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特警 第64章

作者:满座衣冠胜雪 标签: 穿越重生

两人穿越过来才一年,倒也不着急。各种剧变一个接着一个,这个时代果然风起云涌,英才辈出。他们愿意跟随时光的河流前行,沿途必能看到很有意思的风景。

连着下了几天雨夹雪,外面越发寒冷。卢兆麟召见蓉城知府,命他派专人收容外面的乞丐,还要关注那些贫穷之极的人家。缺衣少穿,房屋破烂,在这种天气里会冻死人的。

寒冷,有富贵人家在城里设了粥棚,让那些穷人能吃一口热的。总督府也派人出去舍米舍衣,做些善事。

卢兆麟也下令西南各地官府修建了孤儿院、敬老院、收容所,暂时收容那些孤苦伶仃的老人、小孩和残疾人。乞丐若是成年人,便法子安排他们做工。这只是权宜之计,更长远的计划会在年后再进行。

牧博明临离开蓉城前气温骤降,让他想起了去年冬天的炭盆实在不怎么暖和,便顺手弄出了蜂窝煤,基本都是用废料制成,既节约又能延长燃烧时间。同时他还指导铁匠打造出蜂窝煤炉和简单便捷的蜂窝煤机。

因为这确实是非常好的东西,所以很快就普及开来。卢兆麟在蓉城的东南西北四个区各开了一间蜂窝煤厂,并不卖高价,普通百姓都能用得起,比烧木柴或劣质煤要好多了。蓉城以外的蜂窝煤制造和销售全部交给袍哥和哥老会,一是让那些穷苦人都能有饱饭吃,有煤取暖,二是让那些混日子的人有正经事做,从而减少犯罪率,维护社会治安。

入冬以后,卢兆麟指示煤厂对贫苦人家实施了一系列优惠措施。只要有两人担保,即可赊账。官吏、教师、医生和军人家属不需担保,可直接申请挂账。所有人都可以用秸秆、劣质煤块煤粉、黄泥、石灰、锯木屑、木炭粉等不值钱的材料来换取成品煤。这样一来,有许多贫穷的人也能用上煤炉,不会再冻病甚至冻死。

忙完工作,已到中午,卢兆麟从总督衙门的侧门直接走到隔壁的总督府。这些日子以来,他非常忙碌,中午和晚上都在衙门里吃饭,然后接着议事或处理公文,夜里都宿在总督府外院书房。但今天不同,他要回宁馨院用膳,好把喜讯告诉牧芳蕊。

“京城有消息传过来,皇上已经下旨,立你二妹为皇后。”他轻描淡写地说,“年后便举行大典。”

牧芳蕊吃了一惊,“怎么……怎么会?我爹会同意?”来到西南这个皇权已经被竭力淡化的地方生活了半年,她已经忘了圣旨的威力。

卢兆麟微笑,“岳父大人就算不愿意,也不能抗旨吧。”

牧芳蕊这才反应过来,“哦,是啊。那我二妹……”

“二妹很愿意。”卢兆麟轻叹一声,“她见过皇上,相谈甚欢。皇上被她打动了,这才下旨立后。”

牧芳蕊呆怔半晌,才有些茫然地说:“我的性子像我娘,二妹像我爹。从小二妹就主意大,想要什么东西就必要拿到手,想做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去做,谁也拦不住,兄弟姐妹都只好让着她。现在她进宫当皇后,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你爹看着呢,别担心。”卢兆麟安慰她,“她才多大?皇上历经坎坷磨难,做事自有决断,她再有主意也只能在后宫待着。太后乱政那么多年,终于将大清断送,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允许后宫干政。二妹如果有本事,或许皇上会听她说说话,也或许会有些作用,仅此而已。皇上现在对二妹比较看重,旨意上只立后,不纳妃。皇上又是个长情的,如果二妹聪明,经营得好,完全有机会与皇上过一夫一妻的温馨平民生活。以后生几个孩子,夫妻俩就可以白头偕老了。”

“但愿如此吧。”牧芳蕊叹了口气,“我离开京城之前,恍惚听说,皇上受苦多年,身子骨已经毁了大半,只怕不太可能有子嗣了。若真是如此,二妹可怎么办?难道真要过继?”

“皇上重新亲政后,不仅有太医一直给他调理身子,还有西洋医生为他诊治。据说皇上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子嗣上也不是很艰难。”卢兆麟温和地说,“你别想太多,皇上总要看岳父的面子,定会对二妹好的。”

“嗯。”牧芳蕊点头,对他甜甜一笑,“我听你的,不会多想。”虽然这些日子卢兆麟很少回房陪她,却总不忘派人给她送名贵的衣料、首饰、摆件和稀罕的西洋玩意儿,关怀之意尽在其中,让她每天都觉得快乐幸福。

卢兆麟微笑着点头,用完饭就去了清馨院,把皇帝立牧家女儿为皇后的消息告诉了卢老爷子,“爹说要留在京城参加立后大典,博明也要跟洋人谈些生意,大概两月之后才能回来。”

卢老爷子捋着银白的胡须,思忖着说:“皇上立后,一些事情又会有所改变,你爹是应该留在京城仔细看看。你爹走后,你把公务打理得妥妥帖帖的,这很好。在你爹回来之前,都由你坐镇。如果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尽管来找爷爷。”

“是。”卢兆麟站起身来,“爷爷休息吧,我去衙门了。”

家里人都有歇午觉的习惯,只有他没有时间睡觉。下午他还有一场硬仗,接待法国公使派来的专员皮埃尔。

中国人过春节,洋人过圣诞节,皮埃尔放完圣诞假,这才离开京城,乘坐汽车、火车、马车、轮船、马车辗转而来,用了大半个月才到达蓉城。

他刚进四川,就有袍哥往蓉城递消息,一个公口传到另一个公口,一个山堂交到另一个山堂,如此一递传一递,很快到达总督府,交到卢兆麟手上。

当晚,卢兆麟与京城通话,把皮埃尔过来的事告诉了卢昊苍,然后让牧博明去打听这个法国人的情况。洋人还没到,卢兆麟便基本了解了这个人,也有了对付他的办法。

回到衙门,他坐到宽大的办公桌后。

这里不是总督办公室,他没那么轻狂,只在总督衙门要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分管后勤的官吏特别巴结,给他准备的东西都是上等的。办公桌椅和书架都是花梨木的,精雕细刻,大气稳重。他在书架上放了整套整套的线装书和英法德语原文书,看上去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屋子角落放着桃木花几,上面摆放着青花瓷盆,种着郁郁葱葱的兰草,办公桌上放着一盆水仙,让这里多了几分生机。天气晦暗,办公室里开着西洋式水晶吊灯,照得一片通明。

这些日子,卢兆麟在偶尔的闲暇中指导匠人用铁片敲出暖气片,在官衙和家中各个院子安装了土暖气。这东西比炭盆暖和干净,比烧地龙节省得多,还没有中毒的危险。他交给许超凡和许超宁管理的暖气安装工程队很快接到大批生意,那些辛苦一年也不过勉强温饱的工匠都赚了不少钱,对他无比感激,也更加忠心。

他和牧博明推出的这些东西都没有超越时代。在本源世界的历史中,蜂窝煤再过几年就会出来,在北方叫煤球或煤饼,土暖气在极北苦寒之地也已经有了,只是技术比较原始粗糙,没他们这么讲究,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用不了两年就会改良,并在北方推广开来。即便是东方没有的技术,只要西方已经出现,他们就可以拿出来,只要没有超越整个时代,就不算违规。

房间里温暖,就不必穿大氅裘衣,做起事来也利落。卢兆麟换上军装,精神抖擞,拿起桌上的公文看着。

临近春节,不但普通百姓会大方的置办年货,那些偷摸扒窃犯罪分子也活跃起来,各种帮会组织也在努力搞钱,想要过个肥年。但是这一年卢昊苍和卢兆麟的动作很快,极大地侵占了他们的利益空间,让他们非常不忿,打算在年前年后搞事,扰乱经济和治安。

西南银行开办后,蓉城银钱汇兑帮的交易大幅缩减,承接到的生意都是危险系数较高的,一不小心就会亏本。这个帮会的大哥二哥三哥密谋想要发动挤兑风潮,整垮西南银行,但是具体怎么实施,什么时候行动,还没有消息传出来。卢兆麟看过密报后将其毁掉,然后继续看西南银行的年末报告。

下午两点,法国公使特派代表皮埃尔?让?马蒂斯准时到达总督府,旋即被领到卢兆麟的办公室。

皮埃尔是位优雅的中年男士,相貌普通,身材也不算高大,花白的头发有些稀疏,褐色的眼睛里有着欧洲贵族的高傲与自信。他脱下大衣,取下礼帽,递给旁边的总督府接待官吏,然后风度翩翩地走到桌前。

卢兆麟站起身来,与他握手,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用流利的法语说:“马蒂斯先生,欢迎光临,请坐。”

“谢谢。”皮埃尔坐到铺着锦垫的花梨木圈椅中,微笑着用京味十足的中国话赞道,“卢先生的法语说得真好。”

卢兆麟轻笑,也改用标准官话,“欧洲人都是语言学家,我会的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

有衙役送上热茶,卢兆麟抬了抬手,“这是我们四川的名茶蒙顶石花,马蒂斯先生尝尝。”

“好。”皮埃尔端起茶盏,闻了闻香,再慢慢呷了一口,回味片刻,显然很懂中国茶。过了一会儿,他放下茶盏,点头称赞,“的确是好茶。”

第76章 变革(2)

两人十分友好,一边品茶一边聊天,从刚刚去世的法国著名画家保罗?塞尚说到德国古典哲学家伊曼努尔?康德。

卢兆麟意味深长地用德语提到康德的名言,“这个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能让我们的心灵感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们头上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法则。”西方列强侵略东方,抢占殖民地,哪里还有什么道德法则?他们视东方人是野蛮落后的肮脏蝼蚁,实际上他们自己更像毫无人性的野兽。

皮埃尔仿佛没听出他的话中有话,兴致勃勃地转移话题,说起朝廷发布新官制,大权集于满人,又谈到美国教会在申城开办沪江大学,而京城却在抵制美国货,等等。卢兆麟也笑容可掬地与他闲聊。他特意说起三个多月前陕甘总督与德国商人订立建造兰州铁桥的合同,卢兆麟便提到北洋大臣下令收回英国人创办的洋灰公司。皮埃尔聊了聊《中印续订藏印条约》,卢兆麟便随口说起日本交还奉新铁路。皮埃尔谈了谈京城建立协和医学校,卢兆麟提了提朝廷颁行禁烟章程,定期十年禁绝。

两人谈笑风生,互相试探之后,不露痕迹地转移话题,说起法国的香水、中国的丝绸、欧洲的歌剧、东方的音乐、新兴的西医、古老的中医,然后还兴味盎然地比较了一下东西方的美女,很绅士地大加赞扬。

气氛越发融洽。

过了半个多小时,皮埃尔才谈到正题,“我这次过来,是因为我们的滇越铁路公司在贵国云南境内遭到暴徒袭击,蒙受巨大损失,设备被抢,职员被绑架和杀害,种种罪行,实在令人发指。我国公使已经向贵国朝廷进行严正交涉,要求交出凶手,解救被绑架人员,查找被劫设备,赔偿停工期间的一切损失。贵国外务部也就是以前的总理衙门已经明确表示,将满足我方的一切要求,还请卢大人配合。”

卢兆麟淡淡一笑,慢条斯理地说:“我们是文明人,不能行野蛮之事,定罪量刑,都要讲证据。有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云贵总督发来的公函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云南蒙自知县接到滇越铁路公司报案后,积极侦缉,现已结案。绑架并杀害铁路公司员工的凶手已经抓捕归案,并判斩立决,去年十一月已押往春城,斩首示众。这伙凶徒对绑架以及凶杀一事供认不讳,却对劫走机器等事拒绝承认。他们都是文盲,根本不懂什么机械设备,更不懂怎么运走。蒙自知县亲眼看过所谓的勒索信,上面有中文和法文,都写得非常流利且优美,不可能是一帮完全不识字的匪盗写出来的,因此他判断这是法国人内讧而造成的纠纷,既是洋人内部的事,自然不归我们的官府管。至于滇越铁路公司声称被绑架的几名员工,实则是自动离职,另谋高就。目前,他们都在西南铁路公司供职,准备参与修建成渝铁路。”

皮埃尔听他有理有据地一番辩解,心念电转,思量对策。

卢兆麟随后拿起一份公文,推到他面前,“滇越铁路公司从1903年开工修建滇越铁路云南段,招募各省民工已达十万人。这些劳工不论寒暑,日夜在工地做苦工,严重超时工作,伙食极差,衣不蔽体,没有节假日,没有工钱,还被法国监工随意虐待。截至去年出事时止,短短三年间,竟然有两万中国劳工被法方虐待凌辱至死。根据四川总督府颁布的《西南劳工律》,滇越铁路公司必须补发拖欠我方劳工的所有工钱、伤病者医药费、重伤致残和死者的抚恤金,总计四百六十八万七千五百二十九两白银。为表示友好,我们把零头抹去,法方须赔付四百六十八万两白银。若是滇越铁路公司付不出来,就只能用云南筑路权和云南段的已建工程来抵了。”

皮埃尔看着公文上用阿拉伯数字列出的一项项明细。工钱包括基本酬劳、加班费、伙食补贴,每人一个月二两银子,已经是很低廉,让他无法挑错。重病和伤残者也附有蓉城的法国医院开具的诊断书和治疗方案,打伤的、累垮的、因工地事故而致残的,病因和所需医药费一目了然。每个死者的抚恤金也才一百两银子,不过是洋人上几次饭馆或者买几套茶具的花费,也不能说贵。主要就是基数大,十万劳工,死两万,残三万,伤病五万,几乎就没一个是囫囵的,所有明细一加,总数就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