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言丶
“在那里面你是拿刀捅了我,还是拿着永无乡的资料去改变世界线路径了,亦或是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严岑问。
许暮洲没说话,只是耳朵支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往被子外面探了探,想把严岑的话听得更清楚。
“许暮洲。”严岑系好了绳子,语气微沉:“正常人……双亲俱在,童年幸福的那种,谈恋爱也可能会分手,可能会伤人的心,这辈子也可能会做错事。”
许暮洲攥着被子的手一紧,瞬间有种被从里到外看透的恐慌。
但他随即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太大了,于是又欲盖弥彰地松开了皱巴巴的被子。
可严岑是什么人,在许暮洲来到永无乡之前,他在世界线里不知道转了多少圈,见过了多少人。清理系统本来就是要找到人心中的“执念”,这本事严岑在陌生人身上尚且练得炉火纯青,何况是看自己日日夜夜放在心上的枕边人。
“你怕的是‘未来’吗,许暮洲?”严岑问。
许暮洲被他连名带姓叫得心里一哆嗦,就听见严岑继续说了下去。
“那些你没得到过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严岑说:“你想要,为什么不说。”
许暮洲鼻子一酸,又硬生生咬着牙忍住了。
严岑的话虽然看似不严厉,但字字句句都往他心窝子里戳。许暮洲对没感受过长期关系的自己毫无信任,所以下意识想将这个烂摊子丢给严岑,想把这件事交给他来解决,想……想让严岑帮着他把这种爱意长长久久地留下来。
直到这些事被严岑明明白白地点出来,许暮洲才发现,他之前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能接受,不想承认。
他宁可承认自己自私,也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
许暮洲觉得,他整个人像是被严岑从里到外彻底翻开,然后拎到太阳底下一边抖灰一边洗刷一样,烫得他浑身生疼。
“没有父母又如何,你又一定比有父有母的差吗。”严岑的声音依旧平淡,毫无起伏:“若换了有父母兄弟的……父母不慈,兄弟阋墙,日日夜夜勾心斗角,非要杀你个不死不休的,又如何。”
“那样的就有用了?能一路顺风顺水了?”严岑说:“能比没有双亲更给人安全感吗?”
严岑问得一声比一声冷淡,若是外人来听,这段话怎么听都是在针对许暮洲的情况说教,但这些话落在许暮洲耳朵里,总让他听出点不清不楚的意味来。
莫名地,许暮洲总觉得——严岑是在说他自己。
许暮洲忽然想起在宋雪瑶那个任务时,他和严岑闲话说过的那次“皇帝论”,心里一颤,下意识就要掀被坐起来。
“你——”
“嘘——”严岑像是知道他说说什么,先一步伸手捂住了许暮洲的眼睛,没让他起身,不容拒绝地说:“你该睡了。”
许暮洲挣不开他的手,又硬是被他按回了床上。
“严哥……”许暮洲抓着他的手腕,放软了声音,哑着嗓子服软道。
“我不走。”严岑叹息一声,又说:“你睡吧,等你睡醒再说。”
许暮洲抿了抿唇,不敢再触他的霉头,只能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许暮洲本以为自己心里装着事儿,睡也睡不着,谁知或许是因为严岑在身边的缘故,他只躺了片刻,就又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时间很长,直到太阳升高又落下,晨曦换成了夕阳,许暮洲才从深眠中醒来,艰难地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无意识地往旁边摸了摸。
窗边的严岑见状掐灭了手里的卷烟,走了回来。
严岑站在床边弯腰摸了一把许暮洲的额头,发现对方已经退烧了。
许暮洲睁开眼,他眼前蒙了一层深深的雾气,人还没看清,先开口叫了他一声。
“严哥。”许暮洲说。
严岑好脾气地应了,从床尾的茶几上拿过半个黑面包,塞进许暮洲手里,又往他另一只手里塞了一瓶掀开瓶塞的淡水。
许暮洲两只手一下都被占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严岑又直起身靠回窗边,摸出一根皱皱巴巴的卷烟,凑在窗边点燃了。
许暮洲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睡醒再说”,然而明里暗里地看了严岑好几眼,都不见对方都说点什么的意思,只能低下头,掰了一小块黑面包塞在嘴里。
他这一觉睡得大汗淋漓,衣服又不合身,宽大地坠在他身上,衬得他看起来有些可怜。
话好像有点说重了,严岑想,毕竟小狐狸还小呢。
严岑半生不死地活到今天,工作素质和心理素质都好得令人发慌,从来没用别**过心,以至于教育天赋接近于无,偶尔说教一次,有点摸不太清楚这个度。
严组长抽了口烟,有些发愁。
但好在许暮洲到底不是被人说两句就一蹶不振的选手,他将黑面包掰成小块,就着半瓶淡水慢吞吞地吃完了小半个辣嗓子的干面包,胃里沉甸甸地有了些东西,短路的脑子也开始重新运转起来。
那黑面包的口感比最糙的粗粮还要令人难以下咽,味道非常奇妙,令人难以恭维。但那瓶淡水倒是没什么异味,跟许暮洲在地下室闻到的那种简直天差地别。
许暮洲捧着明显很干净的玻璃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严岑的侧影,慢吞吞地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下了半瓶水。
他之前被那信息量巨大的“未来”冲昏了脑子,整个人又气又慌,逮着严岑就要发泄一顿。现在可能是又睡了两觉,冷静下来之后倒没那么怕了。
——这次回去就跟钟璐摊牌,许暮洲想,永无乡许进不许出,只要能进去,之后还怕自己跑出去吗。
想明白这个,他就觉得自己先前那模样有点没事儿瞎作的意思,没来由地有些不自在,刻意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磨蹭了半天才解决掉那一小块面包,叫了严岑一声。
严岑抽完了自己的第二根烟,看起来又恢复了平时的那副模样,他将窗户掀开一条小缝,走过来将许暮洲从床上扶起来,看架势是要带着他下地。
许暮洲烧退了,整个人也不再晕晕乎乎的,于是没用他扶,自己站了起来,裹紧了身上睡歪的外套,乖巧地问道:“去哪?”
“去找托娅。”严岑说。
许暮洲眨了眨眼,一时没明白他找托娅干什么。
“给你看看我的未来。”严岑说。
第214章 沉梦(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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