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行有款
他走上前问道:“怎的,有人找我吗?”
说是找他,他其实心里纳着闷:他生前熟悉的人不多,家里父母亲人寿命又长,便是有几个面熟的,来黄泉也不该找他才对。
大堂内那背对着他的人,应当是新来的鬼,游满看着他的背影,只觉面熟,像极了他等着的那个人。只是他做好了在黄泉等几百年的准备,那人不该这么早来。
“是谁找我?”游满走上前,却见彭方年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他。
彭方年是写话本子的,合该有某些方面敏锐的“嗅觉”。
那新鬼许是听见了他的声音,缓慢地转身过来。
那鬼,分明是游满以为要等几百年的吴虞。
“你怎么……”游满走到吴虞面前,想问他怎么来了,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可是有人害了他,却又想起吴虞……早该忘了他。
想必,要找他的不是吴虞这个新鬼,该是孟何又犯懒,彭方年忙着写话本,找他来送吴虞罢了。
“我去端汤。”他了然似的想去端汤。
他想他该端出两碗汤,一碗给吴虞,一碗给自己,到了往生司,求求黑无常,把他和吴虞绑在一起。
这辈子如何已然结束,暂且不论,求得下辈子也在一起更重要些。
游满没走出两步,猛地被吴虞拉住手腕,而后抱在怀里,紧紧箍住,“你怎么……怎么忍心,留我一个人。”
场面一来一回变化太快,孟何同彭方年异口同声:“我去,等到真的了?!”
***
游满是在他们成亲后约摸两年辞世的。
他们成亲后,小日子过的可谓是有滋有味。
哪个酒楼出了新菜,哪个戏院排了新戏,吴虞总是第一个带着游满去尝个鲜。
当然吴虞也有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若是那样,也是忙完了立马带游满去或叫小厮去酒楼将菜带回来吃。
他忌讳着让游满自己去,表面缘由是一个人去多无趣,实际缘由是他日子越久醋劲越大,游满在外面多看哪个人两眼,他都要自己气上一会儿,更遑论让游满自己去人那么多的地方。
那戏园子里的角儿,说话拿腔捏调,可娇媚。若是游满看他看腻了,在戏园子里看上哪个,带回家要养着,那还了得?!
吴虞看游满太好,总觉得外面那些会觊觎。
游满常觉好笑,他都未曾担心过这些,吴虞怎的总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命系你身上,哪里敢。”游满是这样安抚吴虞的,换来第二日在床上过了一整日,罪魁祸首该算是吴虞?总之吴虞甘愿伺候这位祖宗一日三餐,还充当小厮跑了几趟为那位打洗澡水。
游满总对月喝着酒叹息,他想不通怎么从前那样清冷的一个人,成了亲变成这副样子。
这话他不敢在吴虞面前说,怕要被质疑变心,而后几日浑身酸乏。
吴虞当然不是很快变成这样的,这大概要算在那五个月便忘一次的破事儿上。
随着忘记的次数多起来,吴虞对游满的依赖和占有欲与日俱增。
吴虞第一次忘记时,对游满很是警惕,是刚认识那个温柔冷淡的吴虞。不过他手段实在不高,没到一个月自己便躺在了游满的榻上,美名其曰两个人睡一张床暖和。
开什么玩笑,当时立夏都过了,虽然算不上热,但怎么都该同冷沾不上边儿。
游满没戳穿他,由着他睡。
两人盖着薄被纯睡觉,这样没几日,吴虞开始有小动作。又没几日,吴虞控诉游满:明明说了成亲了,为什么从来不同他亲近?!
游满“勉为其难”亲了亲吴虞,他才终于安生。
这样的亲吻,待吴虞没两日恢复记忆后想起来,借着游满是敷衍他的名头,将这近一月的委屈憋闷分好几晚才讨回来。
若是第一次算用了一个月的时日,第二次便更短了,约摸用了半月。第三、四次更不消说,吴虞见了游满虽然不认识,却心里自觉亲近,没几日便想起来了。
第五次……
他们没能一起等到第五次。
临近吴虞第五次忘记游满时,游满被诊出中了毒。
那天他们本在吃饭,游满想吃醉仙楼的新菜,吴虞忙着公务没时间去,便差了小厮去买回来在家吃。
饭吃到一半游满骤然咳了一口血,将吴虞吓的不轻。
请了大夫来瞧,大夫摇着头说是中了毒,毒入肺腑,准备后事吧。
这话像是判官给罪恶滔天的鬼下的判决书,半点情面没有,只等着无尽的孤独来赎罪。
一瞬间吴虞好似回到了两年前游满生病那会儿,甚至比那会儿更加折磨。他找遍了京城的大夫,都说游满剩不到几日了,早些准备后事吧,否则来不及。
因着游满从前生病的事儿,吴虞很注重游满的身体,没几日便会请大夫来府上诊脉,生怕哪里存了隐患到时发现晚了治不好,怎么还会如此。
昨日大夫来诊脉时,还好好的,不过是吃了几口菜的事儿,怎么就突然中了毒,是谁下的毒?
吴虞第一个想到的是当朝右相孟醒。
那人行事作风算不上正派,又一直想拉他下马,坐上他的位置。
下毒,确实像是孟醒会做出的手段。
或许游满只是误食了孟醒下给他的毒。
吴虞当即去找了孟醒,同他对峙,讨要解药。