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言丶
偌大的宫城异常安静,除了零星几声鸟鸣外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所以呢。”许暮洲说:“这就是你往人家刀上撞的理由?”
许暮洲话说得不客气,严岑却并不生气,他笑了笑,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宋雪瑶的执念是什么?”
“抛开那些环境和性格因素,宋雪瑶不是正常死亡,那就应该是找到真相,或者还她公正之类的。”许暮洲说:“现在只能往这个方向调查,绣球花的进度条给的模棱两可,还不能确定具体的任务方向。”
他们先前追赶黑衣人时也才顺着宫道走出去几百米,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回到了长秋宫的正殿。
那小皇子人不大,重量一点都不轻,许暮洲抱了他一路,手臂都酸了。
“人怎么办?”许暮洲说:“这么小个孩子,单独放在这不安全,找个太监来接一下吧?”
“先放后头吧。”严岑说:“就之前发现他的地方,一会儿引个人进来找找。”
许暮洲一想也是,方才那黑衣人被严岑吓跑,想必今晚是不敢再回来了。
他绕过灵堂,在屏风后找了个不太起眼的角落,将小皇子放躺在地上。小豆丁睡得不安稳,可怜巴巴地抓着他的衣服,一张脸皱得像个小包子,许暮洲努力了半天才解救出自己的袖子。
许暮洲一边整理着皱巴巴的袖子,一边从屏风后走出来。严岑坐在靠门边的椅子上休息,烛火摇曳下,他腰间的伤口显得格外明显。
血已经不像方才流的那样厉害,但这身衣服已经毁得七七八八,伤口周围那一圈更是不能看,严岑随手一抹,都能抹出一手血渍来。
严岑看起来不甚在意,他坐在那端详了自己一会儿,将原本扣得死紧的腰带松开一截,又将布料破口扯得更大了些,弄成破破烂烂的模样。
许暮洲从地上随手捡了一只蜡烛走上来,搁在严岑身边的茶几上。然后半跪下来,拉开严岑的手,借着亮光看了看他的伤。
“现在说吧。”许暮洲说,他的语气很低沉,听起来像是很累了。
许暮洲单膝跪坐在地上,仰着头看向严岑,像是连起身都懒得起身。严岑下意识想伸手去拉他,手伸到一半才发现手上有血,于是退而求其次地用指节蹭了蹭他的脸。
他一向喜欢这种小动作,这是他在心中措辞的前兆。
“你既然觉得,宋雪瑶的执念跟她的死有关,那你有没有想过,宋雪瑶的执念是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呢。”严岑问。
许暮洲当然想过这个问题,还把这个可能性放在了现在的猜测列表最上端。
“如果你是想把事情闹大的话,完全没必要。”许暮洲说:“暗查也是查。”
“但是暗查不能给宋雪瑶公道。”严岑认真地说:“暮洲,你要明白这个世界跟现代社会的差距……这个社会的运作体系是以个人意愿为标准的。”
许暮洲一愣。
“我们当然可以暗查,那么假如我们查到了露贵妃就是凶手,我们要怎么给宋雪瑶完成执念?”严岑说:“如果直接告诉卫文轩,他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许暮洲骤然反应过来严岑的意思,后宫是后宫,外男是外男,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两个无亲无故的大男人未经允许在他的后宫大摇大摆地查他的女人——卫文轩找他们两个来是要查闹鬼事件,而不是宋雪瑶的生死。
他的思想很难在短时间内转换过来,以至于他忘了这不是个有证据就能定罪的世界。
“但是这就不一样了。”严岑看着手里的血渍,笑了笑:“后宫之中有人深藏不露,还带着利器,连平剑营的指挥使都能伤……出了这种事,你猜他会不会有危机感。”
许暮洲明白了,严岑想用这件事吓唬的不是幕后黑手,而是卫文轩本人。
他想先一步将这件事放在明面上,把自己划归在跟卫文轩相同的阵营中,以一个“关心帝王安危”的忠臣立场引导卫文轩按他的需要去思考,从而扫清后顾之忧,以免这个任务还没开始就要夭折。
于是等到天亮之后,严岑看似是在领命行事,实际上是卫文轩在按他的想法做出决定。
第141章 长生天(十一)
严岑一向很照顾小狐狸的自尊心,见他明白了,便点到为止地不再多说。
他们亥时进入长秋宫,折腾到现在,少说也有两个小时了。
严岑说得有理有据,许暮洲也不想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姑娘一样硬要跟他分出个对错,于是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后的灰,伸手去扶他。
“先回去吧。”许暮洲说:“太晚了。”
严岑顺从地搭着他的手站起身来,正要往外走时又顿住了脚步。
“嗯?”许暮洲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严岑站在原地想了想,将腰间的佩刀解了下来交给许暮洲,说:“拿着。”
他说完,将手上的血渍又往衣服上擦了擦,弄得半拉身子都是斑驳的血块。严岑又打量了一下自己,勉强觉得差不多了,才伸手搭着许暮洲的肩膀,整个人半倚半靠地歪在他身上。
严岑在许暮洲耳边轻声说:“卫文轩的心腹必定在大门外等,咱们就这么出去。”
许暮洲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他将严岑的佩刀拿在手里,站在他未曾受伤的那一侧,半扶半抱地架着他往外走。
严岑的身高比许暮洲高些许,要微微躬着身低下头才能靠在许暮洲身上。他刻意放缓了呼吸,作出一副与人搏斗后力竭的模样来。
许暮洲侧头看了他一眼,严岑腰侧的伤口流了不少血,虽然后头勉强止住了,但好歹实打实流了那么久。严岑的体温本来就比正常人低一些,许暮洲摸了摸他的手,只觉得他的指尖都冰凉冰凉的。
许暮洲皱了皱眉,暗自加快了脚步。
严岑猜的没错,先前为他二人领路的年轻太监果然还没走,连带着在灵堂中被严岑支走的两个小太监一起等在门外。
这些人做惯了伺候人的活儿,整个人往宫墙根底下的黑暗中一站静悄悄地,若不是对方先开口打招呼,许暮洲差点都没看见他们。
“哟。”那领头的年轻太监一惊一乍地走上来,关心地看了看严岑的脸色,细着嗓子惊讶道:“严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许暮洲根正苗红,不太擅长装病,于是闭着嘴站在那,安静地给严岑当人体拐杖。
严岑捂着伤口直起身来,许暮洲适时放开扶着他的手,改为搀着他的胳膊,静静地听严岑跟对方说话。
长秋宫的正殿离大门的距离很远,年轻太监耳力再好也没听见正殿中的动静。严岑将方才殿内发生的事掐头去尾地跟对方说了,直把对方说得面露惊异,一愣一愣的。
严岑若是想存心忽悠人,那必定是忽悠得滴水不漏,把人卖了还要人帮着数钱。年轻太监只听了一半,整个人就被严岑牵着鼻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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