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座衣冠胜雪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就到了浅野医学所。这是一家花园式五星级医院,医疗水平很高,各个专科都聘请了国际上的知名专家来主持,收费非常高。来这里的病人非富即贵,大都是不差钱只惜命的,而医院是预约制,并不是什么病人都收治,因此堪比五星级酒店的病房从来不拥挤。进入这里,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家医院,倒像是高级疗养院。
香川加奈子停好车,浅野泓便带着她走进主楼,乘电梯到顶层五楼。这里是手术区,有四个手术室,此时却只有一个手术室正在使用。亮着灯的手术室门外,站着香川兄妹和阿尔伯蒂诺。
清水流冰才做完检查,刚刚被推进手术室。
看到香川加奈子走过来,阿尔伯蒂诺的目光有些冷,却冷静地保持沉默。
香川勇介看着小妹的眼神有些凌厉,却被香川美智子拦在前头,没让他在公众场所发火。香川加奈子没看懂哥哥含而不露的情绪,只顾着跟姐姐打招呼,“二姐,好久没见你了,我很想你。你的哪个朋友出事了?是在手术室里吗?出了什么事?”
香川美智子柔声说:“其实是哥哥和浅野君的朋友,你也认识,就是清水君。”
香川加奈子的脚步一顿,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有些惊讶地问:“清水君?他怎么了?”
香川勇介的脸色变得很冷,“他被山本组绑架,残酷折磨,刚刚被我们救出来。”
香川加奈子很吃惊,“是吗?怎么会这样?你们怎么知道他被山本组绑架了?山本组打电话索要赎金了吗?”
阿尔伯蒂诺在一旁淡淡地说:“流冰在绑架的那一刻给我发出了紧急求救信号,我就立即赶过来,找到他的朋友浅野君和香川君。香川加奈子小姐,我叫阿尔伯蒂诺?德尔?萨沃伊,意大利的西西里公爵,人质解救专家。”
香川加奈子看向他,目光中有着控制不住的惊诧,“原来是公爵大人,幸会。”
“我不觉得这是幸会。”阿尔伯蒂诺毫不客气,“香川加奈子小姐,我只想问一句:清水君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却下手那么狠,如此丧心病狂,到底是为什么?”
香川加奈子猝不及防,有些慌乱地看向左右两边的哥哥姐姐,“阿尔伯蒂诺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阿尔伯蒂诺有些不耐烦,“你不用装了。当别人都是傻子,就你是聪明人?这里的人现在都知道你是什么人,干过什么事。你还是痛快点,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我看在你兄姐和浅野君的面子上,可以放过你。否则的话,大家都不愉快,你最终也逃脱不了应得的惩罚。”
香川加奈子猛地看向香川勇介,有些恐惧地说:“大哥,大哥,你别听他的,根本不是那样的。”
香川勇介肃然道:“你做的那些事,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忘了,你所用的监控系统都是你姐姐为你设计的。我们什么都看见了。加奈子,你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变成那样一个人了?你绑架清水君,那样折磨他,究竟是为什么?”
香川加奈子见一切都瞒不住了,立刻脸色一变,神情冷漠而高傲,“我们的‘大成号’被盗走价值连城的拍卖品,物主要求赔偿,我们险些破产。我调查了这么久,最有疑点的就是清水流冰。那天夜里,他的朋友安东尼离奇地被人救走,他跟浅野大哥说过,是他去救的,说明他上过我们的船。我好声好气地去问他,他却对我很不客气,分明是做贼心虚。我自然要把他抓过来,让他把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还回来。”
“你们的‘大成号’?”香川美智子面如寒霜,“你之前声称接了船主委托的失窃案,我就帮你查过船上的监控系统,并没有看到清水君。你没有实证,就因为一点疑心便绑架人,还把他折磨成那样?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妹妹?”
香川加奈子虽然自小没有父母,却一直受到兄姐的宠爱,哪里听到过这样的重话,顿时接受不了,大声道:“是你们先没把我当妹妹……”
“住口!”香川勇介厉声喝斥,“这里是医院,你可以说话,但不能喊叫。你看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人家女子应有的礼仪?你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暴力社团的恐怖分子。你还指责你姐姐没把你当妹妹,你还有没有良心?从小她就最疼你,我们没钱的时候,她宁愿饿肚子也要让你吃饱。她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辛苦挣到钱了先给你买好看的衣服。你要做什么她都支持,毫无保留地信任你。这些年来,你让她帮你做过多少次安保系统,她问都不问就在工作之余熬夜给你做。你要开侦探所,每次接到案子都要她远程替你查东查西,她也是不分白天黑夜地帮你做。你呢?是怎么对她的?又是怎么对我这个大哥的?欺骗我们,加入地下社团,犯下各种不可饶恕的罪行,让我们愧对朋友,就是你对我们的回报?!”
第259章 善后(2)
香川加奈子听着他的斥责,根本不为所动,脸上竟然满是嘲讽与不屑。
香川勇介沉痛地看着一脸倔强不服的小妹,恨恨地道:“你真是丢尽了我们香川家的脸。”
香川加奈子同样气怒交加,“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们那时候为了自己的事业、地位忙碌,根本不着家,我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哪里有你们说得那样好?遇到洋一以后,我才体会到真正的快乐。他说的话很对,我父母就因为没有权势,才会被派到最危险的地方去,最后死于非命,抚恤金也少得可怜。我们兄妹都是因为没有实力,才会在父母死后挣扎求生,无力报复。我就是要有更强的实力,变得比那些恶人更狠、更恶,才能保护我爱的人。我这么做,有什么错?我就是怀疑清水流冰。你们想想,每次这里出大事,他都会出现在福冈。我在京都监视过他一个月,却总是在路上跟丢,或是看不到他出门而他却已经离开。这样的能力,根本不是一个小小画廊老板应该拥有的。既然他有那么多疑点,我把他抓来问一问,有什么不对?”
阿尔伯蒂诺冷笑一声,“你如果是想问有关‘大成号’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那天夜里上了你们的船,救走安东尼的人是我。救了人我就离开了,连安东尼带上船却被你们无理扣下的巨额现金都没拿走,难道还会浪费时间,去偷你们的什么拍卖品?我堂堂西西里公爵,封地广大,生意众多,收入极好,会稀罕你船上那点破铜烂铁?”
香川加奈子震惊地看着他,“是你?”
“对,是我。”阿尔伯蒂诺逼视着她,“你真是作恶多端,心性狠毒,心理变态,光凭着莫须有的一点疑心就能无法无天地将人绑走,肆意折磨。我看,你手上的血债不少吧?”
香川加奈子冷漠地说:“什么血债不血债?既然是该死的人,就该去死。能让我亲手送他们一程,那是他们的荣幸。顺我则昌,逆我则亡,这是强者的规矩,弱者只能顺从,没有反抗的资格。”
“你……”香川勇介和香川美智子气得浑身发抖。
浅野泓在一旁摇头叹息,“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颠倒是非黑白,辜负你兄姐良苦用心的可怕女子。香川君,加奈子的心性已经坏了,你们不能再纵容她,放她继续在外面害人。清水君被她害得那么惨,总要给个交代。”
香川勇介和香川美智子却有些迟疑。若论犯下的罪行,依照法律,香川加奈子是够得上死刑的,即使不死,也会被判终生监禁。两人虽然对小妹又气又恨,却下不了狠心,不愿意将她交给警方。这也是他们通过浅野泓,向谷野组借兵的原因。
阿尔伯蒂诺善解人意,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她可谓罪大恶极,总得做点好事来赎罪。我名下的慈善基金会资助了全世界不少孤儿院,创建了上百所慈善学校。我建议,将她送到非洲去,在一所慈善学校里无偿工作,照顾那些孩子,教他们意大利语或者英语、法语,还有数学、历史、地理、音乐、美术、体育等课程。至于时间,如果她表现良好,可以在五年后离开。如果表现不好,那就一直干下去,等她幡然悔悟了再说。”
“不!”香川加奈子怒视他,“我不去!你杀了我吧。”
阿尔伯蒂诺冷哼一声,“那就由不得你了。”
浅野泓认为这样的处置方法很好,对香川勇介点了点头。香川兄妹对视一眼,很快就做了决定。香川勇介的情绪缓和下来,对阿尔伯蒂诺说:“那,加奈子就托付给您了。”
“没问题。”阿尔伯蒂诺痛快地道,“你们放心,我说了放过她,就不会再为难她。”
浅野泓笑了笑,“西西里公爵的承诺,我们自然是相信的。”
阿尔伯蒂诺拿出手机,装作拨了一个电话,吩咐道:“你们马上过来,送个人到非洲那边的卢迪比亚。”
香川加奈子转身就要跑,却被姐姐伸手抓住。香川美智子虽然是电脑高手,长期在室内工作,却并没有宅女的体虚气弱。她同样参加了国际刑警的训练,身手并不差。这时她牢牢抓住小妹,香川加奈子立即出手反击,招招都不留情,她却见招拆招,一直没有放手。
姐妹两人的交锋只持续了短短的三十秒,阿尔伯蒂诺就上前去,伸手一指点上香川加奈子的哑穴,让她无法再尖声叫骂,接着将她拉开,用塑料约束带捆住她的双手。
几分钟后,一队伪装成意大利保镖的战斗机器人出现,将香川加奈子控制住,迅速带走。
阿尔伯蒂诺对忍不住有些担心的香川兄妹说:“你们知道,卢迪比亚是个非常贫穷的小国,大半国土都在撒哈拉沙漠中,之前的连年内战遗留下无数孤儿,其国民有七成是文盲。我在那边创办了三所学校,其中有两所只收孤儿,都是全寄宿制。学校建在人造绿洲上,投资很大,基本与世隔绝,很安全。学校里的人不经允许是出不来的,没有物资和装备,想要凭个人能力横渡大沙漠,那就是找死。那边的手机没有信号,电脑也受到严密监管,教职员工每月可以用学校的卫星电话与外界通话一次。那里虽然环境不太好,但衣食住行和医疗保健却是齐全的。生活很单纯,也安静,有利于反思。等她到那里以后,我会把她的情况告诉你们。你们随时可以去看她,只是要提前通知我,让我安排。”
香川兄妹这才放下心来,同时感激地对他鞠躬行礼,“谢谢。”
“不用客气。”阿尔伯蒂诺摆摆手,“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谁家都有一、两个糟心亲戚,那不是你们的错。实际上,我家也一样有,我都差点被害死。之前我就在清理门户,将那些人送到非洲去挖矿。树大有枯枝,砍掉就好了。”
“是。”香川勇介点头,心情好了一些。至少小妹没有被送去挖矿,而是到学校去教书,那已经很好了。
处理完香川加奈子的事情,四个人便分别找到椅子坐下,耐心地等着手术完成。
两个小时后,清水流冰被推出来,送到骨科病房。
主治医生是国际有名的骨科专家,对他们详细介绍,“手术很成功。伤者脱臼的膝关节和踝关节都已经接上,被拉断的脚筋也接好了,完全康复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以后要注意,最好不要做剧烈运动,避免关节处习惯性脱臼。他的十指断的时间有点长,没有得到及时治疗,部分血管经络有坏死的迹象。我们已经将断指全部接上,至于恢复情况,还需要观察。相对于这些伤势,他的身体上那些鞭打和烧灼的外伤不算严重,虽然有些感染了,但都已经处理好,会痊愈的。他的心肺因受刑而有所损伤,需要进一步治疗。”
阿尔伯蒂诺倒不担心这些,道过谢后便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温和地说:“伤者的意志力非常强,耐受力很高,大概一、两个小时就可以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