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个六月超现实
原本注视他的坐在对面的那人,似乎在他开口的时候,蓦然失去探究兴致了,打量的目光也收回,也许是因为发现他和芸芸众生毫无区别吧?
“……好,合作愉快。”三四个小时下来,妥了,部长长舒一口气,笑容满面。
客户欣赏这样专程过来的诚意,加上儿子在旁,表现得格外友善:“哎哎哎,这当然了,下次还选你们公司,有心!”
杨雍大多数时候都担当助手及听客,此刻也松了松肩膀,把散乱的纸张按页码整理,夹回去。跟着部长把人送到门外,果不其然,外头停车场上有辆豪车,请了司机,客户和他的儿子施施然离开。部长眺着,直到车尾气都没了,才咂咂嘴:“厉害啊,新车,不知道怎么搞来这么吉利的车牌。”
并不了解这些,杨雍默不作声,打开手机,约了最近的出租车,两束灯光从街尾缓缓地靠近。
酒店人不多,那些整齐排列的窗口也只有一点点光,前台百无聊赖,把花瓶挪一圈,又转一圈。里面装了三五枝,笔直墨绿的茎,顶上坠一朵蓬松的绒球似的红花,很小,有点像细长版本的蒲公英。部长先行上楼,太累了,要好好歇息一晚上;杨雍则停了停脚步,听见前台和另一个路过的同事打招呼,说花是别人从江边摘来的,这个季节才细微无声地盛开,不起眼但耐放。
略一过耳,他没放心上,更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野花到处都是。
不爱花的虫伸长爪子,很稳地勾紧墙面上的装饰,翅膀一会张开,一会收回。最初杨雍觉得那一面网格状的编织物像蛛网,后来看到巨虫混进了景里,又感觉像藤蔓,在冬天枯萎了,仍攀着,没有彻底碾落成泥。
见他回来,虫迅速撒开紧抓的东西,飞过来,杨雍就眯着眼,静静看它动作。
窗帘贴得很密,风吹不起,顶多让边角颤一颤,偶然露出外面一丝深色的江流,夜晚天空连着,仿佛无边无际。杨雍主动调整了姿势,跪趴在床铺,臀部抬起,整个如同只知承受的肉器皿。
虫顶进滑腻粗长的性器,很凶猛,一点也不留情,每次向敏感点挺动的时候,都会挤压着里头软肉,又立刻被咬得死死。
对酒店房间的隔音抱有怀疑,杨雍伸手捂住嘴巴,没敢漏出太多浓稠的呻吟。当穴里被狠狠操到最禁不住的地方,他紧皱眉头,神情看起来很痛苦,身体却诚实地索求更多,脊骨一直到臀尖都是条完美诱人的曲线。
从虫的视线望去,只看得见他伏下去颤抖的姿态,床挺大的,但人的行动仿佛受限了,无法激烈动弹,灯光照亮了些手背鼓起的筋脉。不仅双手,杨雍全身都是赤裸,瘦削但不够白皙,撑过了那股令他咬住牙关的酥痒感,便缓慢晃动腰臀迎合,与虫结合得越发紧密。光从彼此的身子看,那根肉刃完完全全含在了他后穴,唯有抽插的间隙,才能被窥见一点端倪。
杨雍自己的阴茎倒是受冷落了,勃起坚硬,垂在身下没有得到任何触碰。事实上它不怎么需要,除了肉穴深处如同潮水泛滥成灾的快感,额外刺激仅能让喷涌来得更快些,甚至比不上被操射的舒爽。有时候虫撞得重了,他没力气支撑,随即伏倒,滴着水的头部蹭上了床单。没几下,反应已经很急很大,身前不停颤动,后头则绞得虫都觉得进退不能,嗡嗡地要求他放松。
杨雍喟叹了一声。
虫的爪子悉数揪着他的肉,上面绒毛密密匝匝,痒,可被压在底下的人不反对,或者更强烈的感觉已经盖过了其他。肉根和肉穴似乎连接太过,简直像本来一体的,抽动时的水声也逐渐粘稠起来,不少薄液因激烈动作泛起了泡沫,腻在那里,过一阵才悠悠淌下来。而虫不在乎细枝末节,使劲地顶,使劲地磨,偶尔杨雍绷得像一支蓄势待发的箭,它不懂,就循着本能用口器轻轻吮舐对方的背部,称得上是另类的安抚。
杨雍口中吐出的热息懒散融入空气,面前是木板的床靠背,没有一丝花纹,平实的,但他向后微微偏了头,好像在张望虫的动态,便成了这片厚棕色背景里的漂亮角色。同处此地的另一个角色,却不明白其中美感,或许对它而言,那些推挤贪婪的穴肉才是引发欢愉的关键。
凌晨之后,四周万籁俱静,也许闹市区还有几分喧嚣,这一间房内的气氛远比什么都要热烈,连本该一分一秒过去的时间,也仿佛被拖慢了前进步履。杨雍的手、胸口、脸颊都紧紧挨着床了,稍阖上眼,再睁开也依然失去了焦点,模模糊糊,好像凝视着虚空。他的下半身彻底落入了虫的掌控中,放任对方,以便能够更加尽兴。
灼热粗硕的性器深入抽出,反反复复,不间断,耐力令人赞叹又恐惧。杨雍并未体验过人类的,所以对虫的纵欲无度没有概念,对自己的接受程度倒是了解得多些。除了第一次被做出血,再后来,他就没试过受伤。
当然,虫同样学乖了,知道一次过分,下次就会遭到报复,于是努力压抑暴虐的侵犯欲,再渴望都收起刀锋的锐利,不能真正刺破。
在它身下的男人愈加湿润,眼眶、小腹还有后方秘密的洞穴,一并受液体的浸渍,酝酿成甘美的甜味。他被弄得脸热,脖颈也红,手指揪住被单,几根青筋迸出,不太明显,但依然表现出是在困难地忍耐。汗水滴在眼前,渗了下去,这一块布就变深色。不知过了多久,杨雍猛地绷紧身体,脊骨挺直。嘴唇被咬得发肿,或许一碰,就要破裂流出鲜血。
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如同瓶中红色的花,小归小,不管季节,要开就痛痛快快一下子开了,又湿又艳冶。
第八章 共枕孤独
今年的第一场细雪来了。
杨雍找出折叠成方块的围巾,抖开,裹在脖颈上,颜色和外套差不多,都很沉着,反而衬得脸有些白。
雪也是白的,密密地下,人走过树枝底下就会被扬了满头满肩膀,好像西式点心出场前,总被厨师撒一层糖霜。但杨雍的胃口很东方,经过微微泛白的街道,他只依稀记起从前学校附近有人卖雪花糕,装在塑料盒里,也是方块状,牛奶和椰蓉的味道特别浓。
自从来了这边,他就没再见过类似的糕点,可能在哪里有,不特意去找是找不到了。况且他总待在家,要么独自享受平静,要么陪着虫胡天胡地,已经比往日活泼多了,只是无心摸索新事物。就连上班这条路,来来去去,他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有喋喋不休的人流。
当早饭的包子冷得快,他三两口吃掉,很谨慎,没弄到围巾上。
公司里开了暖气,大家不约而同脱掉了御寒的厚外衣,邻桌女人却披着一件针织的衣服,小心翼翼剪指甲,把突起的地方磨平。手边还放着指甲油,冬天冷,带进温暖的地方才有点融化,她时不时就摇晃瓶子,把十根手指涂成所谓的星空黑,被光一照就闪着很细很碎的光。
另一个女人和她闲聊:“……哇,有点浓,上手之后倒是变淡了些。”
“不会很怪吧?”
“很有反差,挺好看的啦。”
其实邻桌最初到岗的时候,表现得和杨雍的性子差不多,不多说话,可能这段时间熟悉起来了,才渐渐敢于表露自己,与同事谈得起劲。不一会,她就把指甲油借给对方,又拿来一管口红,边笑边涂抹开来。即便她打扮得不那么明艳,但仍透着一抹亮色,生气勃勃的样子。
然而,杨雍衣着色重,性情也一直如此,转不过弯。旁人朝他看来,就像直面暗青色的天空,又像对着一汪不起波澜的潭水。他双手搭在桌上,专心致志,每枚指甲的边缘都修得非常平整。
但谁都不知道,就在衣摆里,杨雍的腰尽是抓痕,青紫相间,都是晚上巨虫留给他的印记。虫不愿意将能作为武器使用的部位弄得柔和,所以爪子前端比较锋利,尤其射精的时候,它按捺不住激动,很用力抓住,就不可避免伤到身下承受的人。
中午,雪略停了一会,天便放晴,杨雍帮忙下楼拿外卖,意外碰见同一栋楼上的人,撞衫了,对方不悦地瞪他一眼。这种事情常有发生,杨雍不爱去什么专卖店,衣服都是从普通卖场挑来的,合穿不丑,坏了就换掉,或者年节时候随大流添置几件新的、贵重的,外出处理公事也用来撑面子。
“对了,老杨怎么不穿几件暖色系的衣服?”同事接过食物,顺嘴调侃,“你看我身上,都是女朋友搭的。”
杨雍回道:“挺暖的。”
同事露出一副“你羡慕不来”的神情,絮絮叨叨,最后因为手头的活没忙完,赶紧窜回了工位上吃午饭,怕拖延太长时间会被部长责骂。
不过冬天谁都是懒洋洋的,放慢速度在大多时候能够得到宽容,天也很快阴暗下来,叫人提不起精神。
傍晚时分,雪又开始飘散,邻桌的女人拎起包,和先前相谈甚欢的同事约了去逛街,有身影在门口等她,是瞪了杨雍一眼的那人。难怪,他收回眼神,明白了那无端的嫉妒来自何处,因此不放在心上了。他们说话声传得很远,哪怕杨雍故意落后了一阵,也还听见,内容很没营养,就是所有情侣或即将成为情侣的人会交谈的内容。
杨雍顿了顿,选择拐入另一个更远些的电梯,不进去使气氛僵硬。
比起常人,他不擅长处理感情方面的问题,或者更确切描述,是从未学会应对旁人没有来由的示好。邻桌女人也许并未那么喜欢他,但那种试探已经让他下意识退避,除了工作和绿植,几乎不过分靠近。对方便默默退回去了,自以为看透了这个男人,实际上,杨雍不情愿也厌恶对无关人等露出内里,因此自然地拒绝,不肯让任何力量侵犯到他的底线。
虫是例外。
他们相互暴露不堪。
走到楼下,女人正抱着胳膊探头看,等待男人开车从停车场出来,目光殷切且温柔。这时候,杨雍觉得她变成了不认识的另一个人,非常疑惑又微妙地多瞥了几眼,才走上反方向的路。
超市在搞活动,杨雍再次看到他喜欢的冰棍,被摆在柜子最边角,大概冬天里它真的不受欢迎。天气还热的那会,他买了一箱,晚上慢慢地舔、慢慢地咬,底下融化得快,偏透明的黄桃味液体流到手上。虫似乎有些喜欢,故意伸着口器蹭他,碰他舌头,入睡前还向他要来了一次口交,射出的精液太多,淌了满手微凉。
自此,再看到类似的食物,杨雍经常想起那些艳丽画面,心底情绪颇为复杂。
他买了几包面条和真空装的卤味,便宜,结账口不知怎么关了几个,剩下靠边的,一个年轻员工垂着头在摆货架,不小心碰掉了。杨雍蹲下帮忙,得了好几声感谢,这样微小的好意接受起来没有难度,浑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