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门派的小狼狗惦记我 第3章

作者:东家书 标签: 情有独钟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封弦接口道:“他是流景阁刚出关的六长老,姓石。”

  这“石榴长老”确实不是什么好称呼,因而崔淩只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见过前辈。”

  喻识也没功夫计较封弦的编排,他碾开一粒丸药,给陶颂颈间的伤痕抹了抹,想将领口再拉低些,却触到一本巴掌大小薄薄的小册子。

  他怕陶颂硌得慌,正要掏出来,陶颂却忽然睁开眼,伸手捂住,兀自拽上了衣襟。

  喻识只当他晕过去了,见状忙温声道:“有哪儿疼得厉害么?”

  封弦难得见喻识吃瘪,端出十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痛心疾首地感叹:“你说这好好一孩子,一门心思奋不顾身地要护着你,你却给人家吊了一晚上,这人的良心啊真是……”

  崔淩在一旁听得委屈,眼眶都红了。

  喻识甩来一个凌厉的眼刀,让他闭了嘴,抱起陶颂柔声细语地哄:“这次是我错了,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陶颂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愤愤道:“分筋错骨的缚魂索你不认得?”

  这一模一样的问话,喻识就差指天立誓了:“我真不认得。”

  陶颂一扭头:“你哄谁呢,骗人!”

  封弦于一旁笑出了声。

  喻识瞧着认错也认不下去了,只得问崔淩:“你们有住处么?先送回去躺着歇歇。”

  崔淩听话地点头,遂将他们带回到临近大道旁的一家客店。

  距店里尚有几步,陶颂便挣扎着要下来。喻识拦不住,只能虚扶着他咬牙往前走。

  小店瞧着虽陈旧,却极其整齐干净。夜色已深,大堂内仍燃着通明烛火,扶风山十余个素衣玄带的弟子端坐其中,衣袍上虽有打斗奔波的痕迹,身板倒是端端正正的。

  陶颂推门进去,众人便欣喜地迎了上来,纷纷唤道:“陶师兄你回来了!”

  陶颂硬是撑出师兄庄严的架子:“邪物已经除去,无事了,大家早点歇下吧,明日早些启程。”

  一弟子眼里尽是崇拜:“陶师兄果然厉害,出手就妖邪尽除!”

  陶颂品性端正得很,自然不肯揽功:“不是我的功劳,此番驱邪,多亏了这二位……”

  他瞧了喻识一眼,不甘不愿地勉强说了句:“多亏了这二位前辈,仗义出手。扶风山多谢相助。”

  诸位弟子同他俩见了个礼,问得封弦的身份,自是惊讶不已,扯着他便开始问东问西。

  喻识瞧陶颂额上又渗出汗来,不由摇头,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来。

  陶颂脸皮薄,忙忙地推他。

  还没推开,便有弟子凑上来,一脸担忧:“陶师兄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喻识低头朝陶颂促狭一笑,陶颂心下一跳,生怕他大庭广众地说出来缘由,立刻老实了。

  喻识和气笑笑:“伤着一点,不大要紧,我先送他回去休息,你们别聊太晚。”

  有一弟子与他指了房间,喻识抱着他回去,廊下的灯笼摇摇晃晃,洒下一地深深浅浅的光影。

  怀里的人似乎疲乏得很,喻识轻轻晃了晃他,低声问道:“还生我的气呢?”

  陶颂只不答话,待喻识将他放在榻上,擦亮烛火时,方抬眸道:“你那么厉害,怎么不早说?”

  烛火轻快地向上跃着,喻识低头与他拉开床被子,佯作委屈:“是你非要挡在前面,还句句咬着话头教训我。我说我厉害,你当真信么?”

  陶颂不说话了。

  喻识凑过去,眉眼蕴了弯弯笑意:“那咱们算扯平了。”

  陶颂根本不着他的道:“得把你也在崖边吊上一夜,才能算扯平了。”

  喻识能屈能伸,立刻换了个说法:“那就当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次先饶了我吧。”

  这人说放下架子就放下,陶颂连气都生不出来,只推他走:“你出去,我要洗个澡。”

  喻识笑着起身:“那我去吩咐店家给你备水?”

  “不用你去。”陶颂不领情,“劳你喊崔淩来吧。”

  饶是已经见过,崔淩替陶颂除衣服时,还是被他周身深浅勒痕吓了一跳:“这勒得恐怕比你伤的还重些。”

  陶颂泡在热水里,有些疲惫:“没白忙活就行,灭了施术的魔修,还一举端了怨灵老巢,附近乡民能安生了。”

  崔淩颇为后怕:“那魔修已很是难缠,好在遇上这两位前辈。”

  陶颂复回想起崖间斩杀邪灵之事,他离得极近,亲眼见到山月剑分山劈海的气势,心魄一时仍有些震动。

  他又遥遥看了眼收在衣襟里的小册子,突然隐约感觉,流景阁这位眼生的六长老,持剑时,似乎有些画册中第一剑修昔年的样子。

  他心下微微一沉,转头挪开眼去,不料转得猛了,扯着半个身子生疼。此刻再念起喻识嘴脸,登时换了个想法,心道此人油嘴滑舌,毫无分寸底线,和第一剑修比,简直玷污了逝者。

  喻识尚不知他玷污了他本人,传话给崔淩后,又寻了个老实弟子,问道:“你家陶师兄,平时喜欢吃什么?”

  那老实弟子细细想了一遭儿:“师兄从不挑拣,前日里才夸了路上的煎饼果子。”

  喻识心道,煎饼我最拿手了。他翌日起了个大早,重操旧业做了一叠煎饼,端着去陶颂房里,却得知扶风山的弟子天微亮时便离开了。

  封弦倚着门框揶揄他:“怎么的,热煎饼连冷脸都没贴上?”

  喻识轻轻一笑:“只可惜我磨了半瓶子丹药进去,真是白白浪费了。”

  封弦一口煎饼呛在嗓子眼,含混不清地指着喻识骂:“你再敢碰我乾坤袋,我就去告诉你师父,让他托梦收拾你!”

  封弦此人,最是小心眼,许久之后于归墟之中见到喻识师父时,竟然真的咬牙切齿地重提此事。只是喻岱长老素来护短,不肯与徒弟计较,倒白费了他一番口舌。

  这自然都是后话。

  眼下尚未入夏,惠风和暖,明晃晃的日头照下来,道旁的青葱草木都鼓着劲儿向上长,人倒是愈发懒下来,喻识和封弦一日三歇地磨蹭到燕华山,已是最晚的一批人了。

  仙门大会是仙门百家的清谈盛会,十年一次于这燕华山庄举办,除却大小道经讲坛之外,次次都由主理门派拿出一样稀世法器做彩头,让各大门派的翘楚弟子比试争夺,是各大仙门显摆后继有人的好场合。

  当年,喻识堪堪百岁,云台门就许他在仙门大会上露脸,效果自是一鸣惊人,一出剑直接亮瞎了各大门派的眼。

  瞧着山庄门口接迎弟子白衣玄带的打扮,今次大会应当正是扶风山主理。

  日光偏西,一道艳丽晚霞遥遥绕着绵延山势,层层陡峭青石阶直通巍峨山门,再向上,便是燕华山庄精巧秀丽的亭台楼阁了。

  接迎弟子取过封弦的名帖,当即骇了一跳,虽是涵养极好,仍偷偷瞄了封弦好几眼,毕恭毕敬地行礼:“晚辈见过封散人。”

  封弦摆出高深莫测的架子,略一点头。

  那弟子再接过喻识名帖时,便没有这样夸张的敬意了,只寻常执礼,末了沉痛肃穆道:“前日方闻得流景阁顾老阁主仙逝消息,顾老前辈仙去,仙门同伤,还望长老节哀。”

  喻识倒是一惊,此刻方知此事。因师娘的关系,他幼时与顾老阁主时常相见,念起昔日情状并当下处境,只觉得心下俱是一片物是人非的荒凉。

  灯火灼灼,喻识在膳堂狠狠扒拉了三碗饭才缓过劲儿来。封弦清楚他的性子,也没拿话安慰,只默默地摆弄着一条护腕陪他。

  堂下静得很,只有一桌子扶风山弟子叽叽喳喳地玩笑声。封弦让他们吵得头疼,正要拉着喻识出去消消食,门口忽进来了五六个年轻弟子。

  仍是素白衣袍,却系了墨蓝衣带,以精巧江崖海水纹样装饰衣袖下摆,山海相依,祥云浮动。

  正是出自喻识所在的云台门。

  封弦心道这糟心的事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挤在一处叫人撞见。他知道喻识心绪不好,此时再见生前门派,怕更是不妥,就要扯了他走,那门口桌上的扶风山弟子却抢先一步,堵住了门。

  一年长些的云台门弟子护了护身后的人,皱起眉头:“卢往你让开些,拦着我们的路了。”

  卢往只扬起了三分不屑,站定了不动,嘲弄道:“早已过了用饭的时辰了,苏彻,你这个做师兄的,怎么不早点带你家师弟来吃饭?是输了比试,没脸见人了吗?”

  苏彻有三分羞恼,但显然不欲与他多言:“知道时辰不早了就起开点,吃饱了一边凉快去,好狗还不挡道。”

  卢往让他刺了一句,压了压火气,又转向苏彻身后的小弟子们,讥笑道:“可眼下已没有饭菜了,我们桌上还吃剩了点,匀给你们两口?”

  卢往给他们指了一下,膳堂确实已快无人了,只几口大锅,勉强有些汤水。他笑了下,又道:“只是这口饭不能白给。跟着你们苏师兄连饭都吃不上,不如随了我去,喊我一声师父,就赏你们口饭吃?”

  云台门有小弟子要出来说话,苏彻稍稍拦了一把,只愤愤瞧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卢往却又上前挡着:“你们吃饱了,剑法尚且不能入眼,饭都不吃,是打算将师门的脸都丢干净吗?”

  苏彻怒极了,面上尽是不平之色,口中却说不出什么恶言。

  喻识在一旁听了半日,此刻啪嗒一声放下筷子,不耐烦地低声道:“自己不能上,还不让别人上,一看就是许愫教出来的徒弟,连个架都不会吵。”

第4章 教训人的剑修

  堂中其他人并未听见喻识的话,封弦却听到了,生怕他心气不佳一时胡来,忙道:“你同小辈较什么劲?”

  喻识把筷子码整齐了搁在碗上,眼皮也不抬:“谁让他欺负我们家小孩,真不懂事。”

  这边不懂事的卢往仍旧不依不饶:“我说的不在理吗?你们云台门也不过靠着第一剑修那一脉,可喻识早就死了。门派一垮,这后辈弟子的教养上,自然也是不济。趁着年小转投扶风山,还能谋个出......”

  “卢往!”苏彻气得面红耳赤,“输给你的是我,和我师门,和喻前辈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让你们云台弟子清醒清醒。”卢往把玩着腰间配剑,“喻识已死了百年,第一剑修也该换换人了。还以为你们云台是往日的第一仙门?”

  “这小孩说话还真刻薄。”封弦出口评价,一错眼瞧见喻识阴沉面色,又慌道,“你干嘛,可别动手!”

  喻识不屑:“这还用动手?”又问:“他们扶风山的庄慎掌门还活着吗?”

  “活得好好的,精神抖擞。”封弦摸不着头脑,“问这个做什么?”

  喻识似笑非笑地一挑眉:“替他管教管教孩子。”

  喻识悄悄捏了个诀,咳了一下,声音立即变得苍老浑厚。

  于是他使了个腹中传音术,更加大声地咳了一声,堂中正在争执的两伙人突然停下,卢往倏然住口,愣是当场怔住。

  喻识心道,看来庄掌门这些年越发变本加厉了,这积威深重,远胜当年。

  喻识语中裹挟着肃然的怒意,开口唤道:“卢往。”

  扶风山庄掌门脾气火爆,教训弟子之前,最喜欢沉郁顿挫地喊一声全名。卢往让这两个字吓得双腿一抖,连带着扶风山的在场弟子,还没见着人,就立刻规规矩矩起来,垂头站得笔直恭候。

  喻识就势训斥:“你略有些长进,就四处显摆,扶风山的剑法是让你学来炫耀的,还是让你学来欺压旁人的?”

  卢往只觉得掌门的声音极近,仿佛就在身后,却不敢回头寻找,也掌门不知何时来的,听了多少,只好飞快地老实认错:“弟子不该,弟子知错了。”

  喻识不放过他,又呵斥:“你跪下!”

  当着云台门的面,卢往本不肯服软,但他实在怕掌门怕得紧,想着顽抗还不知要怎么挨罚,顿了下,还是端正跪下了。

  喻识接着道:“给云台门的诸位弟子道歉。”

  卢往有些急了:“掌门——”

  “卢往!”喻识的语气更加严肃了些,“你方才认的什么错?”

  卢往只咬着唇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