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山肥狐
男子眸中净现血色,狞笑了几声,灌药之后将废帝重新丢回床榻,碗摔到一边,未再看废帝一眼,大步出了宫室。
外边不敢靠近的内侍,见人已走,战战兢兢地进去,试了试废帝的鼻息——人还活着,内侍们放宽了心,就当这男子从未来过。
后半夜,废帝醒过来一个劲地闹腾,竟是要召妃嫔。
内侍们叫苦不迭,去给他寻人,废妃之中已有好几位根本不愿意搭理废帝的了,内侍总少不了挨骂,不过也有不少愿意的,废帝虽给不了别的,银子是有的,整个寿康宫的份例都在废帝身上,得一点碎银,手头紧的年轻废妃都乐意。
内侍之前被含烟骂惨了,绕过含烟的院子,挨个妃嫔敲门询问。
最后又是原来的丽贵人,揽下了这桩差使,随着内侍脚步轻盈地走了。
废帝见又是丽贵人,心里有些不满。他最近总惦记着张贵人这个妖精,可是张贵人总不来,还出手打了内侍,废帝也毫无办法。
他已腻了丽贵人,若非实在难受,定要再挑一挑的,不过眼下有总比没有强,便令丽贵人走上前来。
内侍们在外边听着,还要取笑几句,废帝这身子骨若想尽.兴只能靠服药丸了,能折腾不少时候,内侍们都习惯了,渐渐打起了呵欠。
不知过去多久,里边传来女子惊叫,内侍们被吵醒了,只见原丽贵人披头散发地跑出来,语无伦次道:“皇上,皇上不行了!”
内侍惊了,一巴掌扇上去:“瞎说什么呢,你不要命了!”
丽贵人哆哆嗦嗦道:“对,是废帝,那位大人他、他不行了!”
内侍们面面相觑,其中一名胆子大的反应过来冲入室内,发现废帝仰天躺着,脸孔已如白纸一般。
内侍抖着手指去试鼻息,试不出什么来,再壮着胆子去mo废帝的手,早凉透了,丽贵人受了极度刺激,已有些神智不清,蜷缩在角落里不住地念叨,大抵是她一觉醒来便是如此,不清楚怎么回事,不是她的错。
内侍被丽贵人闹得脑仁疼,废帝竟如此去了,这不就是马上.风?
其实没人在乎废帝的死活,去就去了,可关键是今夜乃新帝大婚,这时候死,不是给新帝添堵是什么?
寿康宫几个内侍都没了主意,最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先别到处乱说,悄悄报给江总管,丽贵人一并交给江总管处置。
内侍们都觉得不错,很快便挑了个妥当的人,私下去找了内侍总管江禾。
江禾深知新帝喜恶,面无表情道:“废帝不过多睡了一会儿,有何大惊小怪,你们该如何伺候就如何伺候。等过了皇上大喜这几日再说吧。”
内侍们得了准信,在寿康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锁了废帝所在的那一间宫室,将废帝马上风的消息捂得死死的,因怕神智不清的丽贵人走漏风声,干脆将丽贵人也锁了进去。
反正最后将废帝的死讯报上去,作为令废帝马上.风的罪人,丽贵人也活不久了。
江禾这边虽压下了消息,却不敢瞒着皇帝,亲自往养心殿跑了一趟,慕容骏从江禾处得知之后,只淡淡说了一句:“朕知道了。”
生父之死于他来说已没什么感觉,只是被废了之后,这人竟仍是死于马上风,令他更为诧异。
甜甜的预知,某些方面来说竟还是应验了。
慕容骏没来由就有了一种疏离感。
“皇后何在?” 他紧张问道。
江禾道:“仍在休息,奴才离开时,香梨、香杏在照看。”
慕容骏道:“你做得不错,先勿提废帝之事,免得搅了他的心情。”
慕容骏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将手中的折子放下,亲自回了趟蕊珠宫。
江禾之前催着齐钰沐浴,齐钰并未出现江禾所担心的腹痛,加上一直不怎么有力气,又心大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像乌龟一样,缓缓爬进为他准备好的浴桶。
一刻钟之后,他洗完慢悠悠地爬出来,换上了绛红底绣海棠的锦衣,白皙的脸被水汽蒸成了淡粉色,几缕湿发沾在额前,一双明眸更显润.湿。
沐浴过后,他浑身都舒坦了不少,香梨便把太医给的那瓶伤药送到他面前。
齐钰略微有些不自在。
太子还算周全,他并未受伤,可要说没有一点不适,也是不可能的,这药应能起到舒缓的作用,不用太委屈自己了,真用起来又不大方便,他还没到能厚着脸皮让内侍、宫人帮他的地步。
齐钰打算先把伤药收好,等再恢复一些,便自己动手。
他昨夜见到太子从枕下摸了玉匣子出来,觉得枕下应有抽屉或者暗格,用来收这种应急之物再合适不过。齐钰把枕头挪到一边,仔细按了一阵,果然触到了一只弹簧匣。
这匣并未落锁,齐钰打开第一眼就见到了一册书,还有几张类似图的东西。
他飞快地瞄了一眼书名,顿时惊呆了,《洞.房记》这肯定不是他的书,那不就是……
是太子私藏的那种话本子。
一个人的浪不可能毫无理由。
齐钰心里啧啧了几声,兴奋地翻开书页,只见满篇惊人的口口,他可算知道太子的口口从何而来了。
要不要这样啊,齐钰哭笑不得,快速翻完一遍,只能看出大致内容是一个人将要与妻子成亲了,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太子是如何悟的?
齐钰转去看那几张图,果然是传说中的避huo图,人物传神,惟妙惟肖。
再灵光一闪翻到《洞.房记》最后一页,上边写满蝇头小楷,正是对众多口口的注解,笔墨浓淡不一,可见落笔时间也不一,具体作注解的是谁,自不必多说。
齐钰乐不可支,感觉自己窥到了太子的一个大秘密,赶紧把话本和图都藏好,将弹簧匣原样收了回去,却把原要一起收起来的药瓶忘在一旁。
慕容骏差不多此时回到蕊珠宫,就见到包子面带诡异的表情,跪坐在榻上,不知在傻笑什么。
“……怎么了??”
慕容骏已从江禾处获悉甜甜的状况,不亲眼见一见,总归不大放心。
齐钰与他对视一眼,心里高兴得很,可是一想到两人是夫夫了,都这样那样过了,脸就不可遏制地烫了起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胡乱寻借口道:“我很困,还想再休息一会儿……”
慕容骏默默注视着他,不大想得通一只脸色红润的包子,才没起多久怎会又困了的。
不过甜甜想如何便如何,慕容骏勾着唇道:“那我陪你。”
齐钰:!!!
齐钰暗恨自己寻了个不恰当的借口,这时说困,不是上赶着要yesterday once more 吗!
他满脑子都是那本话本子还有避火图,结结巴巴道:“不不不用了,我是想——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
齐钰紧急想起昨日五福嬷嬷给他涂粉时,大哥曾进屋过,特意告诉他往他的履鞋里塞了点东西,要他新.婚.夜看。
大婚所用婚鞋,前面一小块通常会做成可以放香料的那种,他这鞋便是如此,只是齐钰觉得古怪,坚持没放香料,齐铭要他看的东西,就藏在那里,本来齐钰是记得的,可是一见到太子,脑子已融化成了甜蜜酱,哪还能想起这些啊。
鞋子里会是大哥给的礼吗,闷这么久,也不知会不会捂坏。
齐钰赶紧从榻上下来,找到自己的婚鞋,将里头之物取出来。
慕容骏坐下,安静地看他拆鞋。
齐钰东拉拉西扯扯,不多时竟抽出一张图,粗略瞥了一下图的内容,突然有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他没看错,齐铭给的,也是一张简单粗暴的入门级避火图。只是不论内容还是质地,都无法与太子的珍藏相提并论。
在古代,个别人家嫁女会往绣鞋里塞一些教导人.事的东西,免得新.婚夫妇不知所措,齐铭也不容易,他与齐钰生母早逝,亲爹齐静石又不靠谱,大哥只好亲自上阵,当一回闹心的娘家人。
齐钰本想借着齐铭的礼转移话题,谁知转着转着竟把自己绕了进去,拿在手里的图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慕容骏在旁扫了一眼心想,连这都送得出手,齐铭果然还是太糙了。
“这个,要不我还是收起来吧!”
齐钰的脸快要熟透了,企图把图团成一团往袖里塞,慕容骏眼疾手快拦住。
“既是你哥的礼,还是我与你一起阅过比较妥当。”
慕容骏心情不错,看来糙一点也不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他从齐钰手里拿过图,一本正经道:“甜甜有何不明白,都可以问孤,孤会教到你明白为止。”
…………我明白得很,才不要你教!!
齐钰算发现了,每回这个混账孤来孤去准没什么好事。
慕容骏笑着瞥了一眼还没来及收起的药瓶,握住他的手道:“顺便也能上药,如何?”
上什么药,分明又是赤.果,果的调戏!
他还不舒服着呢,浪什么浪!
齐钰以为自己会严词拒绝,可是仔细想想,竟不是完全没有期待,所有的坚决、不适一下子就被这几句调笑搅成了一锅蠢蠢欲动的粥。
拒绝什么的,开不了口,反而越来越想和对方在一起。
一时间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
反正已是当着文武百官和全天下人的面成亲的正经夫夫了,这应当很正常吧。
“……好啊。”
齐钰尽管红着脸,仍大方应下。
夫夫之间应该有来有往,齐钰眨了眨灼灼双目,狡黠地笑着道,“看完哥哥给的,再看太子收藏的,如何?”
慕容骏:“……”
甜甜一言,成功把浪上天的太子殿下,堵得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敢再皮了嘤嘤嘤!实在对不起大家!
请大家不要弃我!嘤嘤嘤!
来自两个暴君的双重报复~
其实亲们没看出来不要紧,慢慢就能发现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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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守孝
废帝去世的消息, 在皇帝大婚三日后放了出来, 叫人尴尬的是, 废帝竟是马上.风,甚不光彩, 虽然帝号被废,到底也是做过君王之人, 史官肯定要记一笔的, 特意请示了皇帝, 慕容骏只道如实记载,废帝便成了本朝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马上.风死去的人物。
而且这一位一死,又生出了不少事端。
朝臣有提议重新追封废帝的,才提出便被驳了,皇帝一笑道:“这违背了废帝生前之愿, 既是自愿去的帝号,再追封, 岂不是背道而驰。”
毕竟活着的时候连太上皇都没封, 死后再追封又有多体面呢。
也有奏请将废帝葬入帝陵的,慕容骏又以“非皇帝不可入帝陵”为由, 强势拒绝, 命礼部另寻一处为废帝建墓,在此之前,仍停灵在寿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