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瑄禾
……我没有。
“你在心虚。”
……我没有。
三岁的麟儿变成了五岁的小侯爷,在百日宴灯火阑珊的一角,撞进他怀里。这一次小侯爷没有跑走,而是奶声奶气的问他:“先生,关鸠这首诗是再讲什么呀?”
“我不知!”沈是突然惊声道。
这一声不同于他往日的春风拂面的语调,反而急促又有些尖锐。
但柳长泽听来,极为舒心。
他害怕了。
这种认知,让柳长泽十分满足,像是报复到了沈是的见异思迁一般。
遗憾的是,沈是的失态是极其短暂的。
那片琉璃还在闪烁,但沈是过于清醒了,他一手抓住了琉璃,并毫不犹豫的摔在了地上,让它无法作妖,无法发出那些令人恐惧战栗的咒语。
“身正不怕影斜,脚正不怕鞋歪。”沈是的正色说:“下官行正坐直,所以不知何谓心虚。”
柳长泽好不容易爬上来了情绪,一下子摔到了谷底。
这等信口雌黄的人,简直丢尽了太傅的脸!他原以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沈是不过弃暗投明,择了更好的出路罢了,没想到他居然揣着明白装糊涂,同那些两面三刀的蝇营狗苟之辈有何区别?
他轻蔑的说:“敢做不敢当,你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沈是和煦的笑了下:“侯爷貌似对下官有些误解,不妨明示,下官错则改之,无则加勉。”
柳长泽被噎了一下,这话该怎么说,说他贪慕虚荣,还是朝秦暮楚?
这满皇宫的耳目,他不要脸,自己还怕清誉受损呢!
柳长泽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本候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装的一幅道貌岸然的模样,莫怪本候不顾旧情。”柳长泽颇为失望的说。
高处走?能比柳长泽高的,也就承明帝和宋奉安了。
沈是想,应是早朝前他故意躲柳长泽的事情,让对方生了疑心,他轻声诚恳道:“下官无功无名,能得皇子启蒙之师一职,难道不是侯爷所期望的吗?侯爷既有疑我二心,下官明日便托病请辞。”
沈是以为自己在表忠心,和皇上没有搅合在一起。
但他辞了,位置空了,柳弥可不就得逞了。
柳长泽一下就怒了,威胁他!顾左右而言它就算了,居然敢威胁他,他环臂磨着牙,凑近说:“你辞了,京城便再无沈是这个人。”
沈是一贯知他说话别扭,听他不让辞,便以为心结解了,于是笑容灿烂,语气轻快说:“下官明白。”
落在柳长泽眼里,那就是耀武扬威,连那双眼的上挑的褶皱里夹的都是挑衅。柳长泽拊掌寒声说:“沈是,你、且、等、着。”
等什么?
沈是莫名觉得背后发凉,他刚刚说错了什么?
沈是正自省着,柳长泽便走了。
这话说的不上不下的,沈是心里抓痒挠腮的难受,便追上前,但柳长泽行路带风,又快又飒,在宫里跑则失体面,沈是便只好加快了步伐,一把拽住柳长泽的袖口。
“侯爷且留步。”他动作急,隔着紫色仙鹤纹的衣袍,稳稳的握住了柳长泽的手。
他愣了下,像触电一般的抽开,却被人反手捉住。
柳长泽捉着他细长的手腕悬在半空,如同扼住了猎物的咽喉,而猎物只能无力的伸长脖颈,颤抖,逐渐苍白。
沈是挣脱不得,便低下了头,却看紫色与绯红的衣袖垂落着,艳的像一团火,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
柳长泽嘲讽的看着他说:“现在才知道害怕?”
沈是手还在颤着,心跳的声音淹没了一切。
柳长泽一把甩开了沈是的手,陡然升调道:“晚了!”
柳长泽出了宫门,一路飞驰,眼神里凶意四溢,满街百姓吓得鸡飞狗跳,纷纷收摊相避。
他不会放过沈是的。
即便看在太傅的面子上不能伤他,也绝不会让他好过!这种趋炎附势,虚情假意,满口谎言,还忘恩负义威胁他的厚颜无耻之徒!
还想平步青云,做他的春秋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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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吹了一声长哨,勒住缰绳,烈马前蹄扬起,他将鞭随手一甩,翻身下马。
那金纹蛇骨鞭自空中被一人截住,而后神影百变的跪在了柳长泽脚边:“侯爷有何吩咐?”
“毁亲!”
……
这一个月沈是很郁闷。
孟洋府里他一次也没进去过,还得了托词说,孟善人见天灾水患,正募集善款,又在城郊开了慈堂,收留帮助流离失所的人,忙的昏天黑地,找不见影。
他找顺和查探,得知是有人在拦孟洋的货,沈是不信是商业竞争,时机卡的这么好,正好在孟洋遇刺之后,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