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金复来
阮奕也不会背。
“都不会背,背了半天书,连目录都不知道?”生物老师终于找到发泄口了,把书背咚咚磕着桌沿,脸上的得意都压不住,“你们回去把这次听写的内容加上这个单元的目录,抄五遍,交给我。”
何迅和阮奕沐浴着生物老师“服不服”的眼神,无言以对地走了出去。
第一轮复习结束,已经是过完年后了。
高三专供的自习室从大年初三开始开放,阮奕在里面待到初五,高三就开学了。
“寒假只有7天……”何迅本来顺口就要抱怨两句,抬起头一看墙上挂的高考倒计时的牌子,后面的话顿时消音了。
这个牌子从离高考还有365天的时候就挂在黑板旁边,时间一天天过去,排头的数字从3变成2的时候或许还没有多大的感受,但从2变成1的时候,却仿佛无声的鼓点骤然之间急促了很多。
班会上,老郑讲话:“高三有一个阶段,我们老师管它叫高原反应,一般出现在二三月份,就是差不多现在这个时候。很多学生突然会像缺氧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考试犯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错误,拿到卷子之后怀疑是不是自己做出来的。平常从来不会错的题,突然接二连三地做不对。”
“如果出现了这个问题,别慌,别怀疑自己。多来找我聊聊,或者找别的老师……”
二轮分专题复习开始。
一张张卷子发下去,一份份答题卡收起来。
笔尖擦过在纸面,沙沙声不停不歇,窗外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像轻声应和的音曲。
“理综还有不少同学反映做不完,你们要找到适合自己的节奏,要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弃。”
“这题不纠结了啊,下一道。后面还有好多没弄完。要抓紧了同学们。”
“高考倒计时最后100天,百日誓师大会,我们班的口号确定了吗?”
操场上,十班的方阵缓步入场,阮奕和濮如松在最前排举着横幅,何迅拿着喇叭,带着全班人吼得脖子上青筋都突出来了:“青春飞扬,乘风破浪!展我风采,10班最强!”
冬去春来。
高考倒计时板上,数字由三位变成了两位。
又变成了一位。
高考到了。
第75章
阮奕没有被分在本校考场。六中专门联系交管, 从附中手里抢到了彩头最好的1路公交,负责来回接送他们这些要去外校考试的学生。
高考那天,十几辆挂着红绸, 绑着彩带, 贴着标语的公交车停在操场上,1字标牌闪闪反光。
胡主任拎着那个他用了三年的大喇叭, 站在至善楼门口,用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嗓子喊叉劈的音量冲他们喊话:“祝同学们一路顺风,一马当先, 一举夺魁,一鸣惊人!”
何迅差点就笑喷了。但是他不敢, 毕竟之前被胡主任抓过太多次迟到, 罚得他鬼哭狼嚎的,心理阴影还没消。
一直到走远了,快到公交车门口的时候, 他才小声跟阮奕说:“老胡怎么也不换个词。来来回回就这一句,要是我就干脆把这话录下来,把喇叭搁地上,让它自动循环叭叭。”
说着,他突然“啊哟”一声急刹。
一排校领导站在面前, 挨个跟同学们握手。
都是年级表彰大会的熟面孔,最后一个人是校长。握到阮奕的时候,他微微一笑:“加油。”
何迅被这一套超规格的送考仪式搞得头发晕, 表情都有点神思恍惚的,一路没怎么说话。一直到下了车,在候考区等着进场,他才幽幽地说:“我感觉自己今天是校园团宠。”
“不用感觉, 你就是。”老郑开了一盒士力架,挨个发给他们:“学校批的经费,专门给你们准备的,考试之前吃两口,补充一下能量。”
两天的时间,过得好像格外快。
最后一科英语结束,公交车把他们拉回六中。
他们把所有的车窗都打开。司机也很懂,有意提起速度。跟他们在一条路上的那些小车好像也都挺懂的,一路上居然没有人来插他们的道。虽然路上车子并不少,但是居然被他们坐出了一种在无人的原野上畅通无阻纵情驰骋的感觉。
风嘟嘟叫着往车里灌。
六中高三的校规,女孩子长发必须扎成马尾。一年了。车上的女孩子们一个一个解下发圈,长发披散,在风中飞舞,像青春翻涌的浪花。
老郑含笑看着他们,嘴里轻轻地哼着不标准的粤语:“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红日》,这是10班的班歌。
10班高三最艰难的时候,是四月份集体发挥失常,在6个重点班中排名垫底。所有任课老师被校长挨个找去谈话,年级大会上点名批评,胡主任巡楼的时候,几乎是用住在这儿的频率盯着他们打转。
压力太大,老郑领他们□□日,时不时就吼两嗓子。
阮奕有一次算圆锥曲线题,算了一节课还是不对。下了课,他把笔一扔,哼歌:“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唱完了,又拿起笔,开始算第四次。
这回终于算对了。
何迅马上学到了这一招。再后来,整个10班都学到了。
夕阳火红,绿树很高,风吹过,头发轻飘飘地在脸颊上乱飞。少年的笑声好像没有烦恼。
阮奕坐在老郑身边,跟着他一起哼。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声音加进来。他们越唱声音越大,飘扬的歌声顺着风散开:“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高考结束了。
阮奕住了三年的出租屋也正式到期。房东知道他成绩好,在他搬家那天,喜滋滋地过来帮忙,还特意带了个收废品的兄弟。上辈子没有这一茬,阮奕是把东西打包之后几乎相当于白送地给了一个收废品的老头。而且还是他自己把东西一趟一趟从五楼扛下去的。
那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让他沾手,自己来回三趟把东西全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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