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坐梦
听到外边的动静,李木匠的妻女躲在门后朝这里探头。但季唯一朝她们看去,就吓得缩进屋里,不敢看他。如果不是原主当初恐吓她们,又哪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季唯被这目光盯得尴尬,从腰带里数出二十个铜板,硬着头皮放在堆满了工具的小台子上,“李叔,这二十文钱就当是定金,等你做好了,我再付剩下的钱。一百文钱,你看够么?”
铜板虽不多,但这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李木匠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中有点异样,“你认真的?”
季唯很诚恳地看他,“李叔,我想好好过日子。”
等了很久,李木匠都没说话。
就在季唯以为对方不会答应他,正打算另谋出路的时候,李木匠终于开口了。
“推车我会做,钱你拿回去,但是以后你不许再上我家,这里不欢迎你。”李木匠说完再没抬头,权当季唯是空气,也就看不到他脸上闪过的种种神色。
李木匠不管季唯是不是真的要改过自新,真的想好好过日子,他只希望季唯不要再来打扰他的生活,为了这个目的,就算白给他做个推车也没什么。
季唯最终没拿走那个钱,他深知李木匠不欢迎他,道了谢就离开李家,又去找了另外一条街上的铁匠。
由于两条街隔得远,铁匠虽对季唯略有耳闻,但却并不在乎。只要付了钱,就什么都好说。因此季唯定的很顺利,约好了第二天来取要置放在推车上的简易煎饼炉。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话是日更,尽量稳定在每天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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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又过了几天,季唯总算适应了这个时代,花了一两银子,才将出摊所需要的各种东西都准备齐全。
一大早天还没亮,季唯就起床了。
在季唯命令下,不得不从地上搬到床上的柳意绵,被他的动作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爬起来抓着被子茫然道:“夫主,怎么了?”
季唯衣服穿了一半,转过头盯着柳意绵,把他看的脸红气短,才慢悠悠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夫——”柳意绵刚张口,就想起之前季唯让自己叫他季哥,连忙改口。
“季哥,天还不大亮,你再睡会。”柳意绵软软地说完这句,有点不好意思地捏紧了被面。
“不了,今天要出摊,我得起来做准备。”柳意绵这声哥把季唯叫的浑身舒坦,系好腰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推门去了厨房。
此时天刚蒙蒙亮,大约也就是早晨五点多钟。
好在他前世养成了固定的生物钟,习惯早起晨练。虽打乱了原主的作息,但身体硬朗结实,反而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季唯先倒了小半锅冷水,放了四根红薯,盖上锅盖烧着。又取了根杨柳枝,沾粗盐就冷水刷牙。
把昨日买好的面粉倒出一半,约有五斤,加水加盐加了颗鸡蛋揉成光滑的面团,往砧板上扣了个盆醒着。
这时,柳意绵也到了厨房。
“你把葱洗净,切成葱花,我一会要用。”季唯深知人尽其用的道理,也不让柳意绵闲着,干脆派点简单的活给他。
自己又用湿抹布将推车从上到下擦了一遍,锅碗瓢盆以及调料全都摆进推车隔层里,全都准备停当后,锅里头煮了多时的红薯也熟透。
季唯将红薯捞出来,挑了个大的给柳意绵。经过这几日相处,柳意绵对季唯的恐惧稍稍淡了些,虽还做不到自如应对,但比之之前,已有长足进步。
他低低道了声谢,坐在一旁吃红薯。
农家施肥长出来的红薯,又大又光滑,吃起来香甜软糯,口感极佳。
即便是来这以后,连续吃了几日红薯,季唯也未曾感到厌倦腻味。
他飞快将两根红薯吃完,又留了一根给柳意绵,稍作整理后,带上柳意绵推车出门。
他本打算一个人出摊,但柳意绵说什么也不肯留在家中,非要跟随帮忙。别看他年纪不大怯弱胆小,自从碰上季唯后,也是他脾气比原主好了许多,才敢将深埋倔强挖出来。
季唯说不,他滴水不进。
最后,当然是季唯妥协。
季唯到西街时,辰时才过半,但街两边早就摆满了摊贩。他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来回走了好久,才总算找着了个空位,挤了进去。
几乎是他刚把推车停下来,集市吆喝都压不住的小声嘀咕就飘进了他的耳中。
“姐,往旁边让让,离这瘟神远点儿!”
“作孽哟,这还没安生两天呢。”
“狗改不了吃屎,难道还真想做正经生意不成?”
“看谁敢买他的。”
“就是!”
季唯收拾的动作一停,边上时刻紧盯着他的人立马住了口。
他毕竟是恶名远扬的混子,收的保护费,整条街的摊贩就没一个不认识他季唯。
比起李木匠来说,对他的厌恶只多不少,恨不得季唯永远别出现在跟前。
现在,却又偏偏推了个车就在自个儿边上要做生意。
平时几天才看到一次,日子就过得很艰难了。这要是天天都能碰上面儿,只怕赚的那点钱还不够交的。
摊贩们面儿上不敢大声说,但私下里都是这么副心思,巴不得季唯生意惨淡,然后歇了这心思,还他们清净。
季唯并不是个很在乎别人目光的人,只要这些人不冲到他跟前说,他基本能做到无视。
因此看这些摊贩也就图个口舌之快,他扫一眼就噤声,也就懒得跟他们计较。自顾自搬出一张兀子,把油盐酱醋等调料都摆到推车上,划了根火柴用干叶子引火,把碳桶点燃。
“你瞧瞧,那就是他买的哥儿。真是可怜,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我前些天还见到这姓季的小子跟那些混账东西去醉仙楼吃过酒呢!”
“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能跟上这么个家伙……”
季唯额角青筋跳了跳,就算他们说的是过去那个季唯,可连带扯上了柳意绵。看着少年在他身边红着眼圈,咬牙强忍的模样,他又不是石头做的,没法无动于衷。
手里的擀面棍往砧板用力一砸,发出的巨响简直让吵闹的街市安静了那么片刻。刚才说的开心的人,集体噤声,小心翼翼地盯着季唯的方向,生怕再次惹恼了他。
反正他是恶霸,破罐子破摔吧。
季唯用不大,但绝对能被周围人听清的声音说道:“今天我季唯上街做生意,价格公道,绝不多收一文不应收之钱。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大家对我不满,希望你们当面对我说。”
一直到他说完许久,周围才又慢慢地热闹起来。
这下子,再也没人敢说长道短。
早晨醒的面过的时间久了有点硬,季唯重新揉了几下,捏了个小剂子擀开,往煎饼铁板上刷了一层薄油。然后取颗鸡蛋磕在碗里打散,撒入一小撮葱花,加盐调味。
季唯也没想过头天刚来摆摊,立刻就有客人会上门。先不说他的臭名声,就说这鸡蛋灌饼,这儿的人没见过,也总需要点时间来接受。
因此他打算直接做,先给周围的人亮一手。
炭桶里的热度烧了一会,烫热了铁板,发出滋滋的油声。
季唯用筷子夹破一角,往中间灌入葱花鸡蛋液。
很快,浓郁的香味在街上漫开。
五十米范围内,几乎闻到味道的路人都在询问香味来处。但他们一看到季唯,冒出来的念头立刻打消,匆匆又跑了。
“那季家小子还有这手哪?”
“看着倒真像那么回事。”
“早上明明喝了两碗粥,闻着这味儿又饿了!”
“要不是这霸王做的,我都想过去买块尝尝了!”
……
季唯深知,此刻众人被灌饼诱.惑的紧,只是惧于他的威名,无人敢做这头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事他早已想到,立即趁热打铁吆喝:“大家感兴趣的就来尝尝,头十个不要钱!头十个不要钱!”
不要钱的东西,永远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身边还在犹豫徘徊的几个妇人,生怕抢不到一样,飞快朝这里涌来。
排在第一的妇人,高高瘦瘦,脸颊微凹,生的一副精明相貌。一看到季唯递上来的灌饼,没立刻就拿,反倒警惕地又问了一次:“真不要钱?”
季唯笑着大声道:“真不要钱。”
瘦高妇人立即接过灌饼,高高举起,喊道:“大家伙快听听,这姓季的说,这饼真不要钱!”说完她不怕烫似的,立刻塞到嘴里。
周围不少意动的人,紧紧盯着瘦高妇人。
看她脸上流露出满足的模样,心里那股子馋劲儿更是抓肝挠腮。
眼看着瘦高妇人真吃上了不要钱的灌饼,后头的妇人几乎是冲撞着将她挤出队伍,把季唯的摊子团团包围了起来。
她们才不管季唯是不是街头恶霸,反正她们不做生意不卖钱,也不交钱。现在还能白占便宜,傻子才不来呢!
等这十个妇人抢了东西,一拥而散后,后边虚虚围着看热闹的人,才跃跃欲试地问道:“这饼怎么卖?”
“三文钱一个。”
有人吃了一惊,嚷嚷着嫌贵。
柳意绵冲刚才嫌贵那人举起一篮子鸡蛋:“大哥,这饼放了鸡蛋呢,你去买一颗鸡蛋都可能要两文钱,怎么算贵呢?”
“对啊,鸡蛋都要一两文钱了,这么看起来,也不算很贵了。”
“我孙子馋的口水都流下来了,刚才还没见着摊就说要吃。没辙,只好去买块试试。”中年妇人牵着一个总角孩童有点不大情愿地走到季唯摊前。
“给我来份。”
她生怕季唯偷工减料似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连眨都不眨。
直到季唯将她那份灌饼煎好,用油纸包了递过来,中年妇人顺手塞到小孙子手里,她才肉痛的掏了三枚铜钱,给了柳意绵。
扎着角的小男孩,手里捧着灌饼,吹着气大大咬了一口饼,就连站在一旁的中年妇人都听到了那声脆响,当即咽了口口水。
小孩被烫的直吐舌.头,却不舍的将吃到嘴里的灌饼吐出来,小肉脸几乎皱成了包子,嚷嚷着:“奶奶呼呼,好烫……”
中年妇人赶忙吹了几口气,小孩才不嚷了,又心满意足地啃起饼来,嘴边还笑出了一个酒窝,奶声奶气道:“大哥哥,好吃!”
季唯冲他比了个拇指,“小弟弟,真有眼光,下次再来啊。”
中年妇人闻着摊子上的味儿,自个儿也馋的不行。又怕小孙子吃完了还要再吃,连忙抱起孩子匆匆跑了。
稚子童真,不会说谎。
不少心动不已的行人,陆陆续续都围了过来,全都嚷嚷着要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