫女,你们都听到了的……”
深宫之中,明哲保身是王道,就算大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关系不深时,为免牵连,是不会力挺别人的。班婵这事明显有问题,现在贵妃娘娘忙着宫宴,没空理,但宴一散,定会详查的!
采青见众人眼神闪烁,抹了把眼泪,把手上托盘往身边人身上一放:“我去找那个传话的!定要抓到她!”
见她如此,有人心中不忍,安慰道:“采青……你莫难过,只要抓到了那个人,有个对峙见证,咱们……会帮你的。”
采青福了个身,眼泪汪汪:“谢诸位姐姐,我这就去了!”
……
太子院落。
杨暄听着史福一样一样报来的消息,得知一切顺利,十分满意。
“做的不错。”他一下下接抛着手中喝干了的小小茶盅,“那个叫采青的宫女表现尤其好,赶紧把人安排好了。”
史福老脸一如既往的板正:“殿下放心,一切都在照流程走,采青不会出事。”
“让她去宫外,她有意见么?”
史福摇头:“她求之不得。她有官奴情郎在外,二人情深意笃,早盼着团圆。”
“给孤做事的,都不要亏待,若是忠心有能力,你看着给买出来,在底下安排点事,人才啊……永远都不嫌多。”
“是。”
“殿下现在……要出发么?”
杨暄接抛茶盅的动作停住,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急,再等等。”
院落忽然很是安静。
有浅浅春风从指尖缠过,勾起耳边发丝,送来桃花幽香,很是怡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是很久,又似是一瞬,史福看到甲寅在墙头打了个手势,太子就动了。
太子站起来,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裳:“孤这便去了,这里,便交于你统筹。”
史福束手垂头:“是。”
“完成计划的同时,尽可能保证所有人安全。”
“殿下放心。”
……
杨暄这一次出去,才是真正的去找越王。
越王当然没喝醉,也没有在自己院落,他只是照同崔俣商量过的计划,故意排了这一场戏,引班婵上勾。果不其然,那脑子里塞满思春念头的女人就信了,相当配合。
他其实可以安排闹更大的,越王还有别的用处不能这般设计,还可以拉上昌王,可今日他的目的并非在此,真让班婵跟这俩人闹出丑事,重点就错了,于局势会有影响。
哼,便宜这几个狗男女了,他们都得谢谢他的仁慈!
找越王这事,也是做了局憋着坏呢,需要请太康帝见证一下。
现在越王即将和人接头,太康帝也没事,正在前往宴厅的路上,正是好时机。
问过甲寅太康帝的行走路线,杨暄就装模作样的往路上走,偶遇去了。
不过几息,小径路口一转,他就遇到了太康帝。
他摆出‘用尽努力才能压抑住’的惊喜脸,掀袍就跪了下去:“儿臣参见父皇!”
太康帝叫起,似也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杨暄板着脸,声音粗粗的:“今日皇庄有宴,人多眼杂,父皇龙体重要,儿臣便四处巡察一番,看是否有安全隐患。”
他话音板正,说的一点也不温柔,可太康帝一听,就明白了。
这是担心再出上次那样的刺客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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