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坐梦
柳意绵忙的心花怒放,激动地小脸通红,收钱收的手指都在抖。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摸过这么多的钱!
季唯见状,只得喊了句不排队不给饼,围着的人才渐渐地散成了一条歪曲的队伍。
煎饼的铁板个头不小,一次性能在上头摊四个饼。饶是如此,也有点应付不来。摊子前排了二三十个人,队伍几乎要堵住不宽敞的街道。
边上做买卖的摊贩见状,新恨旧仇涌上来。偏偏又不敢开口直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包子西施的摊子就摆在季唯斜对面,原先借着样貌好,口味不错,生意还算红火,出摊一时辰就能卖光。
但今儿个季唯一来,她生意大跌,眼看着一个时辰就要过去了,她还没卖出一半,心中着急上火,再加上生性泼辣,不满嫉恨加上着急一下子发做起来,把手上隔热的毛巾往地上狠狠一甩,骂道——
第4章
“你们这一个个没脸没皮的,真的是有奶就是娘!铁柱他娘,你前些天还在跟我骂季家这混账东西打了你家铁柱吧,咋转眼就凑他那送钱去了?还有张婶,我叫你声婶,昨个儿欠我俩肉包子钱还没给我,怎么又有钱跑那去卖饼了?没见着人的时候骂的比唱的还大声,见着人了,你就夹着尾巴当没发生过了?”
包子西施骂的痛快,被她点到名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用袖子挡着脸,有个甚至快步离开队伍,无颜再排队。
她走到季唯跟前,就差没戳着他鼻子,“是不是看老娘长得美,不肯给你占便宜,每回到我这就多收几文钱!我告诉你姓季的,趁早死了这条心,我就是嫁给村口的赵瘸子,也看不上你这地痞无赖!”
她一口气说了这一串话,此时气力用尽,胸口起伏着喘气。
季唯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掌,一点怜香惜玉也不讲,冷眼看她:“我路上是碰见过林家铁柱,不过他踢球踢到我身上来了,还不许我说两句?那林铁柱长得又瘦又小,我若真动手打他,只怕早摊在床上,哪还能下床?他娘还能在我这买东西?包子西施,说话得讲证据,可别张口就来,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他那一掌下手不留情面,打的包子西施手背通红,麻了一片。再加上季唯说话一点也不客气,明里暗里都在指着她污蔑瞎说,顿时将她气的浑身发抖。
她向来被男人捧着吹着,何曾被人这般粗鲁对待?就连眼前这泼皮无赖,也不曾如此对待她。
包子西施举着红彤彤的手背大喊:“姓季的你不是人!堂堂大男人竟然动手打我一个女人,说出去不怕笑话吗!你那些个好兄弟可从来不动手打女人的,被他们知道你怕是混不下去了!”
这话要是给原主听到,免不得还有两分震慑力。毕竟他不孝无情偏偏讲几分义,极看重这些兄弟。但季唯可不是原主,他巴不得离那些地头蛇远远地,干一门正经生意赚钱,而不是剥削他人。
包子西施却不知这些。
她跟一名叫刘庆的混子颇有几分暧.昧,底气向来足的很。只不过刘庆不住这条街,管不着这里的事,再加上家里还有只母老虎,不肯包子西施暴露两人的关系。不然以她的性子,哪能次次哑巴吃黄连。
但此时气头上,哪还管得了三七二十一。
季唯双手环胸,冷笑道:“那又如何?我季唯不缺胳膊不断腿,那些人是我爹还是我娘,还要我看他们脸色过活?实话告诉你,那刘庆将我打的卧病在床近半月,他不见我也就罢了,若是被我撞见,我定要他付出代价!你别以为我不知你二人关系!”
最后一句,他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但包子西施却惊的脸色大变!
她本以为,与刘庆的关系瞒的很好,无人知道。眼前这个无赖,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包子西施又哪里知道,男人得了好,总喜欢在兄弟中炫耀。她颇有几分姿色,在这条街上小有名气,说与兄弟听,刘庆脸上有光,早就在小圈子里头传的人尽皆知。也就是他们重义气,口风严,不外传罢了。
包子西施吃了暗亏,银牙紧咬,眼睛里浮出怨恨。
但她又心有不甘,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绽了个笑,颇为明媚。
她走回自己的包子摊前,撩了撩头发,对边儿上卖凉茶的男人道:“李哥,你见着姓季的边儿上站的那个哥儿了吗?”
李哥点点头,“看到了。”
包子西施叹了口气,“可惜了。”
她说话声音一点儿不小,边上的摊贩生意冷清,闲的要命,立刻被她的话头给引了过去,连连追问:“可惜什么?”
“可惜这哥儿,模样标志,本可以嫁个富贵人家做个小的,万一生下男胎,母凭子贵,一辈子吃穿无忧。偏偏找了姓季的,就说西二巷那林三姐,哟不是我说,先前见着他未时进去,快酉时才出来,这豆腐磨得可真是细嫩的紧啊……”包子西施越说越是放肆,说到要紧处,捂着嘴娇笑几声,惹得四周男人大笑起来。看向柳意绵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惋惜与异样。
他们笑的大声又放肆,只不过隔了几米的柳意绵,哪可能听不见。
就算他再怎么想无视,可无孔不入地钻进他耳中。
柳意绵羞愤难堪,止不住的手抖,几乎握不住铜钱。
突然手掌一暖,被人握住。
他诧异抬眼,季唯冲他微微一笑,不知怎的,心里像是有微风吹过,萦绕在心头的阴霾瞬间就散了。
“你信她还是信我?”
季唯很直接,他向来厌恶拐弯抹角。
柳意绵纵然是听到不少糟心事,可这短短几日里季唯对他的好,他看在眼中,也暖在心中。
他轻声道:“自是信你。”
季唯满意点头,“好。”
他将剩下的东西都卖光,那包子西施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原主的腌臜事。
“……你们不知道,李哥作证,之前来收钱时,姓季的还对我动手动脚。你们收十文钱,但我这就是十二文钱!只因我不肯从他,他便对我……对我……”包子西施通红了眼眶,挤出两滴泪水,说的一副可怜样,惹得周围男人女人同情不已。
但见季唯过来,又都吓得噤声,纷纷坐回自己的位置,头都不敢伸一下。
包子西施后知后觉地抬头,当即被季唯吓了一跳,强自镇定,心虚道:“怎么了?你又想对我做什么?”
季唯摸了摸下巴,笑眯眯道:“自然是不能白背了骂名。”
包子西施直觉不妙,立刻退开两步。
但她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季唯。
只见他上前一步,单手扣住包子西施左肩,用力一贯!
包子西施重重撞在砖墙上,惊呼一声,脸色惨白。
周围的人都被吓得不轻,一时间连开口劝说都忘了。
季唯攥住包子西施下巴,唇角含笑,但瞳孔却透出几分冷然:“秀芬啊,你忘了那日在你家小楼阁上你缠住我说的话吗?你说刘庆那家伙平日看着扎实,实际如草包不中用。这般秘事,你知我知便好,我总不好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出来吧。”
如果说刚才包子西施脸上还有几分血色,听完季唯这话当即吓得铁青,冷汗直冒。脑袋摆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不、不是的……我没有跟你说过这个……你为何污我……”
她吓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几乎如同惊弓之鸟。
季唯低头,在她耳边脉脉细语:“你若再逼我一分,我便让刘庆回你十分。想来你是十分了解他为人的。”
刘庆此人,身形魁梧,体魄阳刚。但性格暴躁易怒,极重面子。
因包子西施与他有染,便不许她嫁人。这数年来,包子西施虽薄有姿色,但二十有三,都未曾婚嫁。平日里若与其他男子走近,就动辄打骂。可若心情好时,又是另一番体贴温存。
他为一街之霸,强取人钱财,从不差钱。因此这包子西施日子过得极好,平日里穿金戴银,也不缺绸布,半点儿不似父母双亡的凄苦女郎,滋润的很。
包子西施并不是没考虑过离开刘庆,只是离不开,走不脱。怕他怕的要命,又舍不得他的威武与阔绰。
今日之事,若是被刘庆知晓,怕是身上再无一块好肉!
而原主与刘庆两人就如水火,关系极差。正是知道包子西施与刘庆的关系,才屡屡给她穿小鞋。
包子西施双目含泪,拼命摇头,又点头,季唯这才松开手,倒退两步,抱歉道:“让乡亲们看了笑话了,我与秀——包子西施有几分误会,解开就好,大家不要误会啊。”
这话一说,包子西施几乎吐血。
但偏偏奈何不了他,只能含愤怒瞪季唯的背影,想要将他烧出两个窟窿来。
季唯毫无所觉,施施然走到推车边。柳意绵已将东西收拾停当,他抓起扶手,推车就走,并不多留。
回去的路上,两人路过肉铺。
季唯想了想停住脚步,“你在这看着推车,我过去买一斤肉。”这可是他到这世界以来,头回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赚钱,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更何况,来这里也有五日了,除了鸡蛋可是日日吃素。季唯才不是吃素的,肉食跟甜食,他一样爱。
一想到这里,季唯心里头的喜悦就消散了些。异世条件简陋,连电都没有,不少工具难以生产。要想做西点,可以说是难上加难。除非他能够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否则他想要做他最喜欢的西点,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肉铺不大,一眼能够望到头。长约一丈半,宽只有一丈,背后挂了半扇猪肉,长木桌上零星摆了几块肥瘦相间的肉。
屠夫本来依靠在门板上坐着,看到季唯朝铺子走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买什么肉?”
“你这肉怎么卖?”季唯打量着长木桌上的肉,有精瘦肉,五花肉,纯肥肉,地上的麻袋子里头还丢了好几根大骨头,上面肉末挂的精光,雪花一样白。
“纯肥肉四十文一斤,五花肉三十文一斤,瘦肉二十文钱一斤。”屠夫抓起一条五花肉拿到季唯眼皮底下供他打量,“这可都是早上刚杀的猪,新鲜的很。怎么样,要不要来一斤?”
来这里几天,季唯也算是明白了,肥肉远远比瘦肉贵。因为肥肉用途广,可以熬猪油,炒起菜来带着一股肉香味儿,比起瘦肉要受欢迎的多。
不过在后世却远不是这样,大多数人喜欢瘦肉,且菜品丰富。更何况季唯今日生意虽好,但去掉本钱也不过赚了百来文,能省则省,哪里能铺张浪费?
因此想了想,还是只要了一斤瘦肉。
在屠夫分肉的空档,季唯的目光又忍不住飘向了麻袋里头的几根大骨头。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过甜品店,吃了块樱桃起司黑森林,喵了个咪自从减肥后真的好久每吃蛋糕了_(:з」∠)_
第5章
“你的肉——”屠夫用油纸把切下来的瘦肉一裹,丢到季唯怀里。见他盯着一直盯着自己身后,忍不住转身跟着看了过去,“家里养了条看门狗,这骨头是赏给它吃的。”
“这狗东西也是命好,跟了我这主人,天天都有肉吃。换了别家,就是骨头指不定都闻不着味儿呢。”屠夫一边说,一边乐呵呵地笑着。
季唯馋肉馋的紧,连续几日没见肉,路过猪肉铺都走不动路。再加上刚刚赚钱,每文钱都要精打细算,乍一听闻屠夫家的狗都比自己吃得好,顿顿有肉,简直羡慕嫉妒。心里头明明直呼可惜,但面上却得不动声色,“你家的狗可真幸运,我家也养了条,平日有剩饭跟着吃两口,不然就是啃条红薯,吃素长大,都不晓得肉味儿。”
屠夫闻言,同情地直摇头。
季唯试探道:“老板你看,不然你把这骨头卖给我吧,也要让我家那条老狗闻闻肉味儿。”
“你要买骨头?”屠夫有点不可思议地挠了挠头,谁家钱多烧得慌,竟然买丁点儿肉都没的骨头给家里头的狗吃。
他上下打量着季唯这个冤大头,立马裂开嘴笑了,“你要的话,这一袋子骨头全给你,只收你十文钱。”
季唯没立即答应,而是让屠夫提了麻袋,仔细数了数。袋子里头只有四根大骨,不过还有些许肋骨铺在底下,刚才没看清。
这些肋骨上的肉都被剔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骨头。
季唯看的太阳穴直跳,心中默默惋惜,这真是暴殄天物。肋排骨肉质软嫩,不管是炖汤还是红烧都是上佳,竟然被剔成了骨头。
“这猪肋骨上的肉也都剔下来了?”季唯翻着骨头,故作淡定道。
“那可不,这肋骨肉还得花时间去剔,卖的价钱又低。一斤才能卖十五文钱呢,喏。”屠夫指着角落里的一堆碎肉,“每日都得放到最后,有时候十二三文钱卖出去,真可惜。”
季唯点头,心里头万分赞同。但又苦于不能说,只好问了屠夫平日里的开门时间,打算下回再辰时之前就到肉铺来买几斤肋排,免得又被剔的干干净净,变成一堆碎肉。
他跟屠夫讲了价,用七文钱把那堆骨头连带着麻袋一起拎走。丢到推车上的时候,柳意绵被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盯着麻袋,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季哥,你、你买了多少肉?”看那袋子的样子,柳意绵心里有点担心,怕季唯花钱不知节制,把今儿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全买肉了。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