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瑄禾
小侯爷做了个鬼脸。
沈子卿无奈的走去床榻,接过阿良递来的巾帕。
却见小侯爷也跟了来。
“侯爷,还有事?”沈子卿问。
小侯爷眨巴着眼睛看他,人也坐了过来,趴在他腿上,低声说:“子卿,我不想回去……”
“堂堂侯爷夜不归宿,成何体统,说出去都让人笑话。”沈子卿说:“阿良,你送侯爷回去。”
小侯爷攥紧了些衣物,声音难得的脆弱:“子卿……我不想……”
“不可。”沈子卿擦脸的动作顿了下,有凉水顺着巾帕落在了小侯爷脸上。
他突然想到,今日似乎是柳学士小公子的生辰……
沈子卿叹了口气:“算了……”
他轻轻拭去小侯爷脸上的水痕说:“阿良,你去和柳学士说一声,侯爷被我罚背抄孟子,今夜不得回去。”
小侯爷没说话,抱得更紧了些。
身旁的侍女准备起盥洗的东西来,沈子卿唤他起来梳洗,方知他已沉沉睡去了。
沈子卿抚摸了下他鬓角,呢喃道:“众生皆苦,便是至尊至贵的人,也逃不开……何况寻常百姓……”
沈子卿站起来将他抱到了床榻上,拿巾帕替他擦过,褪下他的鞋袜,拢好被角。
自己去了客房。
而此时,小侯爷睁开了眼,往被窝里缩了下。
有一便有二,小侯爷适逢佳节团圆,便会留宿于此。也曾在某些深夜见过沈子卿在奋笔疾书些什么,也曾偷看过,也曾了解过……
柳府乐见其成,少个人翻天覆地的闹,大家都相安无事。
但沈子卿认为不妥,他隐约觉得小侯爷对他依赖过了头,不愿意去接纳大千世界,普罗众生。
亲人,知己,伴侣,小侯爷需要尝试的东西还有很多。
时光翩跹,三年转瞬。
满城飞絮吹了又散,一川烟草覆上了新雪,连枝头的梅子雨,也黄成了一杯陈酒。
小侯爷和他差不多高了。
性格却半分没有变化。
筳讲的时候,小侯爷歪理正道,不按常理出牌,将几个尚书才子质问的无地自容。还是被太子殿下辩驳了两句,觉得在理,才消停了下来。
至此,再无人敢说一句,侯爷不慧。
京城里开始流传沈少傅的佳话,一提起来,便是那个能把世间纨绔,孽身凡胎,教成神童的人。
拜师贴如雪花片,落满了少傅府。
沈子卿决定再收门生。
不能输给宋奉安。
头一个抛来橄榄枝的便是柳家,并且是太后出面,夸他教导有方。
他拿着宴帖在宋奉安门前转了一上午:“奉安啊,风水轮流转,这怎么柳府还给我送帖了呢?”
宋奉安说:“老夫桃李满天下,送你两枝,权当救济。”
沈子卿点头说:“两枝问的先生无话可说的桃李吗?”
那日筳讲便有宋奉安。
宋奉安指着他说:“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什么双悖论也敢说出来刁难先生,这要是解的出来了,我看别考殿试,直接立地成佛算了。”
沈子卿有所听闻,讪讪的拍了下他的肩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宋大学士和个孩子计较什么……”
宋奉安对他早就了如指掌,哼了口气说:“你有事求我?”
沈子卿笑了一下:“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奉安。你看我怎么才能推了这个宴?”
“太后亲点,你敢退?”宋奉安闭着眼问。
“我当然不敢,但宋大学士虚怀若谷,厚德载物,其学识德行,皆是我辈楷模,我自愧弗如,不敢逾越。”沈子卿拱手。
这是要借着宋奉安教过的名头推辞了,自然要和他打声招呼。
“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你看看你舌灿莲花的谄媚模样,和那些阿谀奉承的奸臣,有什么分别!”宋奉安痴病又犯了,见人根不直,就忍不住骂上两句。
沈子卿更谄媚的一笑:“甘愿为宋大学士做奸臣!”
宋奉安脸拉的老长,呵斥道:“沈子卿!”
沈子卿立即伸出两指说:“指天为誓,再也不敢!”
宋奉安这才缓和了点说:“又是为你那小魔头?”
小侯爷和柳家关系势如水火,他肯定不能去教的。
“什么小魔头!宋奉安你的礼仪尊卑呢!那是大齐的金枝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