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四宗宗主辈的自不会前来。然而为表四宗同气连枝,他们的亲传, 基本均会携其弟子到场。。”
黎万里生怕叶非折听不懂, 特意和他解释道:
“四宗宗主辈的前辈是仙道中修为辈分最高的, 都是大乘巅峰, 离飞升渡劫仅差一线。他们弟子也是非同凡响,大多臻入大乘,如今四宗宗主多数隐退,寻求渡劫机缘,宗门内挑大梁的主事者,基本是宗主亲传。”
“而宗主亲传的弟子,一个宗门的第三代,方是如今修仙界中当流的年轻一辈。也是他们,最可能向师叔约战。”
托温愧云无颜练剑的福,黎万里深受影响无颜练剑久了,对叶非折推崇非常,大气也不敢在他面前喘一声。
在如今的黎万里眼中,叶非折是比他不苟言笑的师父还要可怕一等的人物。
他说完不假思索,立即吹捧叶非折道:“不过那些人至多是元婴修为,元婴巅峰已是了不起,化神更是几乎没有,哪里能比得上师叔厉害?”
他这话说得字字发自肺腑,叶非折却皮笑肉不笑地动了一下唇角:“借你吉言。”
这也就算了,过分的是温愧云听到后,立刻狠狠剜了黎万里一眼,眼神中充满从今以后课业加倍的威胁。
等等——
黎万里摸不着头脑。
为何他师父会突然动怒?
是刚刚自己哪里说话触怒了师叔吗?莫非是他对师叔还不够恭敬吗?
黎万里哆嗦一下,开始反思检讨自己的不是。
温愧云冷哼一声,对黎万里所言十分不屑,批道:“现在的年轻一辈当真是心浮气躁,修炼不肯沉下心来修炼,成天想着向人约战,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说得好像他自己年少的时候不是那么过来似的。
成天向人约战,打打杀杀的黎万里羞愧低下了头,暗自反省自己不过关的思想境界。
叶非折少年时打打杀杀远比年轻一辈所有人来得过分,但在座中,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也是他,附和道:“师兄教训的是,整日打打杀杀,确实不成体统。”
成不成体统没关系,不要向他约战就好。
温愧云心气稍舒,心想师弟果然温文有礼,和那群只知喊打喊杀的野蛮剑修根本是天上地下。
但一想到这样温文有礼的师弟,就要在那群野蛮剑修手里被搓扁揉圆,他刚有好转的面色瞬间又沉下来,瞧得黎万里心惊肉跳。
自己果然还是太肤浅。
黎万里深深叹服,深深检讨着自己。
不像师叔,明明那么年轻,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还有叫师父也为之叹服的剑道境界,却从不贪恋凡尘俗名,世俗胜负。
这才是真正的超凡脱俗,风光霁月!
这才是自己今后应该跟从学习的对象!
“好啦好啦。”
一道柔和带笑的女声响起,坐在一旁的女修劝慰温愧云道:“非折的事情,师兄倒不必很担心,我这儿有个好办法。”
她一说话,黎万里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四方宗的年轻弟子都知道,长辈里面最不好得罪的不是深不可测的宗主,也非冷肃严峻的温愧云,而是这位看似极好相处的女修阮秋辞。
如论辈分,她非尊非长,不是师从四方宗主等显赫来头,也非温愧云这一辈中年岁最长者。
如论形貌风度,她肌肤莹莹胜雪,明眸皓皓盛波,弯眉依依如烟,一副如柳扶风,弱质纤纤之态,是最惹人怜惜,也是最不足为惧的模样。
然而对四方宗稍有了解的就知道。
这庞大宗门,门人数万中,阮秋辞看着柔柔弱弱好欺负,实则是性子最刚烈,打架最豁得出去的那一个,她若较真,连温愧云亦要让她三分。
黎万里没被自己师父动手打过几次,倒是被阮秋辞拎着耳朵教训得恨不能一头撞死。
温愧云肃然道:“哦?师妹请说。”
阮秋辞和他交好,因此知悉叶非折的真正情况,是四方宗内,少数未被谣言迷惑的人。
她手指轻敲茶盏,软语而笑:“算来算去,各宗会约战的也不过就那三四人,不过一掌之数。他们能向我们约战,我们自然也能向他们约。”
阮秋辞眸光转盼之间,如蜻蜓点水般在黎万里身上停了一瞬,直把黎万里看得浑身发毛:
“说不得,要麻烦万里先向他们挨个约战一番,消耗他们的战力。”
说完,阮秋辞约莫是心中有气,轻哼一声道:“莫非只允许他们不讲道理欺负我们师弟,不允许我们回敬一二?”
黎万里悚然看着她,仿佛见着了鬼。
他早知道自己阮师叔心狠手黑,却没想到她能心狠手黑到这个地步。
本来那群人就该在叶师叔手下哭天抢地无颜练剑了,还要自己先去车轮战一番。
真不知道阮师叔是自己的师叔,还是那群人的师叔。
真不知道阮师叔是想那群人死,还是想自己死。
他不死心地企图挣扎道:“阮师叔,弟子近日无颜练剑,恐怕贸贸然出手,会给宗门蒙羞?”
黎万里努力拯救自己:“我混吃等死,贪玩享乐,天天对酒当歌,剑道大有退步,恐怕会给四方宗丢脸。”
“无颜练剑?”
有人把黎万里所说复述一遍。
“混吃等死,贪玩享乐,对酒当歌,给四方宗丢脸?”
那道声音意味平平,语调也很淡,但每一字都像是暮鼓晨钟,重重敲得人心尖发颤。
温愧云和阮秋辞见到来人后,顿时无声垂首,以示恭敬。
只有黎万里沉浸在阮秋辞带来的压力中,无知无觉接下去道:“对啊,近日来四方宗大家都无颜练剑,消极怠工,可不止我一个。”
黎万里豁出去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
要被阮师叔清算,大家一起被清算。
“好,好,好得很!”
说话的那人重重冷笑,“身为剑宗弟子,居然说出不思进取,无颜练剑这等不知所谓的话?”
闻言,黎万里悚然抬头,才看见自己最最敬畏的师祖站在自己面前。
四方宗主面带愠色,打定主意要给这些不知所谓的弟子一个教训,声音远远不歇,传彻四方宗上下:“从今日起,四方宗弟子课业加倍,半月后考察。考察不过者,再加倍。”
由远及近,一片的哭天抢地,生无可恋。
罪魁祸首叶非折磕开一颗瓜子,深藏功与名。
有点想笑。
但一想到自己马上要成为那个笑料——
就一点都不好笑了。
时日将近,温愧云对自家师弟的状况日渐焦虑,连带着督促黎万里练剑都比往常严厉许多。
殊不知他忧心忡忡,有人比他更忧心忡忡。
步栖川这这些日子为了到底要不要向叶非折约战,愁得头发都要比往常多掉两把。
不约战吧——这是四门中不成文的规矩,说实话,有资格向叶非折约战的弟子统共那么点,步栖川与叶非折身份相当年岁相近,可谓是当仁不让。
他若不约战,明摆着是怵了叶非折,掉面子。
约战吧——四方宗那位温愧云温真人的一身剑道在大乘中亦是赫赫有名的,能让他心服口服无颜练剑,可想而知叶非折的剑意究竟是有多恐怖。
他若约战,明摆着是送去挨打,掉里子。
真是进退两难,左右维谷。
因此,等他的友人,**宗宋沉玉到来时,步栖川激动得像是看见救命稻草,飞扑了上去:
“沉玉,你可曾听说过那叶非折的事情?”
宋沉玉一脸凝重:“略有耳闻。”
四宗一向联系紧密,各宗弟子间俨然如同门师兄弟,连辈分都是一起排的。
步栖川是四宗中的特例,他是八荒宗宗主最小的徒弟,八荒宗宗主收他入门时,自己的徒孙都能独当一面了。
因此,年轻一辈的四宗亲传中,人人都得称他一句师叔。
也就是同为特例的叶非折才能与他论交。
不过以步栖川和宋沉玉的交情,自然是不在意这一点虚头巴脑的辈分的,直切入主题:
“我听四方宗的弟子说,叶非折剑道十分厉害,连温真人都要甘拜下风,无颜练剑。受他影响,四方宗的弟子消极怠工好些时候,直至宗主回来训斥宗门上下,强打精神,方有好转。”
这是他们同龄人中真实存在的剑道吗?
步栖川卑微着怀着一丝盼望,不肯相信。
宋沉玉面色更加凝重:“好巧,我听万里所言,亦是同种说法。他还与我哭诉同人不同命,他再如何苦练剑法,也绝难超过他师父,更不说像那位叶道友一样造诣惊人,又何必要强人所难练下去?”
步栖川与宋沉玉各自对视一眼,悚然而惊。
如果说四方宗宗内传言尚有可能不尽不实,宋沉玉与黎万里交好,得来的绝不可能是虚言。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四方宗宗主新收的弟子,果真是个不世出的剑道奇才!
步栖川最后一丝侥幸的希冀被击碎,无精打采道:“能叫温真人也叹服的剑道,咱俩上去,能有什么好结果?”
宋沉玉亦是意气消沉:“ 四方宗这个擂台设得毫无意义,和叶非折对阵,不久等同于让人上去挨打?”
他们的思想迅速得到了统一。
他们的语言紧跟而上。
两人同病相怜,同仇敌忾,一同愤愤骂道:
“四方宗真是欺人太甚!”
过分!!!
可见人是四海八方来的人,心却是同一颗忧心忡忡的心。
在万众一心的忧心忡忡下,终于迎来了四方宗宗主正式收徒的那一天。
前半场进行得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